第8章 踢貓
任主任一進門就給調高了空調溫度,雖說已經過了大暑,但醫院附近山林多,晚上比較涼爽。
姜珂擦頭那件白大褂是任主任今天剛換下來的,保潔每天早上會來收一次。
也許是穿身上穿得久了,除了消毒粉的味道,姜珂還聞見一股很好聞的味道,非常清冷的味道,像海鹽加了薄荷的那種感覺。
姜珂記得上課的時候老師講過,氣味是動物賴以生存的重要信息之一。
動物通過氣味尋找食物,區分敵友,趨利避害,辨別道路,追求配偶,傳遞信息。
而人類靠鼻腔粘膜上大約500萬個嗅覺細胞,能區分出2000~4000種氣味。
氣味對人的生理、心理有十分明顯的影響:有的氣味使人精神振奮、心情舒暢,並能引起令人愉快的聯想;有的氣味卻使人噁心、煩悶、抑鬱和引起不愉快的聯想。
這件白大褂上面的味道就很好地安撫了姜珂。
姜珂甚至有些想問任文斯這是哪個牌子的洗浴產品。
這味道有些上頭。
發散了一下思維,姜珂很快就把今天晚上撞鬼這件事的恐懼忘了五成。
姜珂抬眼看了一下坐他旁邊一直沒有離開的任文斯,就像是上學遲到了,只有你一個被抓和有個人跟你一起被抓感覺是不一樣的,一個人被抓的時候恐懼居多,兩個人被抓的時候就不帶怕的,想著再慘還有個人給你墊底,或者是,他都不怕我怕啥。
姜珂現在就是這種心理,雖說還是怕的,但任主任都沒慫他慫啥,更別說那東西還被他拿噴水槍呲過,更不用怕了。
從後知後覺到自我安慰,姜珂從小到大心理素質都很好。
姜珂安慰完自己,突然才想起剛剛任主任腳脖子好像被那黑霧纏了一下。
於是姜珂眼睛往任主任褲腿上瞥了一眼,問道:「主任你腳脖子咋樣了?」
任主任也低頭看了一眼,臉上依舊是那一副淺淺淡淡的表情。
他說:「沒什麼事。」
姜珂不太信,還想上手扒拉一下:「我看看。」
任主任抓住了姜珂亂摸的爪子,開口解釋道:「它還傷不了我。」
有這句話姜珂就放心了,畢竟那黑霧就和硫酸似的,啥東西被纏一下就被腐蝕咯,姜珂怕任主任腳上要是被燒出個洞什麼的就不好了。
姜珂於是就不再多說啥,手上掙了一下,從任主任掌心抽回自己的手,伸手去夠桌上的水杯。
「主任,」姜珂喝著任文斯剛打回來的熱水,開口問:「今天晚上那個『東西』,是啥?」
任文斯保持沉默。
於是姜珂準備加一把火:「主任,你看,我今晚還跟你一起上手抽她了,怎麼說都是過命的交情了,瞞著誰也不能瞞著我呀!」
姜珂說完,任文斯低垂的睫毛抖動了一下,姜珂知道任主任開始動搖了,又說:「任哥,說說唄!
任文斯看了他一眼。
姜珂趁熱打鐵,一口一個脆生生的「哥、任哥、任大哥」,笑得像個狗腿子。
任文斯被他磨得受不住了。
姜珂眼珠子一轉,做了退步:「哥,要不我問你來答吧!」
任文斯答應了。
姜珂:「那東西是什麼?」
任文斯:「怨靈。」
這個回答讓姜珂有些疑惑,於是他壓低聲音問:「怨靈是鬼嗎?」
任文斯思考片刻:「不是。」
兩人對視片刻,任文斯解釋道:「怨靈是一種能量場,我們把一個人看作一個能量源,每個人在消耗能量的時候也在製造能量,比如情緒是會相互感染的,一個人的壞心情會傳染給身邊的人,這種負面情緒在產生以後便會一直存在,並且會像病毒一樣感染更多的人……」
姜珂聽得很認真,喃喃道:「這不是踢貓效應嘛!」
任主任組織一下語言,說:「你也可以這樣理解,我們把這種情緒傳遞看作踢貓效應,當一個人的情緒變壞時,潛意識會驅使他選擇下屬或無法還擊的弱者發泄。這樣就會形成一條清晰的憤怒傳遞鏈條,最終的承受者,即『貓』,是最弱小的群體,也是受氣最多的群體,因為也許會有多個渠道的怒氣傳遞到它這裡來。」
任文斯:「怨靈就是這隻『貓』,它是人類負面情緒的集合體,當怨氣達到某一個特定值的時候,怨靈便產生了。」
任文斯:「負面情緒有很多種,產生的怨靈類型也不盡相同,怨靈產生之後並不能離開誕生地,它只能依附在人類身上,一般情況下產生的怨靈並不難對付,陽光會『蒸發』它們的能量,直到怨靈消散。」
任文斯:「如果怨靈進入人體,比如『怒靈』,就是人類怒氣的集合,被寄生的人類會變得暴躁易怒,並且在這種情緒的支配下會製造更多的『怒靈』,它的能力也會越來越大,這種情況下只能將那怒靈打散收服,否則等它長出氣候,就產生各種惡行案件。」
任文斯說得很慢,姜珂也一點點把思緒理清。
就是說,怨靈是人類的負面能量的集合體,可以把它理解為地縛靈,造成的影響可以分為兩類,第一,沒有進入寄生人體內,會自然消散;第二,進入寄生人體內,變強大,需要收服怨靈。
姜珂問:「是不是所有怨靈都怕水?」
任文斯看了姜珂一眼,沒有開口。
姜珂磨了他一會,任主任愣是一個鋸了嘴的葫蘆,不開口了。
被問得煩了,冷冷冰冰說:「我不知道。」
實際上任文斯確實不知道,人類無法對付怨靈,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怨靈並沒有實體,所以大部分的物理攻擊對它們來說是無效的,而它們驅動的怨氣則能給人類帶來傷害。
人類和怨靈之間是一場不公平的戰鬥,然而姜珂今晚的舉動卻是打破了他一直以來的思維禁錮。
姜珂冷笑,呵,狗男人,這不是被我套出話來了嗎?
只是這說話只說一半,挑起爺的好奇心又不拿它放回去,任文斯你就是個渣男!
姜珂還是很好奇,但任文斯不再開口,這一晚上就這樣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夜班一直值到早上八點,姜珂坐公交回去,到家的時候都快九點了。
進門先是逗了一會狗,花了十五分鐘,耐著性子陪菜頭遛彎,解決狗生問題。
菜頭的精力實在是太旺盛了,姜珂有些受不住了,拉完粑粑后菜頭扯著牽引繩想撒丫子跑幾圈,最後被姜珂暴力鎮壓。
回來就沖了個戰鬥澡,姜珂吸取了上次的教訓,認認真真吹完頭髮,並且煮了一碗熱湯,就著陪菜頭溜圈時買回來的幾個包子,喝完才上床睡覺。
昨晚發生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導致姜珂的腦神經一直處於活躍的狀態,躺了好一會都沒能睡著。
腦子裡胡思亂想了一些東西,姜珂睡著的時候是笑著的。
一覺睡到下午兩點多,姜珂套了一件白T,穿著短褲人字拖出門買菜。
出門的時候差點被正午的日頭給曬化。
姜珂住在疾控中心後面的家屬院,前面一條街道還算繁華。
姜珂被曬得不行,低著頭進了一家超市,超市的人有些少,進門的時候姜珂看見售貨員在偷偷打盹。
超市還算大的,開了空調,姜珂在風口站了一會,感覺人活了過來。
姜珂去生鮮區逛了兩圈,菜葉子有些焉巴,看起來不是很新鮮的樣子,都是些被挑剩下的。
稱了些豆角,挑了兩個西紅柿,又去拿了一塊肉,家裡的大蒜快沒了,姜珂又拿了兩顆蒜。
逛完生鮮區,姜珂又去屯了點調料。
午飯吃的是豆角炒肉末還有糖拌西紅柿,飯蒸的有點多了,姜珂吃完撐的不行,沙發上躺了會,扣了頂鴨舌帽,準備帶在他旁邊撕紙玩的菜頭去不遠處的森林公園轉一圈。
菜頭!」
認認真真撕紙玩的菜頭已經養成條件發射,聽見姜珂喊它,抬起腦袋「汪」了一聲。
姜珂懶懶散散晃了晃手上拿著的牽引繩,說:「過來,爸爸帶你出去玩。」
菜頭狗眼一亮,躥下沙發繞著姜珂打轉,尾巴甩得跟個無敵風火輪似的。
姜珂摸了摸狗頭,套上牽引繩帶菜頭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