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走馬燈
自身靈力無法護體,解清玄的血肉早就開始被靈力分解回歸自然,如今她已然失去視覺,但她能感受到,這炙熱且令人感到內心平和的靈力只能是段莫棄的。
「howoldareyou……」解清玄從半邊裸露白骨的口中吐出句玩笑。
「……你還有用。」尖嘯著的風暴之中段莫棄毫無波瀾的聲音卻格外清晰。
「……」
「你這小子,還是這麼會說話……」有些時候解清玄真的分不清段莫棄如此說話到底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或者說是故意不小心的。
嘶……死到臨頭她腦子裡想的為什麼會是這些細枝末節的事啊?
然後更多的細枝末節開始走馬燈一樣在她腦子中閃過。
不知是不是自己失去了全部五感,此時的解清玄已經感受不到周身有靈雷在捶打她,也聽不到那震耳欲聾的風聲與雷鳴了。
只是體內的那顆靈根與靈魂之上的粉碎感還在折磨著她,卻也讓她知道自己現在還是「活著」的狀態。
曾經的她一直抱著「活著很好,死了好像也沒什麼所謂」的想法在這個世界混日子,但當死亡真的近在咫尺時,她果然還是有所留戀……
「如果我還能有下輩子就好了……段莫棄……」
風暴之中暗紅微光若隱若現。
雷電如水流一般順著龍鱗紋路急流而下從尾端被甩出,然後又在風暴裹挾下從龍角頂端重新劈下。
往複循環,永無止境。
……
解清玄感覺自己的神魂在被分解著漸漸消散了。
彌留之際,她彷彿是用第三人稱視角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或者說,那其實是原主的身影。
她看到了少年時期的葉問秋,少女時的解清玄。
嘶……原主她本來是女孩嗎???
解清玄感覺自己的魂兒都被驚回來了。
豆蔻少女一心求道孤身拜入山門。
她看著她一路求索兢兢業業,從外門到試煉入內門,那年少老成的沉靜樣子竟讓她稍稍想到了段莫棄。
葉問秋是流雲宗掌門之子,而解清玄因資質不凡被葉問秋的母親收為了親傳弟子。
流雲峰初見,一眼萬年……
葉問秋從小就是那樣謙謙公子溫文有禮的樣子,而孤兒出身的小清玄也是打小就那麼冷冷清清惜字如金。他們在流雲宗長大,一起修道學習,一起遊歷冒險。流雲宗的前掌門夫婦待她亦師亦友亦父亦母,但葉問秋待她就是親生兄長一般。
解清玄追著原主的腳步在萬千畫面中流轉,恍然間已是百年過去。
她天資卓絕,已經成功結丹,而葉問秋雖是資質平平的地靈根卻也得流雲宗半數資源灌注靠著稀世丹藥來到結丹。
百年間門派元老皆是突破失敗生死關閉關失敗后一一隕落,包括葉問秋的父母……
「門派的資源還是用在更值得的人身上吧。」接任掌門的葉問秋如是笑著對她說。
她不曾多言,但解清玄能體會到她心中的惋惜與動容。
她的「一心修道」似乎逐漸帶上了些其他目的。
鬼使神差,她將數年前在仙洞遺迹中偶然得到的邪門雙身功法取出開始修鍊了。
這功法可借陰陽之身調和修補靈根強健肉身,只是若想煉成此功法需將自身陰陽先行調和,如此當了一百年女人的她要做一百年男人了。
這功法對本就是天靈根的她幫助不大,但她不甚在乎。功法能修復地級靈根,滋養師兄的肉身就已經足夠了。
轉眼又是百年過去,逐年衰落的流雲宗在葉問秋的打理下再次煥發生機,而解清玄也因流雲宗的鼎力支持在短短二百年內就晉陞元嬰。
可解清玄感覺到此時她的心態變了,她再次看到葉問秋溫和微笑的時候心中感受到的是壓力與害怕失去的恐慌。
「清玄,你只需潛心修道,不必多想其他。有你在,已是流雲宗之幸。」葉問秋越是溫柔,她越覺得心痛。
這一年,她成功將師兄的雜制地級靈根純化了。師兄可以再多陪她幾百年了,流雲宗也在日益強盛,似乎一切都在變好!
可她心中的危機感還是沒能消失,流雲宗的兩境界修士已經斷代,她是最有望在短時間內達到兩境界的修士。
她現在元嬰還不夠,不夠趕走那些妄想蠶食流雲宗的門派,不夠將流雲宗的一切美好永遠流傳下去。
若是有什麼方法能讓她快速變得更強就好了。
這一年她誤入了螭塵的墓穴。與悠然等死的老龍達成了約定。
「孩子,龍族靈根確實是饋贈,但它本身卻也是那代價。」巨龍伸出巨大的爪子,用那極細的尖端點了點她的腦袋:「你體內那顆足夠珍貴的天靈根也是如此。」
「尋得老夫的角后你也不必急著回來,孩子。你看起來比老夫更需要休息。」
這一年,她在遺迹中尋到了螭臾的斷角。
這一年,她帶著遺憾與不解死在了渡劫之時。
兇手是她這輩子從未見過的段莫棄。她很困惑,可那一刻解清玄卻還感受到了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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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又是歷滄海桑田,在無數光怪陸離瞬息變換的畫面中,她的身影逐漸遠走淡去。
解清玄知道自己追不上,也不必再去追她。
解清玄揮揮手,送走了世界上的另一個她,但心中卻留下了她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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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潮濕又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解清玄睜開了雙眼。
她努力轉動起生鏽的大腦,漸漸得出一個結論:她大概率是又穿越了。
這次可能是胎穿。
周身全是又濕又滑的粘稠液體,柔軟卻有韌勁的肌肉腔膜將她裹得動彈不得。她那因為缺氧而混混頓頓的腦子告訴她,她有可能是在子宮裡,周身的大概率是殘留的羊水。
她身上觸感有些麻木,無法動彈也摸不到自己肚臍上有沒有臍帶鏈接,好消息是至少臍帶沒纏在她脖子上。但壞消息是她現在一時沒法判斷自己現在具體是個什麼情況,該做些什麼。
所以她現在是不是順產到一半的狀態?
是不是等著就行了?
可時間好像已經過去蠻久的了,自己這麼下去會不會憋死啊?
果然她還是應該用力往頭頂處蛄蛹蛄蛹吧?
說干就干!
解清玄立馬左右開工搖擺著肩膀,泥鰍一樣往頭頂拱。
周圍的肌肉實在是擠得太緊了,她蛄蛹的空間有限,又不想動作太大傷到「母體」,掙扎了一會可以說是紋絲不動。她的身子也開始疼痛起來,丹田處也傳來不適。
等等,方才她一直能聽到兩個心跳的,但現在好像只剩一個了啊!
不行!再這樣下去要母子雙亡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