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偷窺美人
蘇穎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倒頭就睡,反而抓著蘇老爹一臉凝重,皺著眉卻一直沒開口。
蘇老爹被她看得後背寒,小心翼翼地問:「受委屈了?司公子難為你了?」
蘇穎連忙擺手:「既然做侍從,當然不會是好吃好喝供著,幹活是應該的,司公子也沒為難,粗重的活還是讓阿一幫忙。」
「那就好,」蘇老爹這才放下心來。
「可是,司公子既然是北面來的大糧商,怎麼身邊連個丫鬟馬夫都沒有?」蘇穎納悶了,忍不住嘀咕。「爹,這人不會是騙子吧?」
蘇老爹也覺得這事蹊蹺,但是糧商一般脾氣古怪,有的喜歡帶上十多輛車二十多個侍妾三十多個丫鬟伺候,有的身邊就帶一個侍衛,也沒什麼。
最大的問題是,這司公子長得太好了……
蘇穎見他動搖了,再接再厲道:「爹,要不我明天去試試司公子?」
蘇老爹不答應:「寧願認錯十個百個,也絕不能得罪一個糧商!」
蘇穎摸摸鼻子,不不願地應了一聲。
蘇老爹又語重心長道:「反正平城這小地方,司公子能呆十天八天算稀罕了,你好好做事,轉眼就過去了。」
蘇穎點頭,雖然司尉走了之後,她再也不可能見到如斯美人了。不過如今能日日相見,算是痛苦並快樂著……
用幾顆桂花糖收買了逐日美人,蘇穎特地多帶了一大包,捉摸著能不能在司尉美人身上下點功夫,揩點小油打打牙祭。
又是一天的忙碌,蘇穎覺得自己是史無前例的勤奮,打掃買菜做飯擦背,樣樣包攬,每天看著阿一身前抱著一柄大劍悠閑地晃來晃去,她就恨不得把臟布丟到他臉上去!
不過等下午的時候阿一開口,蘇穎的嘴角就快咧到耳朵去,就差用臟布給他擦鞋巴結了。
「一哥哥,你說司公子要兩桶熱水?」
阿一被蘇穎忽然殷勤的笑容晃得退後一步,渾身的雞皮疙瘩愣是讓他哆嗦了一下,果然是個小色胚!
「公子吩咐下來的,羅嗦什麼,趕緊去辦!」
「是,小的馬上去燒水!」蘇穎掉頭就跑進廚房,一邊塞木柴,一邊賊笑。美人終於要沐浴了,難得的機會她怎能放過?
一桶桶水送進房間,蘇穎細胳膊細腿早就酸痛難忍,可是一想到待會美人要沐浴,她就立即神清氣爽。胳膊不算了,腿也不軟了。
她瞅著司尉,笑眯眯地問:「公子,需要小的給你擦背……嗎?」
蘇穎只覺眼前一閃,司尉頭也不回,抬手輕輕一揮,門口的阿一身影微動,下一刻她已經站在關上的房門外,眨巴著眼還沒反應過來。
果然,阿一這個身兼數職的侍衛和僕人,要在緊閉的房間里和司美人來一出春光大戲?
蘇穎心痒痒的,不讓她看,她就更加想一探究竟。
躡手躡腳地繞到側面的窗口,借著逐日健壯的身影,她躲躲閃閃地向裡面張望。
蘇穎心裡嘀咕,知府大人沒事把窗戶糊得那麼嚴實做什麼,估計是怕別人看到他妻管嚴破壞掉高大嚴明的形象?
她把手指在嘴裡一舔,用力在紙窗上一戳,耳邊「哧」的一聲,嚇得某個做賊心虛的人差點跳起來。
蘇穎回頭看見是「同夥」逐日,把手指頭放在唇邊,示意它別出聲。
逐日乾淨利落地把腦袋伸過來,熟練地從蘇穎的衣襟里要出一袋桂花糖。她完全懷疑眼前這匹不是馬,而是狗來著,不然鼻子怎麼那麼靈?
連塞了三顆桂花糖到逐日嘴裡,這位大爺終於心滿意足地願意配合了,腦袋一轉,用屁股對著蘇穎,完全是一副「眼不見為凈」的樣子。
蘇穎趕緊向前一湊,從紙窗的小窟窿往裡瞅。
簡陋的屏風阻擋不了美人倒影的曼妙身影,浴桶里熱氣瀰漫,白煙裊裊,朦朦朧朧的更增添了幾分曖昧。
蘇穎擦了擦嘴角,又湊前一點,只恨知府家的屏風太厚實,美人僅能遠觀不能近看。
好在她沒等多久,美人出浴,一隻蜜色的手臂抓起屏風上的白色褻衣,從容地跨出了浴桶,隨手披上便緩緩走出。
墨色的長濕漉漉的,遮住了半邊臉,披散在白色的褻衣上,衣服半濕,隱約能看見寬肩窄腰。
蘇穎擦了擦鼻子,沒想到美人衣服下的身材如此健壯。他不經意地抬手,那露出雙袖外的一截白玉般的手臂……
她眨眨眼,怎麼美人的手突然粗了又黑了?
再眨眼,那手怎麼越來越近了?
「撕拉」一聲,那隻手臂輕巧地穿透紙窗,把蘇穎提了起來。
她哆嗦著僵笑:「阿一大哥,原來是你啊……我不會故意破壞你跟司公子的好事,真的!」
蘇穎懊惱,她怎麼忘記了,兩人顛鸞倒鳳之前都需要沐浴一番?
在市井晃蕩得久了,蘇穎也略有所聞,小倌館里躺著的那個總要洗乾淨了好讓恩客品嘗。
只是她的目光在阿一虎背熊腰的身材上一轉,皺起眉頭。
美人的口味真重,難怪冷冰冰的,對自己毫無興趣。
再怎麼說,蘇穎自認是平城的一枝花,沒道理司美人連看都不屑於看一眼,原來她這種小家碧玉完全不是美人的菜。
蘇穎憂鬱了,伸手拍了拍阿一的肩膀,乾笑兩聲:「你們繼續,我在門口把風!」
這種雅事,怎麼能讓人打擾呢?
蘇老爹也說了,糧商就是平城的貴客,任何要求都必須滿足!
蘇穎摸著下巴捉摸著,自家老爹的部下有幾個虎背熊腰的,完全符合美人的口味,晚上回去要不要建議叫兩個老實的過來伺候?
衙門裡的蘇捕頭後背一寒,身後跟著的兩人哆嗦了一下,只覺陰風陣陣……
阿一嘴角一抽,把蘇穎扔了出去,看著那人在地上一滾,回頭一笑,屁顛屁顛地真的跑去守門了。
他實在不明白此人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偶爾看著狡猾,偶爾看著白目,偶爾一副傻愣愣的樣子,讓人看不透,忍不住開口:「公子,這人會不會是那位派來的?」
司尉坐在床榻里,若是蘇穎在,一定會忍不住臉紅尖叫。
他只披著鬆鬆垮垮地褻衣,白色的內衫染上了點點殷虹,襯著這人如玉的肌膚,冰冷如雪的面容,宛若地獄中蠱惑人心的妖孽。
阿一的後背也是血肉模糊,他恍若未聞,上前麻利地替司尉包紮好,這才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
「不必擔心,此人還有大作用。」司尉眼眸微閃,平城雖小,卻是定國重要的邊城要塞。知府新官上任,卻不如蘇捕頭對這裡來得熟悉。
蘇穎作為蘇捕頭的孩兒,看著那浪蕩的樣子,對平城顯然是了如指掌。
有此人在,所做之事必然事半功倍。
反正蘇穎不過貪戀他的美色,司尉嘴角微揚,有弱點才好控制,不是么?
蘇穎雖然知道司尉不可能在平城這種地方呆太久,只是她沒想到那麼快。
第二天上門的時候,司尉就說他午後便要出去蕭城,她難免捨不得。
好不容易哄住了逐日,還想用相同的招數哄哄它的主子,誰知已經沒了機會。再加上還沒來得及把蘇老爹的兩個粗壯部下獻上,不由惋惜。
蘇穎耷拉著腦袋,嘴裡說著華而不實的好話,讓司尉一路順風云云。
誰知司尉鳳目微彎,嘴角含笑,驚艷絕麗:「這一趟要上門拜訪故人,不過三四日,蘇公子可願一起?」
蘇穎被那難得一見的笑容刺得暈乎乎的,想也不想就點頭,等回過神來便後悔不迭。
她還真是做別人侍從做上癮了……只是對象是大美人,自己也是心甘願的。
說走就走,蘇穎兩手空空上了馬車,阿一便板著臉遞上一個鼓鼓的包袱。
她打開一看,居然是兩件衣料極好的衣袍,摸起來滑溜溜的,就跟司尉身上穿的一樣。
蘇穎心花怒放,只是順道跟著他們出一趟遠門就送兩件好衣服,再伺候兩天估計還有不少銀子。
她急急拿起衣袍在身上比劃,很快就皺眉不樂意了。
袍子太寬,衣袖太長,最底下還是皺巴巴的,針腳粗劣……
這衣服不會是……
阿一探頭見蘇穎抓著衣服滿臉鬱悶,嘴角微不可見地一松:「這是公子的衣衫,來不及給你重新量身做,比著身量,我直接把下擺減掉一大截,看起來還湊合。」
聽罷,蘇穎的面直接綠了。
相比司尉和她的身高,這得減掉多少好料子,一件好好的衣服就這麼毀了,若是完整的還能去蕭城的當鋪賣個多好價錢……
雖然蘇穎不怎麼貪財,卻還是被阿一敗家的做法氣得七竅生煙。
阿一給蘇穎死死盯著,渾身寒,心裡鬱悶不知道何時得罪了這人。
蕭城離平城若是馬車,不過半天的功夫便能到達,卻是有雲泥之別。
蕭城素被喻為魚米之鄉,城大田寬,熱鬧番茄。
客棧酒肆門庭若市,小販熱的吆喝聲時時傳來,街上女子極重打扮,粉嫩的臉頰洋溢著歡笑,淡淡的脂粉香味飄來,引人遐想。
蘇穎只年幼時來過蕭城一回,早已沒了印象。如今一見,比想象中還要好——自然是美人數不勝數,走上兩步便能看到一個美人,簡直像是天庭仙女群舞,她眼睛都要給閃瞎了。
阿一見不得她這般急色的模樣,手肘不著痕迹地頂了一下蘇穎的手臂,某人立刻收回視線,扭頭乾笑,生怕美人誤會,馬上正經危坐,規規矩矩地問:「司公子,我們這是要先往哪裡去?」
蕭城比不得平城百姓大方淳樸,司尉早早就戴上斗笠,薄薄的黑紗垂至膝上,連身形都看不清楚,令蘇穎又是歡喜又是遺憾。
相處的時日不多,連一丁點都看不到實在難過。可是這般遮掩,別人也瞧不著,她怎能不高興?
隔著黑紗,蘇穎感覺到司尉的視線在她身上一頓,連忙諂笑著表明心意:「這些庸脂俗粉不過是些醜小鴨,哪裡比得上公子分毫?」
拍馬屁自是要挺胸收腹,聲勢不能弱。周圍原本嬌笑的小美人們聞,通通回頭對蘇穎怒目而視。
司尉身形似乎一僵,涼涼開口:「如此說來,蘇公子認為在下是什麼?」
蘇穎笑著連連頷:「公子自然是高貴漂亮的大白鵝。」
阿一繃緊的臉微微裂開了。
醜小鴨是家禽,大白鵝也是家禽,這究竟是褒還是貶?
瞄見司尉放在兩側的手掌握成拳頭緊了又緊,阿一暗贊自家主子忍功一流,估計心裡早就想掐死蘇穎一千遍了……
他們先租了間獨立小院,洗漱后又換了一身才出門。
蘇穎知道要見的肯定是大人物,嘟嘟囔囔地還是換上司尉改過的衣衫,長度確實剛剛好,就是有點像是孩童披上爹娘的衣服,鬆鬆垮垮的,腰帶就在領口下不遠。
她穿著彆扭,卻見司尉睇自己略略點頭,頓時把不悅拋到腦後,臉上轉眼換上笑眯眯的表。
變臉之快讓阿一嘆為觀止。
要拜訪的是蕭城第一富商趙財,蘇穎光是看到趙府門口的兩座大石獅,又大又有氣勢的紅木大門就愣掉了,更別說兩個高大壯實的冷臉護院。
果然是有錢人家,就頭上那塊金燦燦的牌匾,估計賣掉都夠她跟蘇老爹過上幾年好日子。
而且名字夠喜慶,趙財,招財……
蘇穎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就見阿一大步上前,硬邦邦地說:「我要見趙老爺,請兩位進去通報一聲。」
她眼角一抽,想當然的護院只瞟了眼,面露不屑:「我家老爺沒空,哪裡來的阿貓阿狗在門口亂叫?」
聽見兩人的嘲笑聲,阿一綳著臉默默地把手放在刀柄上。
蘇穎抹了把額頭的汗,就怕阿一不留神弄出人命,衝上去把他往外一推,低聲跟護院說了幾句好話,悄悄把袖裡的碎銀塞進兩人手裡。
護院掂量了一下,哼哼兩聲這才進去通報了。
「狗眼看人低!」阿一回到司尉的身邊,低聲咒罵了一句。
蘇穎憐憫地看了眼大美人,見他雖默不作聲,卻也沒呵斥阿一的不懂事,就明白這兩主僕平日肯定過著高高在上的生活,不知道人世故。
估計是糧商寵著的謫子,這回放出來見見世面的。
思及此,她倒是擔心大美人和知府說好的米糧價錢算不算得准。別到時候司尉的老爹不同意,平城百姓過冬的口糧就這麼沒了……
蘇穎給的銀子夠足,護院直接把管家請了出來。見三人衣著光鮮,管家不敢怠慢,到底將他們請了進去。
趙財正在後院逗弄著新入門的漂亮小妾,索性沒事就來見見這幾個生客。他出來只在蘇穎和阿一身上一瞥就轉開了,落在司尉的目光卻尤其炙熱。
趙財瞪大眼,好不容易坐下,眼裡心裡只瞧見司尉放在膝上的那白玉般的雙手。
僅僅這雙手,足可見黑紗之下是怎樣的花容月貌……
司尉從頭到尾沒有出聲,阿一代他說了來意,不外乎是想跟趙家做一筆米糧生意,利潤十分誘人。
趙財眯著眼考慮,視線在司尉身上飄來飄去。
從來沒聽說過姓司的大糧商,這主子又生得極好,他雖然好色,卻也擔心錢財打了水漂。
蘇穎極有眼色,見事不通,連忙上前小聲跟趙財嘀咕了幾句:「我家公子不是平常人家出來的,趙老爺莫要失了良機……」
這話說得隱晦,趙財想歪了。
其實不想歪都很難,之前以為是哪家小姐幫爹爹打理生意,這會卻聽說是一個美貌公子。
歷來漂亮的公子又默默無聞的姓氏,只有一個可能——這人可能是哪個大糧商養著的孌童,還是極為受寵的那個。
要不然,這麼大筆生意怎麼就交給一個小公子來辦?
趙財心思一轉,當下拍板答應了,默默欣羨著哪家老爺有福氣,竟然得了這麼個尤物。
司尉有些驚訝,還以為要阿一多費唇舌才能說服趙財接下這生意,沒料到蘇穎不過說了兩句便成了事。
他看向蘇穎的眼神有些複雜,不過自己倒是挑對了人……
蘇穎一瞧趙財色眯眯的表,立刻就知道他想歪了。
可是她話已出口,再辯解也沒用,索性閉嘴。
只是想到司尉若是往後知道了……
蘇穎縮縮脖子,反正大美人做成了生意,不日就要離開,應該來不及找她麻煩。
事實證明,僥倖心理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