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新舊飛機場
照相。
拿到自己的身份紙。
名字還是陸少康,只剩下最後的堅持。
辦完證件出來,發現天上的太陽出來了,撕裂層層烏雲,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廣德古稱桐汭,建縣已有1800餘年的歷史,小鬼子荼毒,處處殘垣斷壁,八千人的小城,銳減到不足500人。
沿途走來,縣城以外,方圓三十里渺無人煙,縱火焚燒后的痕迹,清晰可見,民眾尚在舔拭傷口。
所謂的王道樂土在哪裡?
曲線救國的人們心中不知道嗎?
揣著明白裝糊塗而已。
城裡的小飯館沒有幾家,茅屋一搭,開門迎客。
店家上了蒿子饃饃,一碗魚湯。
「沒有肉食?」
熱乎乎的飯食,溫暖胃,溫暖奔波勞碌人的心。
「現在養家禽的人少,不知道哪天小東洋又來了,它們畜生不如啊,對了,你怎麼吃肉食?」
店主三十來歲,起了疑心。
「我剛剛辦完身份紙,從上海跑反過來的。」
「不信,你看下。」
張愛國看著對方不信的眼神,拿出嶄新的硬紙。
「哦,怪不得呢。」
「小鬼子太歹毒了,民國二十六年進城,撤走去打蕪湖,把水井裡丟了死人進去,醬油店裡的醬缸,大米鋪,凡是能吃的,小鬼子丟了死人進去,有些屍體被砍成幾截,丟的到處都是。」
「唉。」
小日本的殘暴是民間一兩頭鬼子,鞠個躬,流下幾滴鱷魚的眼淚,就能輕輕揭過的嗎?
張愛國覺得就是官方民間唱雙簧,塗脂抹粉在演戲,無奈觀眾代入感超強。
苦,一定要說出來。
民間疾苦無人知。
世界一片混沌時,清醒是一種原罪。
店主絮絮叨叨,講述著小鬼子殺人放火,虐待取樂,姦淫強掠的暴行,初來時飲食居住無著落的慘狀。
店內僅有的三個人,表惰是憤懣的。
廣德慘案不提及,滿滿的宏觀敘事,人和動物的本能,是先求生存。
迷霧不敢揭,只好用無數謊言堆砌。
張愛國低頭不語,喝了一口湯。
講著講著,大傢伙兒的情緒上來,難受的沒有人附和,慢慢地冷了場。
店主重歸后廚,忙活起來。
國軍士兵走在街上,瘦瘦的,黑黑的,精神飽滿。
所見過的軍官沒有一個胖的,灰色衣服洗得變了顏色,個別還打著補丁,光鮮亮麗是特意的捧殺。
槍支擦得乾乾淨淨,吃飯的傢伙什兒,伺候得比較到位,論士兵素質,國軍嫡系首屈一指,打東洋人敢捨命。
親身經歷和目睹,只能把疑惑埋入心中,處處一樣,處處不一樣。
牆上的標語仍在,以血肉保衛民族的紅色大字,提醒著人們戰爭仍在繼續。
走陸路南下,一路上翻山越嶺,辛苦異常,航行不能出雲,山頭太多。
廣德有多重要,小小的縣城就有兩個軍用機場。
「老鄉,飛機場怎麼去?」
結賬的時候,張愛國還是問了一句。
「你要去飛機場?」
「對,去拜祭一下空中的勇士。」
「應該的,第二轟炸大隊,他們都為國捐軀了,剛打仗那會,天天看到他們起飛降落,家裡挺有錢的,可惜了,該死的小東洋。」
「對,我們不能忘記他們。」
「聽上面的人說,他們兩炸廣德,炸毀鬼子十幾架轟炸機,還把汽油庫炸了,死了不少鬼子,真解氣。」
「從東門出10里地,叫十里溝,是飛機場。」
張愛國道了謝,剛轉身。
「對了,城東是小的舊飛機場,城北是新飛機場,。」
城北?
莫非迫降的地方?
張愛國想了想,終於明白了。
城北,一大片空地,應該是新機場,不過被破壞的嚴重,當時飛過了,一個個的坑,不敢落,好像碉樓還在,殘存的飛機庫棚建築物依稀可見。
還是去舊機場碰一下運氣,不想穿城而過。
古樸典雅,風姿巍然的鼓角樓,早已不再晨鐘暮鼓,默默的記錄著世間的孰是孰非,更雋刻著小鬼子的累累罪行。
出了城,量天尺丈量先烈們曾經走過的路。
路還是泥土路,塵土飛揚,不一會兒,落了一層灰。
半個時辰后,荒廢的機場到了,茅屋草棚倒塌,地上有些坑,鬼子撤退前做了破壞,不夠徹底。
國軍的飛機損失殆盡,空有屠倭術。
取出九五式戰鬥機,對比著備用,常用的起落架迫降時遭到損壞,機翼有傷,更換各類配件需要一些時間。
座艙里放好指北針,地圖,糖果巧克力。
做完燒紙上香,澆奠一瓶汾酒。
從南走到北,從西走到東,南北500米,東西350米,有點小,轟炸機滑跑起飛降落距離不夠,只能做為備用。
填了幾個有影響的坑,清理出一條通道。
斜陽若影,打在機身上,紅色的膏藥丸之塗裝,分佈在機翼機尾,讓人心裡厭惡。
加滿油,重裝子彈,依次打開開關,飛機各類儀錶正常。
發動機,工業心臟,一個弱項。
趁著最後的一絲光亮,扳動螺旋槳,沉悶的轟鳴聲響徹在曠野中,螺旋槳的高速旋轉,捲起一陣陣塵土。
灰塵形成一個圈,就像一條盤龍,有些共鳴,張愛國知道,他們來了。
以後的依託蕩然無存,一段烽火燃情的悲壯歲月,泯然於眾。
別了,英烈們!
保家衛國,才是民眾心中真正的英雄,無需喧染,無需歌頌,融合在華夏血脈中的傳承。
飛機在巨大的轟鳴聲中,抬頭昂胸,沖向黑色的天空,航向燈閃爍著妖艷的紅光。
三分鐘后,拉升到雲層之上,指北針的方向,維持著不變,座艙儀錶會坑人。
視野下方,點點星火,更多的是大片大片的黑暗。
華夏近代史最黑暗的時刻。
「嗡~嗡~嗡「
拖著長音的刺耳警笛聲,防空警報凄厲的響起。
尖銳驚醒人們,下面一片漆黑。
探照燈亮了,交叉光束照向天空,亮光穿透雲層。
「咚~咚~咚」
高射炮的射擊聲。
漫無目的的打著,恐嚇著,像是在歡送的禮炮。
幾聲炮響,飛機的聲音由大變小,消失不見。
或許人們在歡呼,慶賀成功驅逐敵機來襲,再次增強抗戰必勝的信心。
夜色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