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混亂的粵省
「外地佬?」
「是」
彆扭的官話。
白話是廣府所講,眼下的客家話帶有濃郁的地域特色,真心表示聽不懂。
南腔北調,溝通不便利,西南官話據說是桂林話。
人很淳撲,熱情。
亮白色的大洋,讓族長更熱情。
雙毫銀角子與一仙銅元在民間流傳較廣,民國初期,廣東鑄造的多為輔幣,政局貨幣混亂。
袁大頭一直很堅挺。
連筆帶指畫,鄉村很豪爽。
五指毛桃燉走地雞,釀豆腐,山坑魚,蘿蔔粄。
犒勞完自己的肚皮,端起野生的茶,又喝了一口。
「先生準備去哪裡?」
「去香冮。」
「有些遠,我們這裡屬於惠州府,黃塘,外邊小東洋佔了大亞灣,安全起見,你往博羅走,從博羅到寶安縣,塘頭廈有火車站,聽我侄兒說,可以直達九龍。」
讀過書的族長,吸了一口煙,吐了個煙圈。
「不過呢,眼下小東洋得勢,做買賣的也不敢跑了,太凶了他們,只能看個人運氣,好不好彩。」
張愛國連聲感謝,山多容易迷路,方向倒也知道在大體位置,只能一路走一路修正。
一隻鹽焗雞,幾個阿嬤叫,還特意給張愛國灌了一壺涼茶,怕他水土不服。
熱情讓張愛國非常感動,主動提出購買一些土產。
「先生,行路難,不用買,出門在外,不容易。」
張愛國想找個腳力,毛驢馬騾在粵省不多,村裡只有幾頭水牛。
「行路注意安全,身上的花邊銀元放好。」
面對老人家的叮囑,略有些不解。
粵省開放的早,孫大炮大隊長就是從廣東起家,經濟繁華。
「今年飢荒,外面餓死了不少人,我們靠山吃山還好些,世道比較亂,還有很多兵匪。」
聽話聽音,聽他一說,張愛國明白了。
粵省的糧食和物資依賴於進口,小鬼子佔領了沿海和珠江口等重要的交通要道,禁止漁民出海捕撈,硬生生斷掉供應鏈。
以小鬼子瘋狂的掠奪尿性,血腥統治加上天災,豈能落得了好。
記憶中的一幕搜了出來,民國32年,由潮汕開始的大飢荒席捲粵省,死了有300多萬人。
到處是餓殍,棄子鬻嬰,還有病死的屍首,目不能睹,俗稱走日本的逃難,讓多少人至死找不到回家的路。
民國期間的大災荒,讓人無法想象,明年開始的中原大旱,起因還是花園口的炸堤。
許多人詆毀偉人時代吃不飽,缺衣少食,人口為什麼能增長?
「一個不少,兩個正好,三個多了」的宣傳口號,說明日子還過得去,絕不是危言聳聽的崩潰邊緣。
至1979年,全國總人口達到9.75億,如果人們普遍吃不飽穿不暖,哪來的人口數量飛速增長?
心頭一沉,與村民揮手作別。
熬過1942,再熬過1943,時間兩年,民眾只能苦苦的硬捱,張愛國覺得自己無能為力。
還是要學一下官老爺們,苦難不入眼,自然無動於衷,又或者老爺們心善,輕輕消彌那些刁民,一些它們認為不努力的人。
山間小路,崎嶇漫長。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張愛國躲避著行人。
小鬼子對山區作戰,從一開始就陷入僵局,他們依賴的重炮裝甲,甚至飛機艦炮,派上的用場機會很少。
絕不當亡國奴的國人,縱然武器低劣,身體素質差,可人人有慷慨赴難的決心,離開先進軍備的支持,小鬼子束手無策,沒有佔過便宜。
「砰砰」
前面傳來兩聲槍響,接著人聲鼎沸,驚呼慘叫。
「粵東盜甲天下」的名聲,絕非浪得虛名。
受「有槍便是草頭王」,「要做官,殺人放火受招安」的思想影響,整村整鄉的群體為匪,認為做土匪是升官發財的一條捷徑。
盜匪出身做省長,誘惑力是不言而喻的。
遇到民風淳樸的小山村是張愛國的榮幸,走了狗屎運,粵省鄉間械鬥那也是相當激烈。
粵省的土匪兇猛,逼得台山開平一帶僑鄉,建造大量合民居和軍事堡壘於一體的碉樓,用來防範。
躲。
張愛國下意識的反應。
一個外鄉人,聽不懂當地的語言,不知道風俗習慣,幹嘛要上前。
撒腿往側面跑,卻抵不過為了逃命的洪荒之力,幾個人呼呼的奔著一個方向跑過來。
身後的槍聲不斷響起。
有人在大喊大叫,想來應該是讓他們站住。
民國粵省的槍支存量極大,民初走私泛濫。
張愛國趴在地上。
只見奔逃的幾個人不跑了,轉身依託地形開始向後射擊。
手裡的短槍有左輪,有擼子,粵省稱為曲尺手槍,還有碌架手槍,雙方打的不亦樂乎。
趁著雙方交戰正酣,慢慢的起身,弓腰向側面急跑。
跑了不到五分鐘,迎面十幾個人迎面而來,手裡拿著各種長短槍。
只一眼,張愛國手裡出現了芝加哥打字機。
50發的彈鼓,傾瀉而出,扇形掃射,如同被割到的稻穀,直接一片落地。
張愛國快速上前,摸屍是必須的,身上的銅元大洋卻不多。
收起來的傢伙,真幾巴雜,除了左輪,匣子槍,許久未見的曼利夏步槍,意呆利的6.5毫米步槍,還有一些民間製造的手槍,刻得銘文壓根不知道寫的是什麼,人們稱為碌架手槍。
不遠處又傳來叫喊聲,依舊沒有聽懂。
苦笑一下,承諾和協議,果然都是被用來打破和撕毀的。
今天不知明天事,今朝有酒今朝醉。
腳步未停,亂世中手握真理的哪有好人?
老話說的好,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想想自己就是這個樣子。
為了活著,為了掙錢,做什麼都不寒磣。
想了想,還是取出大黑馬,翻身上馬,掛上馬刀,小鬼子的44式騎槍背在胸前。
「駕」
馬兒揚蹄奮跑。
「砰砰砰」
子彈嗖嗖的飛過。
有人在遠處開槍,子彈如飛,不過沒有準頭。
「跑了?」
「追不上。」
「馬從哪裡來的?」
「提前藏得?」
「回去再說。」
奪命狂奔5分鐘,張愛國留意著方向。
應該走偏了。
不愧是混亂的粵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