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深夜來人
天上愁雲慘淡,地上仇人滿岸。
除夕夜,樞機院內。
一間寬敞的卧室內,在靠牆的桌上依然亮著一盞燭燈。燭光輕輕跳動,照耀在旁邊兩張陰沉的臉上。
這兩個人,一個是謝天,一個是辜仲元。
兩人靜靜的坐在那燭燈兩側,不知過了多久,謝天開了口。
「辜仲元,傷如何了?」
辜仲元咳嗽了一聲,沙啞著回答道:「胸口還有些痛,頭也有些悶……」
「哼,原來你就這點能耐?差點被個毛頭小子給廢了……哎,你這黃河龍王,怕是名下有虛啊……」謝天揶揄了一句。
辜仲元沉著臉,臉色極其難看,他被董昭那一聲鯨濤給傷到了。那一聲巨吼比他的龍吼功還要恐怖,當時他根本就沒料到董昭會出這招,以至於靠的太近的他,根本防不住……
董昭傷好的差不多了,可他還沒好。
「院長,你就這麼放任這小子成長下去嗎?你就什麼都不做?」辜仲元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不甘。
「聖上喜歡他,咱家總不能當著聖上的面,殺了他吧?」謝天緩緩用手指敲打著桌子,臉都不看辜仲元。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辜仲元問道。
「有,當然有!可有些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董昭如今武功非常高,整個京城都沒幾個人能奈何他的,何況他身邊還有三個虛境高手。用武力的話,就落了下乘,說不定還會惹來麻煩……」謝天有些心不在焉說道。
「原來院長也有忌憚的時候?看來院長這京城第一高手也不怎麼樣啊!」辜仲元居然嘲諷了起來。
「呵……你想激怒咱家?」謝天一眼瞥了過來,辜仲元卻雙眼凝視了上去,沒有退縮。
「你想得太簡單了,辜仲元,咱家並非京城第一高手……有些事做得,有些事就算是咱家也不能去碰。聖上能坐在那個位置,自然有他的道理,就算沒了咱家,聖上也還是聖上,可沒了聖上,咱家就不是咱家了……」謝天忽然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來。
辜仲元神色一凜,似乎明白了什麼。
「辜仲元,當你使出化龍功卻沒能拿下董昭的時候,你就已經暴露了,你知道嗎?」謝天依然表現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辜仲元沉著臉,沒有答話。
「打架就打架,喊什麼招式?你那龍鱗櫛節手喊出來,卻沒能當場殺了董昭,事後反而讓董昭透露給了龍驍……然後龍驍找了你一整天,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謝天將敲桌子的手伸回來,輕輕摩挲著指腹,漫不經心的說道。
「意味著,下次再見,下死手的可就是董昭了……」辜仲元說了一句。
「呵呵呵呵……辜仲元啊辜仲元,你可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啊……」謝天搖頭笑了起來,「想想吧,董昭知道了,那麼伊寧也就知道了,然後整個青鋒門都會知道!你難道還意識不到嗎?」謝天冷冷瞅著他,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
「什麼?」辜仲元睜大了眼睛。
「一旦你出了這京城,現身在江湖上,你面對的就是青鋒門無窮無盡的追殺!連董昭都能把你打成這副模樣,到時候你遇上伊寧,只有死路一條,誰也救不了你!」
謝天的話衝進辜仲元耳中,讓他心臟亂顫了起來,自己還是大意了……
一步踏錯,招來的將會是無盡的災難!
謝天忽然站起身來,環顧了一眼這間卧室,而後轉頭問道:「辜仲元,你知道這間卧室,是誰住過的嗎?」
辜仲元搖頭:「不知。」
「呵呵呵呵……這都不知,咱家告訴你,這間卧室,就是你那好兄弟,唐橈住過的。唐橈,你沒忘記吧?」謝天帶著詭異的笑容看向辜仲元。
「當然……沒忘……」辜仲元顫抖著嘴唇道,他怎麼會忘記那雙倒三角眼的兄弟呢。
「你那好兄弟,死在了董昭手裡,是吧?」
「是……」
「你那好兄弟雖然武功不高,但能耐還是蠻大的,不僅把江湖攪了個天翻地覆,後來居然還跟東華會搭上了……」
「他不是東華會的人!」辜仲元打斷了謝天的話。
「哦?」辜仲元偏頭,「不是?」
「當然不是!他做了什麼事,我一清二楚,他不可能會跟東華會搭上關係!沒人會蠢到四面去樹敵!」辜仲元斬釘截鐵道。
謝天眯了眯眼:「可是徐經是死在他手上!死在閻羅掌下!」
「閻羅掌?哈哈哈哈……」辜仲元笑了起來,哈哈大笑,笑的讓謝天皺起了眉。
「閻羅掌不是唐橈的獨門武功嗎?」謝天問道。
「獨門?院長是否太孤陋寡聞了些?」辜仲元昂起頭,高聳的眉骨下,那雙銳眼直射謝天。
「哦?」謝天來了興趣。
「院長豈不聞,森羅鐵手,拳掌爪指,無所不精,擒拿點穴,無所不能?那日在樞機院,董昭使出了閻羅掌與我過招,其掌力遠勝於唐橈,院長又怎麼說?」
「董昭會閻羅掌?」謝天神色變了變。
「他們沈家的森羅手,包羅萬象,天底下有名的手上功夫,都能使出來,院長難道不知道?」辜仲元站了起來,直視謝天。
謝天陷入了沉思之中,這件事他倒是真不知道……
「二月揚州大亂,疑雲重重!我去過揚州,揚州百姓對於二月之事隻字不敢提,聖上讓我去找於鳳,於鳳的屍體便是我挖出來的!後來查到程歡身上,程歡卻一病不起,隨後沒多久就死了,聖上也就不了了之了!揚州之事就此按照程歡的奏報結了案,院長難道不覺得太草率了嗎?」辜仲元將這件舊事拋了出來。
「你什麼意思?」謝天冷冷的看著辜仲元。
「唐橈死在董昭手下,他能殺唐橈,難道不能殺徐經?而那於鳳,很可能就是死於程歡之手,程歡殺於鳳,是想隱瞞什麼呢?之後一病不起,難道不蹊蹺?這麼一個罕世高手居然病死,這也能說得過去?」辜仲元一口氣說了出來。
「還有呢?」謝天問道。
「還有殷奇,殷奇到底怎麼死的?他那種高手還能被東華會餘孽偷襲?這不是笑話嗎?當時東華會的高手都死絕了,除了那幫人,誰能殺得了他?」辜仲元情緒激動起來。
「那幫人?你指的是?」
「殷奇,死在了離南岩不遠的蓮花山!你說南岩是誰的地方?」辜仲元大聲說了出來。
謝天臉色冷了下來,雖然辜仲元所言沒有絲毫證據,但是並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謝院長,您好好想想吧,東華會作亂之時,程歡可是一直跟那幫人一起的!這青鋒門與外庭因何摒棄前嫌,共同對付東華會,這其中緣由難道不值得深究嗎?」
謝天沉默了,那時候他還在閉關,哪裡知道這些事?
可是辜仲元知道啊!
「這兩撥人,就是在揚州大案了結之後,摒棄前嫌,共同抗敵的!只不過當時戰事吃緊,誰也沒覺得蹊蹺罷了!」辜仲元一語道破了這層模糊的窗戶紙。
作為旁觀者,往往看到的更多,而辜仲元,就是那個旁觀者……
謝天沉著臉,依然保持著沉默,如果辜仲元所言是真的,那麼這幫人膽子也太大了吧?
殺徐經!殺殷奇!
一個外庭都督,一個內廷總管,怎麼判都是個死罪啊!
謝天越想眉頭皺的越緊,越想越覺得可怕,很快,他的神色就變得不安了起來。
「青鋒門,朝中有人,軍中有人,樞機院也有人,院長,您難道不覺得這顆毒瘤該清除掉嗎?若是有朝一日,這幫人謀逆的話……豈不是比東華會還要可怕的多?」
辜仲元說出了一句極其誅心的話來。
「呵,呵呵呵呵……」謝天忽然笑了起來,而後一轉臉色,重新變回那副戲謔的模樣,看著辜仲元,「原來你背地裡沒少做事啊……你進樞機院,恐怕就是想借朝廷的力量對付青鋒門吧?」
「不錯,院長,沒有誰會無緣無故進這個衙門,誰都是懷著目的而來的!我不例外,董昭他們也不例外!」辜仲元道。
「看來你們之間,已經沒法調和了……很好,很好,好得很吶!」謝天抬頭,聲調漸漸高了起來。
「院長不也想挑戰那伊寧嗎?難道院長就沒有私心?」辜仲元質問道。
謝天一瞪眼,睥睨著他:「放肆!辜仲元,你居然敢揣摩咱家的心思!」
「院長,咱們早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您想跟伊寧交手,董昭也想跟我交手,難道我們不該坦誠相待,肝膽相照嗎?非要在這裡你試探我,我試探你?這樣有用嗎?」辜仲元絲毫不懼,直白說道。
謝天再度被說的沉默了……
「青鋒門那幫人,膽大包天!昨天敢殺唐橈,今天就敢殺殷奇,只怕明天,就敢殺你我了!」辜仲元說出這麼一句誅心之論來。
這種話毫無依據,可偏偏就有人吃這一套!
謝天冷靜了下來,他可不是好忽悠的,只見他開口道:「辜仲元,你的心思,咱家明白了。」
明白了,就是他可以不用講這些廢話了。
「你,明日一早,便離開京城,去華州!」謝天說道。
「華州?夏織司?」
「不錯,你以後就是外庭夏織司的司正了,夏織司那批人,都是咱家帶出來的人,信得過。」
「院長想要我怎麼做?」辜仲元問道。
「你不是恨青鋒門嗎?既然這麼恨,你就帶著夏織司的人給咱家秘密調查青鋒門的底細!」謝天陰燊燊說道。
「是!」
「給我調查出青鋒門的老巢在何處,以及在江湖上的秘密據點所在,還有關係網路,查到之後,先不要打草驚蛇,明白嗎?」
「明白了。」
謝天抬起手,五指撒開,而後緩緩一握:「待時機成熟,咱們,就將他們這幫膽大的王八一網打盡!」
「是!」辜仲元情緒高昂,他終於聽到了他最想聽的話。
世間所謂的合作,無非是利益使然……兩個人有著共同的敵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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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個董昭,本院長會好好對他的……他會被鎖死在這京闈之中,無處可逃。」謝天冷冷說道。
「院長英明!」
「去吧,明日一早,你就悄悄出城,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最好易個容。去了江湖上,小心點,別把命丟了。」謝天叮囑了一句。
「卑職明白!」辜仲元心中燃了起來,終於是復仇有望了!
辜仲元很快離開了,謝天想了想后,轉身出門,選擇了進宮。今夜是除夕夜,皇帝自然要與家人團圓,但並不妨礙謝天面見,因為他,有這個特權。
此刻已是戌時,喝得醉醺醺的皇帝卻還未睡,他坐在那安心殿里,神色恍然。
「聖上,謝院長求見!」門口的太監喊道。
「宣。」
謝天很快見到了皇帝,他行完禮之後,端站在了台階之下,仰望著皇帝,準備開口。
「這大過年的,謝愛卿有何事啊?」皇帝帶著滿臉酒氣問道。
「回聖上,微臣有些要事需要跟聖上商量。」
「何事?非得今夜商量?」皇帝語氣中似乎有些不滿。
謝天道:「乃是樞機院人員安排一事,微臣想奏明聖上。」
「說。」皇帝有些不耐煩的抬了抬手。
「微臣想,再招攬一批江湖人士入京!」謝天說道。
「還要招攬?他們四個不夠嗎?」皇帝抬眉問道。
「當然不夠!如今邊關吃緊,微臣想將那些有名望的武林人士招攬進來,而後讓他們去邊關效力!」謝天給出了這個理由。
「這樣嗎……那朕要下多少聖旨呢?」皇帝問道。
「兩道。」
「只要兩道?朕只招兩個人?」皇帝坐了起來,不知道謝天是什麼意思。
「不,這兩道聖旨是下給葉空與龍驍的,讓他們負責去江湖上招人就可以了。」謝天說道。
皇帝驚訝的看了一眼謝天,而後說道:「你這是,要讓他們做馬前卒?」
「正是!這四個人都在京城,而且住在一起,並不是什麼好事。必須將他們調開,一則充分發揮其才能,為朝廷做事;二則防範他們抱團,在樞機院耀武揚威!」謝天言語尖銳,目的清晰的說了出來。
皇帝聞言,思考了起來,過了一會,才問道:「那董昭跟沈青呢?」
「這兩個人就留在京城,隨時聽候吩咐就行!」謝天搪塞了一句。
可是皇帝並不笨,他看著謝天那煞白的臉,淡淡道:「如果江湖上的人不聽龍驍葉空的呢?」
「那就殺!」謝天冷冷道,他可不會憐惜這些人的生命。
皇帝看出了他的目的,眉頭一挑:「這個時候,你還要鎮壓江湖?」
「回聖上,這些江湖武人,便是天下動亂的根由!當年若不是那沈落英……」
「好了!你先回去,讓朕想想!」皇帝大聲打斷了謝天的話,讓謝天神色一滯。
皇帝眯上了眼睛,偏過頭,直接揮了揮手,不想聽謝天說話了。謝天見狀,也不敢露出怏怏之色,俯首行禮之後,轉身便退了出去……
皇帝心思複雜,難以與常人相提並論,不是誰都能摸透皇帝的心思的……
謝天也不行。
皇帝當初隨口一提滅了清源教,結果清源教是滅了,可隨之西域的回部大軍立馬就佔領了日月山……這讓皇帝頗為懊惱,也怪那謝天做的太絕,幾乎將慕容家的人都殺凈了!這麼一來,江湖上是沉寂了,可是江湖人士對朝廷的忌憚卻更深了。
因為此事帶來的後果,皇帝心中有了怨氣,而如今謝天居然還想著鎮壓江湖,他就不怕那些人聚眾謀反嗎?
你謝天想做劊子手,但朕豈能當暴君?
外敵猶在,豈能再起內亂?這兩年來,天災不斷,戰亂不休,國家已有衰敗之勢,朝廷也是窘迫難撐!這謝天,不替他分憂,怎麼盡想折騰這些?
皇帝再次抬頭,眯了幾下眼睛后,目光漸漸清澈了一些,想起謝天的話,似乎還是有些道理的……
這四個人,吃住在一起,又一起去樞機院點卯,這樣確實不好,還是得調開,可是該調哪去呢?該讓這些人去做什麼於朝廷有利,於他有利的事呢?
「齊宣,齊宣!」皇帝忽然朝安心殿外喊了起來。
腳步聲很快傳來,齊宣在皇帝話音落後,就立馬走了進來。
「聖上,老奴在。」
齊宣這公鴨嗓,聽著比謝天的那破嗓門舒服多了。皇帝目光也柔和了一些,問道:「齊宣,你覺得如今最緊要之事是何事?」
齊宣抬頭:「聖上,老奴不敢妄談國事。」
「朕就要你說!」皇帝直接站了起來,他突然想聽聽齊宣的意見了。
齊宣略微一思忖,直接說了一個字:「錢。」
「錢?」皇帝恍然大悟,對啊!要錢啊,朝廷如今窮的叮噹響,連年天災戰亂,稅收不上來,俸祿發不下去,只能勉強維持軍餉,王烈要的冬衣現在連塊布都沒著落呢!
「對對對,還是你聰明!」皇帝激動的誇了起來,這齊宣,看起來不怎麼樣,可腦袋挺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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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如今邊關緊張,大軍開拔,軍械軍餉都緊缺,朝廷急需用錢,不如讓朝臣們想想辦法吧。」齊宣淡淡道。
「不錯,此話在理!可除了稅收,還有哪裡能弄來錢呢?」皇帝問道。
齊宣又思忖了一會,吐出了兩個字:「江湖。」
「江湖?」皇帝驚訝起來,江湖?那幫武林人士有錢?
「聖上有所不知,許多江湖人士都是依靠官府的關係做營生的。所謂流水的官老爺,鐵打的土匪窩,這江湖上,很多匪幫,都藏著巨大的財富,如果能派人將那些匪幫剷除,那錢自然就有了。」齊宣拉著公鴨嗓說道。
「那你說說,都有哪些匪幫呢?」皇帝好奇了起來,沒想到齊宣居然知道這麼多。
「回聖上,據老奴所知,京城以東,渤海沿岸,就有一個渤海鹽幫。這個渤海鹽幫靠著幫官府販賣海鹽,數年間積累了巨大的財富,已是渤海一霸!這個鹽幫上討好官府,下欺壓平民,名聲極差……不如聖上派人將這個鹽幫給剿了!」
齊宣的話入了皇帝之耳,可皇帝卻並未露出激動的神色,也不知為何。
「還有嗎?」皇帝問道。
「還有山東一帶,沂蒙山內,有個東萊幫,這幫人是東華會被滅之後,逃竄入山的殘匪,據傳也相當富有,甚至有馬匹五百餘匹。」齊宣說道。
皇帝疑惑的看著齊宣:「你如何知道這般多?」
齊宣道:「回聖上,這些都是內廷的人彙報過的,只是聖上不記得了而已。」
齊宣將自己推脫的乾乾淨淨,反正皇帝記性不好。
皇帝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柱香功夫后,皇帝點了點頭:「明日傳旨,讓龍驍帶著冬鎮司的人馬,去清剿渤海鹽幫!讓葉空帶著秋銷司的人馬,去清剿山東殘匪,將錢帶回來!」
「是,聖上……」齊宣點頭離去了。
齊宣離去之後,不知為何,皇帝神色並未松下來,反而顯得相當糾結。
夜色越來越深了,很快,子時就到了。
過了子時,也就是明年了。
可子時時分,閑園卻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
「汪汪汪!」黑狗聞聲就立馬叫了起來,引得還未睡下的人神色一變。
這個時候,會是誰敲門?
董昭快步跑到前院,謹慎的打開了門,然後就看見了一個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黑衣人,黑衣人也正好看向了他。
「我是安直。」黑衣人直接開口道。
「安公公?」董昭驚訝不已,他為何會來?
「你跟我來,關好門。」安直輕聲說了一句。
「好。」
董昭帶著一顆防備之心,跟了出去,離這個安直始終三步之遙。兩人走到一處黑暗的拐角里,安直拉下了臉上的面罩,露出真容來,看著董昭,慎重的說道:「你們今年有難了。」
「閣下為何這般說?」董昭保持距離問道。
安直笑了笑:「你可知我是何人?」
董昭搖頭:「不知。」
安直伸手,將袖子一捋,一直捋到上臂,將上臂靠近腋彎的一面袒露了出來!董昭定睛一看,上邊居然是一個青鋒門的標記!
那個深青色的刺青,如青山,似劍鋒!
「你是……」
「不錯,我安直,就是青鋒門的人!我潛入皇宮好幾年了,如今當了齊宣的乾兒子!」安直終於說了出來。
董昭有些明白了,難怪那日這安直不接他的銀子,他還以為安直不待見他呢?後來跟鐸達比試完后,董昭去找皇帝,也是安直帶的路,那會他又變得像個心腸極好的人……
董昭看向他,卻不敢輕易相信,直接問道:「這麼晚了,你出來幹什麼呢?找我何事?」
安直見董昭帶著懷疑之色,笑了笑:「你不相信我?」
董昭不作聲,選擇目光冷淡的看著他。
「這樣也好,告訴你一件事,信不信由你了。」安直道。
董昭開口:「你說。」
「龐元明早就會出城,應該是謝天讓他去江湖上辦事!你趕緊把這個消息傳給百花谷!讓咱們的人盯緊了!」安直說道。
董昭仍然帶著懷疑的眼光,沒有回答。
「還有,皇帝明日會下詔,讓龍驍去清剿渤海鹽幫,讓葉空去清剿山東殘匪,但是這裡頭牽扯著重大的關係,你一定要告訴他們!」
「什麼關係?」
「渤海鹽幫,是許右卿的錢袋子,與他有扯不清的關係!山東殘匪,是余散塵養著的,因為余散塵的家就在那一帶!龍驍葉空他們兩個出去做事,你要告訴他們務必收集這兩人私通匪幫的證據,否則以後會有大麻煩!」安直叮囑道。
「我為什麼相信你?」董昭問道。
「呵呵……不愧是你!好吧,我告訴你,我去過你家,當時是聖上讓人去帶密信給蘇帥,齊宣讓我去的!我見到了白梨,甚至我還知道,秋行風還活著,就在南岩!」安直居然說出了這件事來。
董昭瞪大了眼睛,這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好了,今年已經開始了,你們該抓緊時間了!」安直說完,將面罩一遮,轉身就準備走。
「等下!」董昭喊住了他。
「何事?」
「我們下次何時見面?」董昭問道。
「難說,或許一月,或許半年,一年都不會見,或許,你連我的屍體都見不到。」安直冷冷說道。
董昭眉頭一緊,聽著這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還有,你記好了!那個叫呂德的太監,不是什麼好人,你的銀子,應該是打水漂了!以後絕不可相信他半個字!跟他進宮,得萬分小心,絕不可馬虎!」安直補充了一句。
「好。」董昭點了點頭。
「走了!」安直將兜帽一蓋,靜悄悄的走了出去,彷彿沒來過一般。
看著安直離去的背影,董昭陷入了深思之中……
很久之後,直到周圍沒有半分動靜,董昭才從這個陰暗的角落裡悄悄走出,回了閑園。安直的消息非常重要,董昭不敢怠慢,他回到屋裡,立馬提起了筆,寫起了信來,準備發給百花谷。
辜仲元明日便會出京,只要他出了京,那麼就一定要想方設法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師姐,看你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