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戰爭（下）
安敘剛帶著人來到B市，不遠處傳來陣陣廝殺聲，戰爭還在繼續，但快要結束了……
捕蛇人所剩無幾，蛇幾乎佔據整座城市。
「祭台……去祭台！」
沫雨想起了什麼，拉著安敘就跑。
當年以四象獻祭結束了那場鬧劇，祭台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B市。
安敘也想明白了。
前方亮起一道光柱，祭台顯現出複雜的符文，陳旭站在旁邊的屋頂上，往下俯瞰，閉眼，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然後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不要！」
沫雨瞬間化為一隻碩大的火紅色鳳凰，周身帶起滾滾烈焰，映紅了天空，也照亮了少年的半邊臉。
她經歷過這些，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但來不及了……
一團黑霧沖了過來，想要把祭台上的少年救回來，卻被祭台發出的光灼傷，傅意恆捂著胸口摔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向前方。
「陳旭……他在幹什麼？」
「來不及了……」沫雨喃喃，眼眶倏然紅了，「他要獻祭……」
「然後呢，會發生什麼事？！」傅意恆愣住了。
「重則神魂俱散，輕則……」沫雨話音未落，祭台上方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陳旭漂浮在金光中，眉頭緊皺，看起來痛苦至極。
傅意恆不信邪，仍去攻擊祭台，但每次都會被彈飛。
陳旭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緩緩睜開眼，安撫性笑了笑，金光托著他緩緩上空，光球忽然炸開，天空飄落下星星點點的金光。
落到地上，周圍倒塌的房屋逐漸恢復原狀，眾人受的傷也在不斷癒合。
「天啊……那是什麼？」
「是神嗎？」
周圍傳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一雙手扒在殘壁上，陳初依勉強從廢墟中爬出來，手上突然落下幾個像螢火蟲一樣的消息光球，她愣了下，身上的傷口瞬間癒合，她又轉頭看向陳行，後者痛苦地站起身，抹了把臉。
「阿旭……」
祭台方向升起的光柱照亮了整座城市。
陳初依意識到了什麼，掩面哭泣。
這一刻，現實與夢境交織。
安敘腦海中閃過一幀又一幀畫面，預言的那些片段在此刻成形，並逐漸清晰。
展翅高飛的鳳凰，高台一躍而下的少年……
原來他的預言術不是無用，彷彿應了那句老話，天機不可泄露，知道又怎樣，該來的總會有，想盡辦法躲避的總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
「寶貝，你看看我……」
光芒熄了下去，傅意恆連忙接住落下的少年，並緊緊抱在懷裡。
「你看看我，別死好不好……」淚水奪眶而出，傅意恆啞著聲音哀求，「親愛的，你還沒原諒我，你還沒告訴我……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去做……」
陳旭口中不停的湧出鮮血，他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撫了下他的臉龐：「你看，這不就結束了……」
「陳旭……別這樣……」
「阿旭……」
陳初依和陳行互相攙扶著來到陳旭面前，眼睛都哭腫了，看著弟弟，滿眼的心疼和愧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姐姐錯了。」
陳旭笑了笑，手慢慢垂了下去。
「陳旭！！！」
陳旭緊閉著眼，沒有給他回應。
傅意恆抱著他的屍體崩潰大哭，「別離開我……」
……
冥界，奈何橋。
「這是冥界的酒，你可以喝。」安敘笑著拋過去一瓶酒。
陳旭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氣息微弱，靈魂忽明忽現，他接過安敘遞過來的酒，隔空和他乾杯喝了一大口。
安敘上不了奈何橋，兩人距離相隔不過幾米，中間卻彷彿擱了一條銀河。
「你在這演牛郎織女呢？」陳旭笑罵。
「牛郎織女好歹還有見面的機會，你……」
鬼魂上了奈何橋就不能再回頭，好在他的魂魄還在，還有投胎轉世的機會。
「走了。」陳旭垂眸，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安敘，下輩子再找你打籃球啦。」
「等等！」
兩人一齊轉頭，傅意恆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不顧眾人的阻攔，踏上了奈何橋。
「你瘋了？！」陳旭皺眉，「上了橋你就不能再回來了。」
「我陪你。」傅意恆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笑了笑，面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你。」
「傻子……」
江一然搭上安敘的肩，目光卻落在傅意恆身上，一句話沒說。
「陳旭！」慕跡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下輩子不能忘了我們！」
陳初依靠在弟弟肩上，哭的泣不成聲，此刻雷厲風行的陳家大姐，眼睛卻哭到紅腫。
「好……」
「姐姐，你們要照顧好自己……」
陳旭閉上眼笑了，手忽然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把匕首，傅意恆握住陳旭的手腕，帶著他往自己心臟位置捅。
「你幹什麼？！瘋了嗎？！」陳旭一驚。
「我投不了胎了寶貝，希望這樣能讓你消氣，原諒我好么？」
傅意恆的身體在漸漸消散，他抵住少年的額頭，低頭與他接吻。
兩人身形逐漸變得透明，最終隨風而逝。
微風吹過，彼岸花輕輕搖晃，似是在給這對有情人送別。
橋的一頭是冥界，另一頭是人族，中間是連接兩端的通道。
眾人站在冥界的位置上，看著來來往往的鬼魂轉世投胎，可是再沒了故人的身影。
「你們說……陳旭原諒傅意恆了嗎？」慕跡凡輕聲問。
「不知道。」
「今天是除夕，馬上就是第二年了……」沫雨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今天我們本該一起吃團圓飯的。」
按照習俗，他們本該和家人聚在一起守歲的。可是如今，有人團圓，有人家庭已變得支離破碎。
「走吧，媽還在等我們吃飯。」安敘垂眸。
……
辛丑年初，第二次人妖戰爭結束，陳家小公子陳旭獻祭，與千年之前的戰爭一樣，和平收場。
人們敬佩這位小公子的勇氣，此刻，他與當年的四象一般無二。
傳聞陳家小公子與冥界左護法相愛，左護法得知愛人死訊，選擇自殺殉情。
兩人的愛埋葬在奈何橋，卻永不消逝。
大難當頭，總要有人挺身而出，他雖年少，卻抵過千千萬萬個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