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唐第一權相
「孩兒今日前來,有一事相求!」李亨跪在李隆基面前,聲淚俱下。
「何事你且說來?」李隆基疑惑道。
「韋堅竟私會邊帥,這是孩兒萬萬沒有想到的!」李亨一邊痛哭,一邊嚴肅地斥責道,「孩兒早已與韋堅之妹情義不睦,韋堅又犯下如此重罪,國朝不可以親廢法,還請阿耶准許我與韋堅之妹斷絕夫妻之名。」
李隆基面色如常,看著李亨,嘆了口氣說道:「她是你之妻,你這又是何苦了,你自己做主吧。」
這話的意思就是,肯定要廢的啦,但是我李隆基得拿出一副很仁慈的嘴臉,讓你自己決定,如果你決定離,萬事大吉,皇室顏面保住了,如果你不決定離,那就對不起了!
見李亨依然在哭,李隆基繼續說道:「我知曉你沒有參與進來,這件事你是被冤枉的,遭此牽連,心中並不好受,不要太在意了。」
聽到這話,李亨心中狂喜,但依然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孩兒辜負了阿耶,孩兒心中萬分愧疚,孩兒這就去與韋氏斷絕了關係。」
「我是不會輕信那些謠言的。」李隆基依然很溫和地對李亨說道,「這些天你也累了,快回去好好歇息吧。」
李隆基儼然一副慈祥父親的嘴臉,但如果真認為他是個慈祥的父親,那恐怕墳頭的草要長高了。
李隆基可是有一日殺三子的記錄,其中一子還是前太子。
「是,不打擾阿耶了,孩兒告退。」
李亨開心得恨不得狂奔回太子別院,看來三郎沒說錯啊!
剛出南薰殿,李亨卻遇到了李林甫和楊慎矜。
兩人立刻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尤其是李林甫,對李亨的態度簡直是倍加親切,就像關愛一個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右相有禮了,楊御史有禮了。」李亨擠出微笑,「我還有事,先告辭。」
李林甫連忙道:「殿下氣色不太好,要不要我派人送點草藥過來?」
李林甫表面這麼說,心中卻在想著,太子啊太子,你今日可算是完蛋了!
「多謝右相的美意,心領了。」李亨頭也不回地說道。
過了片刻,李林甫和楊慎矜見到了李隆基,並呈遞上這些天的審問奏報。
李隆基看完后大怒:「好一個韋堅!還有皇甫惟明!朕對他們不薄,他們膽敢私下勾結,圖謀不軌!」
李林甫立刻趁機說道:「韋堅之弟韋蘭招供說此次幕後主使可能是……」
說到這裡,李林甫故意停了下來。
「是誰?」
「臣不敢說。」
「有何不敢說的!」
李林甫這才說道:「是太子殿下。」
空氣凝固了一小會兒,李林甫的那顆老心臟已經狂跳了不知道多少次,以他對李隆基的了解,李亨死定了。
就跟數年前的李瑛一樣。
李隆基問楊慎矜:「是這樣嗎?」
楊慎矜說道:「韋蘭的口供並不能證明是太子殿下。」
楊慎矜這話一出,一邊的李林甫雖然面色如常,但心中卻已經暗恨起來。
李隆基沉思片刻,說道:「太子是朕的兒子,他的性情朕十分了解,他不會做出這種事。」
「至尊英明,臣也覺得這是對太子的誣告。」見風向不對,李林甫立刻改口,他的語氣還是那麼柔和,那麼沉定,前後看不出任何變化,「這些人為了禍亂朝綱,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了。」
「這件事你全權去處理吧,朕不想多問了。」李隆基擺了擺手,起身就準備離去。
「是,臣等告退。」
李林甫與楊慎矜離開了興慶宮。
「楊御史果然是剛正不阿,難怪深得陛下器重。」李林甫讚歎道。
楊慎矜以為李林甫真的在稱讚自己,連忙謙虛道:「都是右相提拔,下官才有今日。」
「哪裡哪裡,某不過是為陛下引薦人才,走吧,韋堅案還有諸多疑犯要審,這段時間就辛苦楊御史了。」
只要李隆基說太子與此事無關,李林甫就一定不會再因這件事找李亨的麻煩了。
李林甫有一個特點:李隆基在沒表態之前,對於其他人,他就像一個溫文爾雅的惡狼,到處撕咬人,但如果李隆基下了定論,他絕不越雷池一步。
一切都以李隆基為準,憂李隆基之所憂,慮李隆基之所慮。
絕不唱哪怕一個字的反調。
那李隆基舉棋不定的時候呢?
當然是順著李隆基最原始的慾望來。
這是李林甫舊居相位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時李倓已經回到宅院。
雖然沒有親耳目睹,但正如李倓所料,李隆基並不想廢太子。
李隆基之所以縱容李林甫對太子黨的打擊,僅僅只是想將太子的勢力打壓下去而已。
進了屋,張暘安排人端來肉湯,李倓卻還在回想見到李林甫的場景。
李林甫之前只是客套的寒暄,估計現在已經把自己忘得一乾二淨。
但李倓卻對這個盛唐影響最大的權相很感興趣。
《資治通鑒》里說李林甫口蜜腹劍,表面上是一個極其溫文爾雅的人,對任何人都是如此,但背後捅刀子一點也不手軟。
很多政敵死之前才知道那致命的第一刀是李林甫捅的。
不過以李倓了解到的盛唐歷史,這個評價只限於李林甫的私人品德,不牽涉到他的執政能力。
《舊唐書》里的評價與司馬光有很大的區別,《舊唐書》是這麼說的:林甫性沉密,城府深阻,未嘗以愛憎見於容色。自處台衡,動循格令,衣寇士子,非常調無仕進之門。所以秉鈞二十年,朝野側目,憚其威權。及國忠誣構,天下以為冤。
《舊唐書》的意思是,李林甫在位,喜怒不形於色,非常注重朝綱法紀,他死後,楊國忠說他勾結邊帥意圖謀反,被玄宗挖墳抄家,天下為他喊冤。
這說明李林甫在位的時候,並不是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奸臣。
應該說,李林甫是一個吏治能力極強的人,在浩渺的公務瑣事中,他既能抓住國家的大脈絡,也能非常高效地處理各個細節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