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隆基:膽敢傷害我的好孫兒!
李隆基的眉頭皺起來了,臉又拉了下來。
「他一個皇族郡王,不好好待在百孫院,跑去造紙作甚?」
高力士說道:「三郎息怒,難道造紙不好嗎?」
李隆基的情緒卻依然沒有舒展開。
「造紙這種工匠做的事,他瞎摻和作甚!」
「但現在澄心堂確實做出了些門道,朝廷本來就缺紙,這也為朝廷緩解了部分難題。」
高力士說大唐朝堂缺紙這倒是真的。
唐人李肇寫過一本書叫《翰林志》,裡面有相關方面的記載。
說是越州剡縣生產一種藤紙,分白藤紙和青藤紙,質量非常好,是官府指定的公文用紙。
可惜,開元末年,剡縣的青藤幾乎割盡,紙張價格越漲越高,紙量供應越來越少。
最後沒紙了。
這說明青藤這種原材料供應不足。
紙是高頻剛需,一個人一天可能用許多張紙。
而竹紙技術還很粗糙,官府公文紙根本不可能使用竹紙。
這也說明大唐確實缺紙。
唐初百廢待興,文化產業和商業都還不興旺。
但盛唐人口暴漲,達到有史以來的巔峰,文化產業增加,商業日漸繁華。
造紙的原料跟不上了,時代需要新的技術,可新的技術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突破的。
這就導致,各地官府用紙都很緊張。
那麼問題來了,官府中,哪個衙門對紙張的需求最大?
戶部!
因為要記賬,而且是高頻次記賬。
例如一個縣要收稅,得分發紙張給吏員,每一戶交稅多少,都得用紙記下來。
否則空口無憑啊!
人類之所以誕生龐大的組織,正是因為文字的誕生。
靠嘴巴說最多只能管理幾十個人而已。
大唐版圖越來越大,大唐內部的人口結構越來越複雜,土地變更越來越複雜,商業越來越複雜。
信息的載體不夠,朝廷對地方的管理越來越鬆散。
進入天寶年間,盛世不過是之前積累的慣性釋然。
李隆基自己心裡也是有點數的。
「一天一萬多張紙,又緩解能緩解多少……」李隆基話說到嘴邊,又立刻改口,「好像也能緩解一些?」
「確實能緩解一些。」
「上次說,他造的紙是竹紙?」
「是的。」高力士不急不緩地說道,「這就是最大的好處,竹子這種原料非常充足,各地都有,這克服了青藤原料不足的弊病,而且澄心堂一天能出一萬多張紙,說明建寧郡王是有了新的造紙術。」
李隆基的情緒這才舒緩了一些。
高力士繼續說道:「既然澄心堂是建寧郡王操辦的,那三郎何不找他談一談?」
「我找他談作甚?」
「建寧郡王是皇族子弟,是您的親孫兒,這澄心堂的紙不僅量充足,恐怕賺的錢也不少,朝廷現在既缺紙,您也需要更多錢來……」
李隆基思忖起來。
大唐現在的軍費,其實是靠各地節度使自己想辦法,具體就是鹽稅。
財政權和人事權幾乎都給了節度使。
要不然就憑大唐現在的財政收入,根本不可能維持十大節度對外戰爭。
天寶年間大唐的稅收,如果全部折算成現錢,大概是1100萬貫左右。
但一年僅僅軍費總額都需要1200萬貫以上,而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速上漲。
李隆基要麼把戰線壓縮回來,放棄廣袤的領地,要麼繼續維持。
繼續維持就只能是放權。
放權之後,就必須用權術來維持平衡。
當今天下,除了李林甫能勉強維持財政局面和權術局面的平衡,幾乎很難再找出第二個來。
所以李林甫一死,安祿山很快就造反了。
至於李隆基現在吃喝玩樂揮霍的錢,是戶部侍郎王鉷這些人想辦法搜刮民脂民膏搞出來的。
李隆基自己心裡也有點逼數,他比誰都聰明。
「建寧郡王的人呢?」
一邊的一個內侍說道:「回稟聖人,建寧郡王此時在太子別院,與廣平郡王一起。」
高力士立刻說道:「太子不就在外面聽宣嗎?」
李隆基這才說道:「讓他進來。」
李亨惴惴不安地走進去,殿內有冰塊,這使得李亨全身發抖。
他強作鎮定地說道:「給阿耶問安。」
「找我何事?」
「確實……確實有一事。」
「說吧,何事?」
「建寧他……」李亨開始結巴起來,他瞟了一眼高力士。
「他怎麼了?」李隆基問道。
「阿耶恕罪,最近長安城流行的澄心堂的紙,就是……就是……」
「澄心堂的紙?」李隆基故作不知,「這我聽說過,還不錯。」
「澄心堂是建寧開辦的。」
李隆基微微詫異道:「哦,是他開辦的?」
「是的,建寧還是小了一些,頑皮了一些,他想讀書寫字,但礙於紙張用度緊張,所以就自己操辦了一個造紙廠。」
「這是好事啊,我聽說長安不少寺院都自己造紙。」李隆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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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日有人去澄心堂找麻煩,建寧便與他們起了衝突。」
「什麼!有人去澄心堂找麻煩!誰!誰膽子這麼大!敢去皇家造紙所去找麻煩!」李隆基的態度立刻變了。
李亨聽到這裡,微微錯愕。
但李亨緊接著說道:「是長安城的一群地痞流氓,雙方起了衝突,建寧他……」
「他怎麼了,我的孫兒他怎麼了,快說!」
「他把人打傷了。」
「他吧別人打傷了,而不是別人把他打傷了,對吧?」李隆基確認了一遍。
「是的。」
「你說話快一些,我還以為大唐皇孫被一群地痞流氓給打傷了!」
「但是……」
「又但是什麼?」
「但是他把其中兩人打成重傷,又砍了別人一隻手。」
「什麼!」李隆基大吃一驚。
「阿耶恕罪,建寧一時衝動,他……」
李隆基嘆了口氣說道:「一群地痞流氓,來找皇家造紙所的麻煩,建寧砍了人家的手,這事我怎麼會怪他呢,那些膽敢來找麻煩的人,才應該受到懲罰!」
李亨聽到這裡,一顆懸著的心立刻落了下來。
他突然想起自己匆匆過來之前,李倓說的那些話。
聖人怎麼可能因為這件事而怪罪呢?
一群流氓帶著刀威脅皇族,皇族子弟反抗還能成為錯誤?
那小子還真是未卜先知啊!
「建寧人呢,他沒受傷吧?」
「他……他在我別院里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