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生如戲

次日，玄珩下朝就匆匆回到王府準備，待到天邊升起橘紅色的晚霞，他將準備好的長帷帽戴在蘭寧頭上，牽著她的手坐上馬車，朝王宮的方向去。

萬景王宮，蓬萊殿。

殿內金壁紅毯，裝橫奢華無比，受邀前來的朝臣皆是一身昂貴華服，掛著諂媚微笑同左右之人說話，其核心繞不開王儲，也繞不開攝政王玄珩。

「萬景國再出不來異瞳皇嗣，這女帝的位置非芙柔殿下莫屬，右尚書，您身為鶴族首領，也該為族群考慮一下。」

宣末端起茶杯，如玉般溫潤的面容有些許憔悴，「這話莫要再說，萬景國上下受陛下恩澤，自然是要效忠於陛下。」

說話那人面上閃過一絲尷尬，他訕笑著端起酒杯，眸光一轉卻又落在斜對面的金蟒椅上，「下官聽說，攝政王四處收購珍貴藥草已有半月，依您看，王爺打算做什麼？」

宣末不動聲色，「王爺的心思，我怎得知。」

那人還想打聽些什麼，只聽王宮內侍高呼一聲，「攝政王到！」

殿內瞬間寂靜無聲。

眾人朝門口看去，一身黑衣的玄珩掛著如沐春風般的微笑，牽著一位頭戴帷帽，身穿萬景國下最時興的霞光芙蓉裙，身形十分纖弱的姑娘。

哦呦，鐵樹開花了。

萬獸之界女性獸人稀少，一妻多夫更是世間常態，女性獸人們被保護的非常好，也就養成囂張驕縱的性格。

前幾年萬景國內有那麼些自詡身份的女人，想強迫玄珩成婚，卻反被玄珩綁起來吊在蛇窟活活嚇死，連同那女人上門討公道的夫婿都沒放過。

而後，玄珩又幾次三番拒絕了想拉攏他的芙柔公主。

連萬景國最美麗善良的芙柔公主都看不上，大家都以為玄珩會就此孤獨終老，沒曾想他這次帶了個姑娘過來，很難不讓人好奇那帷帽之下是怎樣的容顏。

可沒人忘記玄珩的脾氣，更沒人敢上去打擾他們。

只得坐在位置上心癢難耐的觀察，直到門口的內侍再次高呼，「萬景女帝到！芙柔公主殿下到！」

在浩浩蕩蕩的迎接問好聲中，蘭寧透過帽簾看去，萬景女帝身著黑底金絲牡丹宮裝，頭戴鳳冠，明媚曄麗的臉上已有了歲月的痕迹，唯那雙藍綠貓瞳銳利無比，輕輕掃過蘭寧的所在，柳眉微不可見皺了一瞬。

而她身後的芙柔，身穿朱紅底金絲芙蓉宮裝，青絲挽起配著金芙蓉頭冠，她的樣貌也如同盛開的芙蓉一樣，嬌嫩艷麗，絕世無雙，一雙綠瞳幽幽盯著蘭寧的帷帽，面帶微笑，心裡卻恨不得上前撕了她。

玄珩在上面施了術法，她們看不到蘭寧的面容和本體。

這般神秘的做派令芙柔心中很不痛快，玄珩是世間少有的優秀男人，芙柔覺得這就是該被她征服的，她慫恿了很多頭腦簡單的女人飛蛾撲火，最後輪到她時，依舊被玄珩拒絕。

他說只想要個一心一意的妻子。

痴人說夢！

方才在寢宮，芙柔就已經聽說了玄珩帶了一陌生女子進宮，她故意打扮的張揚奪目，就是為了艷壓群芳。

「這位姑娘，今日是本宮的生辰宴，為何要戴著長帷帽？」芙柔端著溫柔的聲調走至蘭寧面前，幽幽綠瞳下劃過一絲算計。

萬景內的女性獸人，芙柔都見過，面前的女人身形消瘦，跟她印象中的任何一位都對不上。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在她的地盤上遮遮掩掩，還敢坐在玄珩身側，今日必不能放過。

蘭寧放下茶杯，她緩緩站起來，藏在帽簾后的雙眸已縮成豎瞳，面對仇人，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卻清晰無比的飄進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因為我猜到，你不想見到我。」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芙柔皺起眉頭，這聲音讓她覺得陌生，但看到玄珩臉上的縱容的微笑，芙柔反應過來，這是女人在宣誓主權，在警告她不要打玄珩的主意。

「可是我卻無時無刻想著，何時才能見到你。」蘭寧不給芙柔說話的機會，她繞過長桌站在芙柔面前，清靈的聲音帶著幾分莫名的寒意，「將這份準備了十幾年的大禮送給你。」

芙柔臉上的微笑帶了幾分諷刺，她養尊處優二十餘年，還是頭一次被陌生人威脅，被連連挑釁，此刻憤怒迸發，沒理會女人話里的深意，「準備了十幾年？那本宮就好奇了，究竟是什麼禮物？」

「送你……」蘭寧的動作比說話還要快，話還沒說完，她就已經伸出利爪掐住芙柔的脖子，將人撲倒在地，任憑芙柔怎麼掙扎都不鬆手，「去死啊！」

那陰惻惻的聲音環繞在芙柔耳邊，更讓她覺得恐懼的是那雙異瞳，雖只有一瞬，但她看的清清楚楚。

那隻被她親自割破喉管的可憐蟲，居然沒死！還被玄珩帶著來到這裡！

芙柔只覺得驚恐萬分，甚至都忘記掙扎。

暗中觀察女人爭風吃醋的朝臣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有人膽敢在女帝面前行刺。

「快護駕！」寂靜宮殿之中不知何人高呼一聲，女帝瞬間就被十幾位內侍保護後退，銅甲侍衛將蘭寧和玄珩圍起來，為首的內侍氣急敗壞指著蘭寧，「賊人！還不快放開公主殿下！」

在萬景眾多朝臣看來，玄珩帶來的女人比不上萬金之軀的芙柔，何況雙方不睦眾所皆知，且看這陌生女人掐著芙柔的脖子，很難不讓人懷疑玄珩的目的。

「攝政王！這是你帶來的人！你這是要謀反嗎？」芙柔的追隨者們坐不住了，他們擠到人群前，氣急敗壞指著玄珩，滔滔不絕說著對方的罪行，恨不得上薦女帝現在就下令將他賜死。

玄珩緩慢站起，走至蘭寧身邊，將那帷帽摘下，露出那張滿是疤痕的臉。

醜陋無比。

這是給人的第一印象。

而那雙同女帝如出一轍的藍綠異瞳，卻是無法讓人忽視。

莫說是朝臣們，就連女帝都怔愣住了，她坐上帝位三十餘年，孕育皇嗣二十幾位，最後只活下芙柔一個。可那女子的氣息錯不了，是她的孩子，為何會是這般模樣？臉上，脖子上，手上都是疤痕，似是被虐待過。

「母……后……」芙柔掙扎出聲。

女帝這才注意到芙柔漲紅的面色，她慌張推開內侍，開口勸道：「我可憐的孩子，你經歷了什麼？先放開芙柔，受過什麼委屈都可跟母后說，母后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蘭寧聞言，掐著芙柔的雙手更用力了，她聲音尖利，「我到這裡來不是尋什麼公道的，這個女人虐殺我兄姐二十餘人，我要殺了她，為他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