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五千兩
二愣子點點頭:「師兄放心,我馬上去。」
杜西川微微一笑,二愣子雖然愣,可是不糊塗,尤其是在大事情上,絕對不會犯錯。
他回過頭,對幾個衙役道:「行吧,那我跟你們走一趟,先去把事情弄清楚。」
一個衙役拿過鐵鏈,就要往杜西川的脖子上套,杜西川下意識便躲了過去,問道:「要幹什麼?」
丁三陪笑道:「小獸醫,現在那些苦主都在衙門裡鬧事呢,要是你不帶個鐵鏈,他們肯定不肯罷休,您放心,到了衙門,我們馬上給您鬆綁。」
杜西川想了想,丁三說得也有道理,而且以他和縣令的交情,他也不相信縣令會給他挖一個陷阱。
他點點頭,一個衙役便重新拿起鐵鏈往杜西川頭上套去,可突然聽到後面一聲嬌叱傳來:「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要給小獸醫上刑具。」
杜西川一抬頭,就看到一道身影正向這邊緩緩而來,正是他口中的小然姐姐,十七的少女身形特別高挑,十四歲的杜西川已經比同齡人高了半個頭,卻不到她的肩膀,只是她的身形單薄,與高挑的個子一襯,顯得尤其瘦削。
「小然姐姐!」杜西川下意識她奔跑而去,靠在她的身邊,眼中露出了濃濃的喜色。
而雲暮然的嘴微微咧了咧,然後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頭:「小獸醫,才多久不見,又長高了!」
隨即兩人下意識地一愣。
杜西川幼年之時,最愛跟在雲暮然身邊,那時候的雲暮然梳著兩根朝天辮,穿著短衫,赤著手臂,在涼州城內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那時候兩人的見面,總是這樣的,雲暮然總是會摸他的頭,讓他快快長大。
可孔媛死後,雲鏡和杜遠幾乎絕交,原來雲鏡心裡也偷偷愛慕孔媛,更把孔媛的死怪在杜遠頭上,連累著雲暮然和杜西川也少了往來。
杜西川開始接替杜遠和孔媛的工作,而雲暮然作為家中獨女,也開始接手雲家的生意,尤其是最近大半年中,雲鏡外出,雲暮然要主持整個雲家,更是忙碌。
許久不見,雲暮然青絲垂肩,秀眉微蹙,肌膚白膩,眼神的喜悅中夾雜著淡淡的憂愁,雖然話語依舊,但那副柔軟的氣質,與印象中的青澀幾乎判若兩人,似乎在突然之間已經變成了大人。
而杜西川雖然只有十四歲,卻已經是行醫六七年的「老醫生」,時時經歷著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又要照顧師父和師弟的日常生計,也早就沒有活潑和跳脫,更多的是「沉穩和暮氣」。
當然,在涼州城中,所有的孩子都會顯得「沉穩和暮氣」,那些愛去挑戰世界的,基本上早早埋到了城外的亂葬崗中,無法長大。
他微微後退一些,悄然離開了雲暮然摸他頭的那隻手,向跟隨著雲暮然而來的幾個人施了一禮:「見過楊大人,見過田師傅,見過香雲姐姐。」
田七已近六十,是雲鏡專門請來保護雲暮然的,以雲家在涼州城中的身份,想打雲暮然主意的人肯定不少,可是從來都沒有成功過。
沒有人看見過田七出手,可是涼州人都知道,誰也越不過田七。
楊一平是涼州軍衛所的千戶,涼州軍衛所初設之時,有上千軍戶士卒,但是涼州地處大淵對西夏的最前線,連年消耗,現在軍衛所內已經不足百人,軍衛所雖號稱千戶所,實際只有楊一平這個百戶在撐場面。
而香雲則是雲暮然的貼身丫鬟,自小就跟在雲暮然身邊。
雲暮然的手微微僵在空中。
十七歲的她,卻不得不擺出一副端莊的姿態,時時處理家族生意中的那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所以,她的心裡才越發覺得與杜西川相處的那種自然而然是如此珍貴。
如果這一生中,永遠都可以有這樣的自然而然,又會是多麼美好的事?
可眼前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她板起一張臉,杏眉倒樹,滿臉寒霜,喝斥道:「杜西川究竟犯了什麼事,需要你們拿鐵鏈去銬他?」
那幾個衙役敢在杜西川面前撒野,可看到雲暮然時,卻立刻換上一張嘴臉,點頭哈腰地道:「雲小姐,這杜遠燒了你們家的藥鋪,還炸死了人,現在躲了起來,我們把杜西川抓起來,不信杜遠不露面。」
雲暮然怒道:「杜遠的事就是杜遠的事,與杜西川有什麼關係,涼州城誰不知道杜遠有離魂症,你抓了杜西川有什麼用?」
丁三滿臉堆著笑:「雲小姐,我們這也是為了你們雲家辦事,您怎麼還怪起我們來了?」
雲暮然哼道:「為我們雲家辦事,縣太爺還沒發話呢,你們就先巴巴地來抓人,恐怕不是為雲家辦事,而是為了先把人枷起來,關進去,再去苦主那兒挑撥挑撥,好兩頭收銀子吧?」
丁三被雲暮然說中關鍵,可又不敢發作,只好訕笑著不說話。
杜西川畢竟年幼,雖然聰明,卻還不能完全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以為憑與縣令以及丁三的那點交情,對方不會為難自己,可沒想到丁三他們一心在盤算他。
一旦他被鐵鏈鎖上了,再往牢里一扔,那時候就難由自主,任由他們勒索了。
丁三撓了撓頭:「雲小姐,杜遠得確犯了事,現在又失了蹤,如果我們不把杜西川抓回去,我們不好交差啊!」
雲暮然哼了一聲,冷冷地道:「杜遠燒得是雲家的房子,出事的,也是雲家的人,這個事情,雲家自己會和杜西川商議,商議完了,我再跟張老爺去說,你們先走吧,不用操這個心了。」
丁三面露難色:「這個......」
雲暮然給香雲使了個眼色,香雲立刻從袖中拿出一個小銀錠,遞給了丁三,丁三接過銀子,立刻點頭哈腰,帶著其餘幾個衙役離去了。
看到幾人遠去,杜西川忙問道:「小然姐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雲暮然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藥房管事說杜師叔把藥房炸了,還去衙門報了官,我想趕去衙里攔截,卻聽說衙役門要來抓你,我怕他們欺負你,所以急急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