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找神婆
嘉寶的病情好轉,夜裡燒了兩三回就沒事了,蓉寶則是滿嘴胡話,反反覆復的燒,燒的渾身滾燙,過會退了熱身子又冷了,冰涼冰涼的。
夫妻兩一夜沒合眼,楊氏形容枯槁,如喪考妣,她不耐其煩的抱著蓉寶哄,對她的胡話幾乎是句句有回應。
趙老四也沒好的哪去,回回忍著淚意去外邊背著楊氏哭,進屋的時候又把自己收拾好。
他三個兒女中最疼的就是蓉寶,每回去縣裡總會帶些吃食來接她,就算一時忘了,到半路上了都要趕車返回去。
吳氏覺淺,五更天就起了,她看著四房屋裡的燈火,起床多披了件衣裳,只覺這天怎麼這樣的冷。
屋內不斷傳來楊氏跟蓉寶斷斷續續的聲音,她沒敢推門進去,就站在窗外聽了聽。
以前那麼愛玩的兩個孩子,腳一沾地就到處跑,現在都躺在床上無聲無息。
她這一輩子都快走到了頭,臨了還要受回這樣的離別苦。
趙老四提著桶出去燒水,看著她一愣,喊道:「娘。」
吳氏輕聲問他:「蓉寶嘉寶怎麼樣了?」
趙老四眼圈一紅:「嘉寶已經退了熱,蓉寶燒的越來越厲害了。」
吳氏手腳發軟,扶著牆喃喃道:「沒事,沒事的,我們蓉寶是個有大福氣的孩子,菩薩在天上保著她呢。」
等天都亮開了,蓉寶依舊一點起色都沒有,老趙家眾人氣氛凝重,所有人依舊忙碌,但面上不見一點笑意。
琪寶一無所覺,她起床把家裡所有的房間都找遍了,沒有見到蓉寶嘉寶,就去敲四房的門,蓉寶這會又退了熱,楊氏起身走出來。
琪寶看著她,指了指房間,懦懦的問:「四嬸,蓉寶。」
「琪寶先自己去玩,蓉寶還沒起床呢。」楊氏面色不好,笑容淡淡。
琪寶有點怕這樣的四嬸,不敢再說什麼,她噔噔噔的跑開,去家裡搬了張凳子,坐在院里的樹下數地上的螞蟻。
院門口拄著拐杖晃晃悠悠而來的劉氏,笑著招呼她:「琪寶,來大奶奶家吃糕。」
琪寶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搖了搖頭道:「等蓉寶。」
「蓉寶也來,你們都來。」她抬頭四處張望,問道:「蓉寶和嘉寶呢?」
劉氏頭髮發白,腿腳有點不利索,但精氣神很好,衣服髮髻打理的一絲不苟。
趙老四提著桶過來,招呼她「大伯母。」
劉氏一看到他就笑:「老四,我今早蒸了點糕,來叫蓉寶幾人趁熱去吃,冷了味就不好了。」
趙氏緊隨其後過來搬張凳子扶著劉氏坐下,她朝趙老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說話,道:「兩人昨日玩的晚了些,這會子還沒起呢,晚點再上您家去玩。」
劉氏有點懊惱:「才剛上鍋呢,我去把火夾了,你叫她們起床了都上我家來,我到時再蒸。」
她起身便要走,趙氏拉住她,道:「我去就成,您老這裡用了早食再走。」
劉氏輕輕的推開她:「你別去,來福會咬人的,我年紀大了,也懶的為了這一口吃的動彈,你叫蓉寶他們記得來就成。」
趙氏本就不想留她,老人家六十多歲的高齡了,又那麼疼愛幾個小輩,要是知道了一時肯定受不住。
楊氏抱著蓉寶,一邊給她擦身子,一邊道:「病成這樣,你大奶奶知道了肯定得心疼死,娘的乖寶,你快點好起來,和嘉寶一起吃棗糕去。」
這一段話沒把蓉寶給叫醒,倒是把旁邊的嘉寶給喊醒了。
他腦中一片空白,全身酸疼無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雙生子真的心有感應,儘管這樣,他第一時間就迷迷糊糊的叫「蓉寶。」
這一出聲,坐在床邊的兩人齊齊扭頭來看。
楊氏不好抽開身,趙老四就湊過來問他:「頭暈不暈,冷不冷。」
他身上的味道有點難聞,嘉寶有點嫌棄,把頭扭到另一邊。
趙老四看到了又欣喜又怒道:「你個臭小子,我這是為了誰啊。」
嘉寶不好意思的轉回來,他許久沒有喝水吃東西了,人有氣無力的,問道:「爹,蓉寶呢。」
趙老四的喜色稍緩,拿了杯溫水喂他,道:「蓉寶等會也好了。」
隨後又拿衣裳給他穿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餓了吧,你三伯母熬了粥。」
嘉寶扭開他,察覺到了不對,要去看蓉寶。
趙老四好言好語的哄著,手上的動作卻很強硬:「你先去嘗嘗好不好吃,不好吃叫你三伯母再煮香一點。」
嘉寶掙脫不開,就對著他又打又咬,嘴裡還說著:「我要等蓉寶。」
趙老四不敢用蠻力,一時奈何不了他,父子倆就面對面著瞪眼。
楊氏勸道:「你身上還有病氣,跟蓉寶在一起久了會過給她,把她惹的更嚴重,你先去娘的房裡,吃點早食,把身子養好了,再來陪蓉寶。」
嘉寶油鹽不進,什麼話都不聽,坐在床上抽鼻子。
過會自己想通了,才慢吞吞的爬起來,穿好衣服去看蓉寶,他腳上沒力,差點摔下去,被眼尖手快的趙老四給提起來。
兩人也沒攔著他,看著他學著楊氏樣子,摸了摸蓉寶額頭,趴在床邊念念叨叨的說了許多話。
灶上的粥熬了很久,又稠又滑,但嘉寶吃不出一點味道。
趙氏站在門外看著嘉寶,疑惑的問。
「嘉寶身子剛好,不多休息一會嗎?」
「兄妹倆感情好,哪肯分開?蓉寶病的厲害,他身子又剛痊癒,怕久了,又把病氣過給他。」趙老四露出憂慮。
「月娘剛把他哄出來,蓉寶要是還不好起來,也不知道要用法子才能哄住他。」
趙氏沉默了半響,語氣有些踟躕,試探性的開口:「二嫂一大早就被二哥送回娘家了?」
這事鬧的很大,許氏一路上又哭又賴,趙老二紋絲不動的拉著她,到大山村把緣由一講,許家人看著趙老二臉上的傷咽了咽口水,生怕被老趙家找麻煩,忙不迭就把她拖進去了,哪敢有別的意思。
趙老四「嗯」了一聲,表示他知道。
趙氏又道:「聽說兩人是被二房的事給驚著了?」
趙老四沉默了一會,又「嗯」了一聲。
他們雖然沒去問醒了的嘉寶,但蓉寶胡言亂語了一晚上,總會有點聲音傳出,誰也不是傻子,一聽就心裡清白。
蓉寶嘉寶比一般大的孩子要聰明,從小在村裡玩就沒有吃過虧,楊氏也就沒把她們當眼珠子一樣的帶在身上。
結果就是這一鬆手,就出了事。
趙氏昨夜也為兩人哭了一場,她跟楊氏關係好,蓉寶嘉寶琪寶也是一起長大的,兩人一看到她,總三伯母長三伯母短的叫,就算是只貓狗也有感情了,何況是兩個這麼可人疼的孩子呢。
趙老三一大早就去縣裡找大夫了,他只要把胡老大夫的話一講,沒有一個醫館敢接手。
胡老大夫摸脈極准,他話說的這麼重了,這要是治不好那可是要人命的事!身上沒有幾分扭轉生死的手段,哪敢接這燙手山芋。
趙老三沒法,任他求爺爺告奶奶都沒用,只能垂頭喪氣的走出醫館大門,被旁邊一個聽了許久牆角的大娘拉住,說可能沾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大娘說的頭頭是道。
趙老三一想也是,蓉寶嘉寶確實是被驚到了,他就許了些銀錢,央求大娘帶他去找神婆。
索性死馬當活醫了,總比什麼都不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