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我不想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傅安然拿著的手機啪的掉落在地上,裡面傳來賀鈺的聲音:「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但沒有人再回應他。
只有無聲的淚水從傅安然眼眶中滑落,浸入遲橫滿是鮮血的襯衫里。
忽而她慘然一笑:「你確實該死。」但她的手輕撫在遲橫的容顏,緩緩的鑽到他懷裡,落在地上的手機被掛斷了,賀鈺打了電話給車窗外的人。
車窗外的人說遲橫死了,賀鈺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車裡的電話又響起來了,傅安然撿了起來,是她媽媽打過來的。
她只是接了電話,沒說話,媽媽在那邊說:「阿橫,如果你再給我一個億,我可以跟安然一起住,但以後我們一家的生活開支,你都要負擔……」
傅安然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昨天明明她跟媽媽通話的時候,媽媽說的是很想她,充滿了愛意。
今天跟遲橫說的,卻是冷冰冰的生意。
她掛了電話,將手機重新放進口袋裡,又抱住了漸漸失溫的男人:「你說過不騙我的,我媽媽明明不想要我了,你在這裡當什麼好人。你明明就不是個好人,你就是個混蛋。」
她過了會又說:「你不是說我抱抱你,你就能好嗎?我現在抱你,你能不能醒過來?」
懷裡的人一動不動。
深深的悲痛如洪潮將她吞沒,她從未想過會為一個這樣的人難過成這樣,是他帶她入地獄,卻又是他最後一個說愛她。
她有一刻想和他一起走就好了,反正這世上沒什麼值得她留戀。
車窗外的人打開了車門,勸說她離開,但她不想動。
她說:「你們走吧,我想陪著他。」
那些人不願意走。
「傅小姐,我們會帶走遲先生的。現在有人想要殺您,您還是趕緊跟我們走吧。」
傅安然搖搖頭:「我不會跟你們走的,你們跟賀先生說一下,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遲橫都死了,我想怎麼樣,他管不著我。」
她揚起沾著血痕的小臉,看著沒有一絲生氣的男人:「你說是不是,以前你總喜歡安排我,什麼都要管著我,現在你死了,我自由了。所以我想死就死,想活就活。你能拿我怎麼樣?」
傅安然看著車窗外的人久久不願意離開,給賀鈺打了電話。
賀鈺在電話里很沉默,她說話帶著鼻音,但卻十分平靜:「讓你的人離開,我不想去找你。」
賀鈺沉沉的開口:「阿橫將你託付給我,我對你有責任,他希望你自由,健康,一生歡喜無憂,我不想辜負他。」
傅安然冷笑了聲:「自由?健康?一生歡喜無憂?賀鈺,我拿什麼自由,健康,一生歡喜無憂?你行嗎?」
賀鈺再次沉默了。
「自己經歷了苦難,卻做不到的事,為什麼要強求我?遲橫自己能做到嗎?你們的一生因為仇恨變得骯髒不堪,為什麼我的一生不能因為憎恨而破爛不堪?」
傅安然掛了電話。
車窗外的人走了,車廂里仍放著舒緩的音樂,很優美的旋律,傅安然獃獃的趴在遲橫的懷裡,淚水好像流幹了。
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可能是夢。
直到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才驚醒,回過頭,外面的暴雨停了,她看到了顧晚。
顧晚面色蒼白,看起來有些痛苦,旁邊沈默攙扶著顧晚,但被顧晚推開,顧晚對沈默說:「先讓安然下車。」
沈默打開了車門,但傅安然還是不下車,只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手機給了沈默:「他認罪了。」
沈默沾滿鮮血的手機,點開第一條錄音。
——安然,對不起。不求你能原諒我,但求你能好好活下去。
錄音里,還有人在哭。
傅安然突然木木的,她看著他,把道歉留在冰冷的機器里,很沒誠意。
「我當然不會原諒你,更不會如你所願,好好活下去!」
她關上了車門,轉動車鑰匙,沈默連忙開車門,但已經打不開了。
傅安然從口袋裡面拿出一顆紐扣遞給車窗外的顧晚:「大嫂,這是大哥給我的,他說幸運是能傳遞的,我可能得不到這份幸運了。」
顧晚看著那顆紐扣,那是她教傅驍霆的,當年她送了傅驍霆一支鋼筆,就是他後來一直帶在身上的那支。
她沒有收回紐扣,沉重的說:「安然,我知道我沒有立場左右你的生命,但選擇生命是否繼續,要在理智的狀態下,如果你的思維清晰了,還是不願意繼續生活,我不會阻止你。」
傅安然緊緊的握住紐扣,她腦子空空的,眼裡一片猩紅,看不到任何未來。
突然她小腹很輕微的動了動,她感覺到了,看向那隆起的地方,沒什麼動靜,但她卻清晰的感知到了。
是孩子在動。
也是孩子第一次動。
「寶寶。」
她輕喃。
孩子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似的,又動了動。
傅安然抓住了遲橫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遲橫,寶寶動了。」
沒人回應她。
乾澀的眼又落下一滴淚。
傅安然再次擰了車鑰匙,車子熄火了,顧晚打開車門,握住傅安然的手:「安然,下車。我帶你回家。」
回家?
傅安然怔了怔,說:「我沒有家。」
「你有。」顧晚回道:「你有寶寶,以後你跟寶寶住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傅安然還是沒下車,她仍舊抓著遲橫的手:「那他呢?他該判死刑的,我要把他交出去嗎?」
「不知道,到時候我們問林警官,林警官肯定知道。但現在我們可以帶走他。」顧晚強忍著頭疼,讓自己盡量看起來若無其事。
傅安然好像被說服了:「好啊,我去問林警官,我想帶走他,雖然他很壞,但我不想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顧晚試探的拉了拉傅安然的手,傅安然下車了,她讓沈默將遲橫搬到他們的車上,然後取下遲橫車上的行車記錄儀,打電話給了林羽臣。
他們去了醫院,遲橫沒有了任何生命體征,林羽臣叫來了心理醫生,但傅安然不願意離開遲橫的屍體,一直守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