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城防安排
就在李錦看著城下黑暗中的清軍營寨發獃的時候，張能和馬重僖、賀蘭他們走了過來，叫了一聲將軍，把李錦的神魂又拉了回來。
李錦反應過來后，轉過身，帶著幾位將軍進了城樓。
城樓內只有幾把椅子和一個台案，台案上面鋪了一張簡陋的陝北地圖。
眾人進了城樓，李錦隨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讓其他人分別落座后，然後問到：「今天城上各處戰鬥情況怎麼樣？大家都說一說。」
「南城是我們的老對手吳三桂的關寧軍，經過連番大戰加上韃子給他補充的兵馬，吳三桂現在手上的關寧軍還有一萬多人。南面順陽門夾在鳳凰山和寶塔山之間，還有一條小南河，吳三桂攻城時兵力展不開，防守沒有問題。」負責南城防禦的是右果毅將軍馬重僖，給李錦吃了個定心丸。
左果毅將軍張能脫下氈帽，對著眾人說：「北城防守比較吃力，這麼多天下來，我們在城外準備的壕溝、羊馬牆、拒馬樁都被韃子拔除了。」
「這邊是韃子兵主攻的方向，攻城的都是滿漢八旗和尚可喜的天助兵，都是些老漢奸，戰鬥力十分兇悍。北面城牆又窄，每次只能容納三千人防守，每次只能打光了再點人上來，傷亡很大。」
張能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尤其是孩兒營傷亡比較大。幸好延安西面是山，東邊臨河，北面可供攻城的距離不長，外面還有北關城擋著，韃子不能集中兵力攻城。」
張能說完，李錦在心裡計算：「延安城東有延河，河對岸就是清涼山和寶塔山，山上軍寨都還在我們手裡。楊彥昌帶五千兵力守著清涼山邊的東衛城，和我們成掎角之勢，防守應該沒問題。北門外的北關城有李友率軍駐守，西面城牆就在鳳凰山上，都不利於攻城，韃子在這兩個方向只有一部分兵力監視騷擾，現在東西兩邊的五六千守軍守城沒有問題。」
李錦想了一下，吩咐眾將：「城東和城西不可大意，賀蘭你要盯好，謹防韃子通過這兩個方向偷襲我們，尤其是清涼山和寶塔山山，這兩面的山峰一定要守住，每天都要和楊彥昌通信確認情況。」
「城南和城北就交給馬重僖和張能了，另外我已經讓李來亨通知孩兒營明天不用上城，另我的護衛隊也交給你，協助你守城。」
張能等人剛準備勸阻，卻被李錦擺了擺手阻止了，「只要城守住了，我就用不上護衛隊，否則再多的護衛也沒用。」
李錦知道大順最後會放棄整個陝西，必須要提前做好準備，思考了一會兒，忽然問到：「張能，城內還有多少將士和糧食？」
「算上東衛城和北關城的人馬，延安還有三萬五千多將士，除了留下來的五千後備兵力，還有幾千傷兵，其中有三四千輕傷，還有一千多重傷的兄弟可能熬不過這個月了；再算上一萬多人的老營，糧食還夠吃兩個多月。」剛讓張能去統計的數量，所以一口就能報出來現在的本錢。
馬重僖忽然插話說道：「榆林還有高將軍部一萬多萬人，他還接手了延綏鎮近萬人，不知道他們那邊還剩多少人。」
「高將軍前幾天傳來消息，攻城的是姜鑲、唐通他們，手下是原來的前明宣大軍和原來前明駐寧武、山西等地的軍隊軍隊，投降韃子以後被阿濟格徵調過來，總數也有兩三萬人，所幸沒有滿洲真韃，剛好能守住。」
李錦講完榆林的情況后，又問幾位將軍：「陛下那邊有沒有消息傳來？」
大家都面面相覷，然後搖了搖頭，氣氛有點壓抑。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明天再多派些斥候往關中打探。」
李錦見氣氛有點不對，鼓勵大家，「滿洲的阿濟格以勇武著稱，前明時率兩三萬人就敢破長城，打到山東，攻破濟南。這次帶十萬大軍到陝北，卻被我們后營三萬人加上高將軍一萬多人頂在榆林延安，不能南下。只要陛下那邊騰出手來以後，過來和我們一起夾擊阿濟格，韃子必敗！」
看著部下幾人一臉懵的表情，李錦意識到，這雞血打的好像有點過頭了，李自成拖了這麼久還不來支援，大家估計都能猜到，潼關方向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其實順軍原計劃就是，李錦帶后營在陝北擋住阿濟格大軍后，李自成親自率領七八萬主力過來，合力擊敗阿濟格。不過原計劃南下滅明的多鐸大軍轉道攻潼關后，李自成只能先保潼關，陝北這裡只派了李友過來支援。
沒辦法，誰讓自己是主將呢！鼓舞士氣的事情還是要做。
「其實阿濟格這北路十萬大軍沒那麼可怕，裡面的吳三桂、姜鑲、唐通都是我們的手下敗將，還分在延安榆林兩地！尚可喜部下火器厲害，但是攻城這麼久，也沒見他們用過紅夷大炮，為什麼呢？他們是從草原來的，大炮運不過來。至於阿濟格，一個莽夫而已，只因為他是多爾袞同母哥哥，才讓他來統軍。七八萬人在他手下，被榆林和延安擋住半個月，可見他的水平也不怎麼樣！」
李錦繼續給眾將從各個方面分析，現在大順和清軍的優劣勢，巧舌如簧之下，還真讓他把大順各方面的劣勢都掩蓋下來了。或者說不管眾將信不信，現在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只能咬牙堅持下去了。
李錦說完后，又拍了拍眾將的肩膀，鼓勵眾人堅守城池，然後讓眾人安排好夜晚值守人員后，也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應對明天的大戰。
等眾將退出城樓以後，就輪到李錦撓頭了。雖然鼓勵手下們的時候說的頭頭是道，大有清軍不堪一擊的意思。但是延安要怎麼守，什麼時候突圍，與榆林高一功在哪兒匯合，這些都是他要考慮的問題。更重要的是，這些事情現在還沒有人能一起商量！
如果現在就和麾下的幾個將領說，大順最後會放棄陝北，這就純純的是動搖軍心，延安頓時就沒辦法守了。所以絕對不能讓麾下將士提前知道，大順會放棄陝北！
李錦看著地圖，心裡盤算著，援軍到底還能不能到，自己怎麼辦才能把現在這四五萬人帶出去。
李錦在地圖上標出潼關、延安和西安，心裡分析道：
北路清軍被阻在陝北已經有半個月，阿濟格分出姜鑲督率前明宣大、山西官兵，圍困榆林，自己率領滿漢主力大軍攻打延安。
現在潼關估計已經開戰，西安沒派兵到陝北支援，說明大順所有主力已經集中在豫西防守多鐸，關中沒有援兵派給陝北了。
歷史上，李自成突然放棄西安直接南下湖北，肯定是在潼關吃了敗仗，陝北的軍隊想突圍的話只能依靠自己。
現在陝北除了榆林、延安兩城還有大順軍隊駐防，其他陝北堡壘的大順駐軍大部分已經投降阿濟格。向東過了黃河，山西已經全部投降了清軍，北邊是蒙古草原，突圍只有向西一條路可以走。
大順在西北原來還有中營威武將軍黨守素駐防蘭州、辛思忠駐防西寧，不過清軍西征時，阿濟格派人去土默特和鄂爾多斯索取駝馬，同時糾集數萬蒙古人進攻甘肅、臨洮和青海，黨守素和辛思忠與他們交戰以後，大軍潰散，撤回西安。
現在蘭州的鄭嘉棟、甘州的左襄，寧夏的牛成虎和陳之龍都不是順軍老兄弟，不一定靠得住。唯一和順軍關係深一點的就是牛成虎，他是原來農民軍降明后，做到臨洮總兵，後來大順平定西北時降順。
陝西三邊四鎮都靠不住，只能在西邊找個小城與高一功匯合，一起南下。
現在豫西方向還沒有敗報傳來，肯定是不能放棄延安突圍的。萬一潼關正在相持，陝北這邊卻因為自己突圍，放阿濟格直插關中，到時候潼關腹背受敵，主力被堵死在潼關，那自己就是大順的千古罪人！
自己手上的后營，成軍時一共近五萬多人馬，減去從山海關大戰以後的戰損，目前後營還有三萬多人。
如果直接和吳三桂單獨野戰，拖住或者打掉他的關寧軍，問題都不大。但是想從關寧軍的方向突圍，就要快速衝過敵營，不被咬住，在其他各處清軍支援到來之前，擺脫敵軍，才能逃出生天。
吳三桂剛降清就給了王爵，那是死硬的漢奸，手下兵馬戰鬥力不弱，不是突圍的好方向。
算了，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也可能等到突圍的時候，城外敵軍態勢又有變化了呢！
天已經完全黑了，也沒有月亮，四周一片黑魆魆的，城頭四周也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巡夜士卒的腳步聲和呼嘯而過的風聲。
李錦在城樓里想了很久，想好大致的突圍計劃后才踱步出了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