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延安攻防三
一上午的時間，李錦和張能在北面擋住了清軍的兩波攻城。到了中午，二人一起坐在城樓的台階上，依著柱子一邊恢復體力，一邊商量下一步怎麼守。
城牆上的順軍士兵，有人和孩兒營一起搬運守城物資、救護傷員，有人靠著女牆恢復體力，還有人躺在地上，可能再也起不來了。
張能對李錦說：「上午韃子攻了兩次，只有第一次上了城牆，情況稍微危急點，不過都被我們打退了！我感覺韃子沒有最先攻城時的銳氣了，現在的攻勢沒有最開始那幾天猛烈，我們的傷亡也比原來少了一些。」
李錦聽了張能的話，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他說：「這是好事啊！這一路韃子恐怕是師老兵疲了，只要他們的火炮不到，我們守住延安不是問題。」
張能聽李錦說道火炮，笑道：「說到大炮，今天亳侯用虎蹲炮轟城上結陣的那團韃子，特別划算。三炮打死十多個韃子。要是想肉搏消滅他們的話，我們估計也要損失二十多人！」
李錦卻說：「方法不錯，不過不好用。點火的時機不好掌握，搞不好還會打到自己人，如果不是對面韃子太多，我也不會用這種方法。」
「火器才是未來戰場上的大殺器，無論多麼強悍的人，被大炮火銃打中，戰鬥力都大打折扣，只是現在的火器缺陷太多，才不能顯現出它的真正威力。等我們穩定下來后，找一批工匠學習改良一下西方的火器技藝，再來打韃子。」張能是后營本部的果毅將軍，是李錦的嫡系部下，李錦和他說這些話，很希望他們能重視火器，不至於將來吃虧以後才知道後悔。
張能點了點頭，同意了李錦的看法，不過回答說：「那要等到大順穩定以後，才能考慮這些事情了，眼下還是要守好陝北，防止韃子從北面突襲關中。」
「我們在延安拖住阿濟格的六七萬大軍，榆林那邊高將軍兩萬多人，對陣姜鑲督領的唐通、高勛、康鎮邦等人的宣大、山西三萬前明邊軍，剛剛夠用。陛下率領十萬主力在洛川，除了防備北路阿濟格放棄圍困延安南下，還要準備隨時支援潼關。形勢不容樂觀，我們如果能儘快在陝北破局，大順就能轉危為安！」
雖然李錦知道大順最後會放棄關中南下，但是他還是想拼一把，只要自己這邊守住並擊敗阿濟格，就能率后營主力匯合李自成，一起去支援潼關。保住關中和荊襄這兩片大順最早開始經營的基地，擊敗滿清就還有希望。
想到這裡，李錦和張能商量：「俗話說久守必失，我想趁韃子不注意時出城反擊，吃掉一部分韃子。」
張能也是久經沙場的將軍，知道守城反擊的重要性，沒有反對。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擊，打那一部分敵軍。
李錦立即叫上張能，兩人一起走進北門城樓，對著城樓里掛著的延安周圍地圖，分析道：「我們北城計劃的防守兵力有一萬五千左右，實際上每次能直接參与防守的不到一萬。南門那邊吳三桂的攻城面更窄，留給馬重僖的一萬人也用不完。我打算從北面抽調七千、南面抽調五千，加上城內預備兵力五千人馬，一起出城反擊。」
張能聽了李錦的話，感覺一下抽調城內所有富餘兵力，太冒險，如果遇到突發情況，沒有兵力可以應對。所以試探性的問李錦：「一下子抽調這麼多兵力，會不會太冒險？」
李錦也知道這方面的危險，所以他想不打則已，打的話就要把清軍打疼：「我想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現在南面的吳三桂單獨立營，他手下的關寧軍經過大半年的征戰，現在就剩下不到兩萬人。我想儘可能集中兵力，幹掉他！」
「關寧軍戰力不如韃子，數量也少，打他們正好。只是一萬七對戰一萬多，兵力優勢不大，如果打成僵持戰，北門韃子趁機攻城怎麼辦？」
李錦嘿嘿一笑，說道：「所以我打算夜襲！下午繼續防守，天快黑的時候，我率下午沒怎麼參戰的一部分兵力從西面鳳凰山上出城，然後沿著山溝繞到吳三桂背後，等到三更以後他們都睡了，再發起突襲。」
張能見李錦已有自己的計劃，便不再反對，而是提了個建議：「東衛城楊彥昌那裡還有五千人馬，韃子一直沒有大規模攻山，他那裡人馬一直在休息，能不能調一部分也參加夜襲。多帶點兵力，爭取一戰把吳三桂打崩。」
李錦踱著步想了一下張能的建議，決定兵行險著，集中所有能調動的兵力，從北門抽調八千，南門抽調六千，再加上城內後備五千，再從東西兩面抽調一千，湊夠兩萬人馬。
天黑以後再派人出城通知楊彥昌，讓他調動寶塔山和清涼山上的守軍，擠出兩千人隱藏在寶塔山上，等李錦發動進攻以後，立即衝下山跨過南河，也參與對吳三桂部的夜襲。
計劃已定，李錦讓張能招呼城上的將士們吃點乾糧休息一會，養足精力，準備應對韃子下午的攻城。而他自己準備下午去南城，看看吳三桂部的關寧軍攻城情況，如果在下午的守城戰中，能消耗關寧軍的精力，那晚上夜襲就更容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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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李錦留張能在北城繼續防守，自己則帶著李來亨挑選給自己的孩兒兵在城內巡查，然後去往南門。
經過一上午苦戰，這群孩兒兵戰死十幾個，傷了三十多個。這還是守城戰中以多打少，才一上午傷亡都這麼嚴重，李錦乾脆給安排他們，以後不要再上戰場，在軍中幹些後勤方面的事算了。
李錦帶著沒受傷的六十多個孩兒兵，吃過午飯到達南門時，正好趕上吳三桂部準備攻城。
李錦讓帶來的孩兒兵在城上負責搬運攻城物資，救治傷員，情況危急時再加入戰鬥。自己則直接到南門城樓前找到馬重僖，此時他正觀察城下吳三桂的軍陣，準備隨時調整部署，應對關寧軍的攻城。
「老馬，上午情況怎麼樣？」李錦徑直找到馬重僖后，直接問他。
馬重僖見李錦到來，問上午的戰況，直接拍著胸脯說：「沒什麼特別情況，吳三桂一直用他的步軍攻城，這南門城外太窄，施展不開，還帶有瓮城。就算他的兵力再翻一倍，這裡也搭不上幾架雲梯，每次直接攻城的也就兩三千人！」
「又要攻城了，我來看看吳三桂部下的情況。」城下吳三桂的部眾正在列陣，馬上就要開始攻城，李錦和馬重僖一起觀看城下吳三桂的軍陣。
片刻之後城下軍隊列陣完畢，大營內號角聲響起，最前方的兩個軍陣抬著十幾架簡易雲梯，推著盾車、衝車開始奔向城牆。
馬重僖招呼麾下將士，準備守城后，又指著城下列陣的部隊，對李錦介紹說：「亳侯你看，城下沒有空地，吳三桂每次最多就出動兩個營的兵力，聽說吳三桂在前明當遼東團練鎮總兵時麾下有鎮標七營，應該就是他們。另外步軍陣后還有三千多的騎兵，攻城戰中他們不常出動。」
李錦聽了馬重僖的介紹，看著城下攻城軍陣，說道：「在山海關時，我們殺了不少吳軍的壯丁，但是他的鎮標七營都保留了下來，還一直追擊我們到真定。從山海關大戰到這裡，麾下應該就剩這點本錢了。那兩三千騎兵，估計就是他的家丁部隊了，聽說他麾下有三千夷丁突騎不知道是不是這些人。」
「對了，今天攻城之前，沿著清涼山腳，從北門那邊又過來三四百人，騎兵步兵都有，看起來像是韃子！來了以後就一直在後陣，沒怎麼動。」馬重僖忽然想起來早上還來了一部分人，加入吳三桂部下。
「那應該是滿清八旗兵了，估計是過來督戰的。」李錦猜測說道，如果真是八旗兵加入吳三桂這裡，那今天計劃的夜襲恐怕就不一定能打崩吳三桂所部的。
吳三桂的部下本來在明軍中就算能打的，鎮標七營加上家丁突騎都是他立身之本，戰鬥力和順軍老營差不多。再加上三四百滿洲八旗兵的話，夜襲想滅掉吳三桂就更加艱難了。
李錦心想，吳三桂兵力還是太多，晚上的夜襲只能降低目標，去吳三桂軍營里嚯嚯一通，如果能消滅一些剛到的滿洲八旗兵那就更好了。
正在李錦盤算夜襲目標時，城下的攻城部隊抬著雲梯，接近被填平的護城壕，準備開始蟻附攻城。
「火銃、弓箭，射！」吳三桂部下到達城下，李錦身邊的馬重僖下令，開始反擊。
火銃手和弓箭手從垛口發射后，退後兩步繼續填裝火藥或者搭箭。炮手裝填好小炮，馬重僖又大喊：「佛郎機炮，放！」
馬重僖發令后，順軍炮兵直接點火，然後抬起炮架，炮口斜向下，炮膛里裝填的石子作為散彈，直接向擁擠在城下的關寧軍噴射。
「準備礌石、金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