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天道之殤

其實，封淺的狠話一直雖然放得狠，卻根本沒有具體想好要怎麼去處理天道。

但她也不會輕易放過天道，無論祂是為了什麼去算計她，但站在她那個角度，天道必須付出來點什麼！

不然她感覺她晚上或許連覺都睡不好了。

外面還是飄著雪花，封淺是有辦法能處理掉這天氣問題，但那是治標不治本。

站在時空裂縫前沉思了一段時間，她抬腳邁了過去。

只是剛走進去，夾雜著雪花的寒風直往她臉上撲，但她沒感覺到有絲毫寒意。

她抬頭往天上看了一眼，紛紛揚揚的雪花遮擋了她的視線，天上是不是有雲，雲后是不是又藏著太陽，她也看不清。

但現在天是亮的，她想，把烏雲吹散了，後面一定會是陽光。

她兀自沉默了片刻，還是選擇回了霍家。

霍家客廳里的溫度剛剛好，她剛一出現，陳阿婆就看了過來，心疼地走上來幫她拍了拍雪花：「外面那麼大雪，也不知道遮一遮。」

封淺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不怕冷。」

說完她有點回神，這句話她好像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想完，她也忍不住有點想笑。

陳阿婆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

封淺在客廳里看了一圈：「那小屁孩呢？」

家裡除了白漓它們，沒人知道天道什麼身份，封淺喜歡往家裡帶小孩，他們也只以為那是封淺又撿回來的一個。

天道也沒有什麼名字，在家裡的存在感不高，不刻意去關注祂的話，甚至都不會察覺到家裡多了這麼一個小孩。

陳阿婆想了想道：「好像……是在樓上吧？」

他們實在是很少會去注意天道，現在猛一提起，陳阿婆也還真不知道。

白漓待在神墟里，它不懷好意地猜測：「祂肯定是怕我們找祂算賬，所以直接偷偷跑去躲起來了！」

它知道天道都做了什麼，也是對天道最不爽的一個！

平時就沒少嘴天道，天道也沒和它一般見識，經常性地讓白漓心情不是很美麗。

對祂本來就沒什麼好印象，現在這麼一聽，更是覺得天道肯定是跑了！

封淺卻不覺得，天道不傻就知道跑不掉，祂再怎麼躲不都還是在藍星上？

她能從蒼月大陸上找人，在藍星上找個天道更是輕輕鬆鬆。

不過她沒急著反駁白漓的話，反而是對著陳阿婆道：「阿娘你們最近就在家裡待著，我還要再出去一趟。」

不等陳阿婆說什麼，封淺一閃身又消失在原地。

陳阿婆張了張嘴：「這孩子……」

也是有些心疼地，封淺每天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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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封淺不刻意找找不到天道的存在，但現在她不刻意找也能發現天道在哪。

她之所以會往家裡白跑一趟，也是因為她覺得天道應該會在家裡等著她，畢竟，跑了有什麼用？

躲得了一時又躲不了一世。

只是沒想到天道居然離開了，但看樣子祂應該沒有想躲著她的意思。

還是那間八面漏風的竹屋，天道和大祭司面對面坐著下五子棋。

天道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但卻沒有多少害怕。

但祂不專心，大祭司直接連贏祂好幾局，頓時感覺沒什麼意思，將手上的棋子往棋盤上一丟：「不下了，沒什麼意思。」

一顆棋子好巧不巧從棋桌上彈起來，砸了天道一個措手不及。

祂眨了一下眼睛：「行吧。」

祂也放下了棋子，但眼神看上去還是飄移不定，似乎心神並不在這裡。

大祭司道：「你怕了？」

「怕？」

天道想了想微微搖頭：「沒怕，只是覺得有些可惜，人類世界其實挺好玩的，我沒早點下來玩玩。」

以後估計也玩不到了。

大祭司也沉默了，遙遙看著銀裝素裹的天地。

天道不是很喜歡這樣沉默的氛圍，開口道：「其實我早就到極限了，要不是那些空間裂縫給我續了一口的話，幾十年前我就該消散了。」

大祭司：……

「不過如果當時消散了也挺好，或許就不會去算計封淺那麼多了。」

「……那樣藍星會淪為附屬小世界，或許會成為他們歷練的一個小副本，也或許他們會選擇把我們都抓出去，佔有我們現在的一切……

你對得起任何人……」

只唯獨封淺……

天道沉默。

一道氣息突然出現，封淺並沒有刻意隱藏，一出現那邊的兩個人就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她。

大祭司嘆了口氣，默默低下頭。

天道白嫩的臉上也是一片坦然：「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這麼做。」

祂對得起藍星上的任何人，但封淺要做什麼，包括將祂打回本源，祂卻也不會有一句怨言！

就像大祭司說的，祂對不起的唯有封淺一人而已。

事情祂可以做，也得到了祂想要的結果，那麼其代價祂也會去承擔。

祂很平靜開口：「我在人類世界其實學到了很多還在天上時，所沒有領悟到的東西，其中有一項，就是結果正確之後，產生的代價需要我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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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最開始變成人類小孩跟著封淺回去，未必不是沒有想過和她套套近乎，以讓她會心軟，至少……留祂一縷神識。

但去了人類世界后，祂看到了因為自己的算計，舍的一小部分人如何痛苦和掙扎。

這就像是一個火車難題，而祂選擇了改變軌道，讓火車撞死了另外一邊的人。

雖然就算沒有他去改變軌道，後面也或許還有其他什麼危險在等著他們。

但做了就是做了……

他也看到過另外一個視頻，大概就是家裡有人突發疾病，正好前面停了一輛救護車，車上有他們會需要的東西，但使用的條件就是他們自己去搶，至於會造成什麼後果，則讓他們自己承擔。

救不救藍星，犧牲所有人還是只犧牲封淺他們那一些人……

祂選擇了後者，封淺現在強大到能輕易捏死祂，那麼被她捏死就是祂需要承擔的後果。

祂不會去想，如果放棄了藍星，封淺到底會不會出生都不一定。

因為這一種結果是根本不存在的，所以這麼去想也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站在祂面前的是無比強大的封淺！

封淺眼中沒什麼情緒，天道也就那麼看著她，神色平靜無波，似乎帶著人性天道的悲天憫人。

封淺沉默半晌道：「你應該是最特殊的那個天道，你產生人性並不是你變成人類之後，是從很開始，你在為藍星人類思考破局之法的時候……」

天道愣了愣，笑著道：「有時候太有原則感也不太好啊……」

封淺其實是有些痛苦的，她在感性上是想弄死天道的，但在理性以及她的善惡觀下，又覺得天道這麼做其實沒錯。

她也從這裡面獲利了不是嗎？

就是過程會艱難一點而已……

如果被算計、被受苦的那個人不是她的話，她甚至會拍手叫好。

但正因為是她，所以她的的確確是很痛苦。

就算天道不算計她，又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她現在真的就能過得比現在好？

或者說……她現在還活著嗎？

只是在意識到自己這麼想之後，她又有些想笑，她這是在下意識給天道開罪？

只是她真的很小心眼，別人瞪了她一眼她都要記好久，然後找機會給瞪回去！

她沉默了很久，天道也在她的沉默中，眼眶慢慢發酸，祂又強調了一遍：「就算再來一遍，我也還是會這麼做。」

祂有錯祂承認，但祂也依舊會這麼再一次次錯下去。

但這一次的語氣卻也沒有那麼堅定了，與其說是在激封淺動手，不如說祂是在堅定自己的內心。

祂不怕封淺動手，封淺直接對祂出手，祂能坦然死去的。

但封淺猶豫了……

不是她報仇的信念不夠堅定，而是太過於堅定了，但她又會站在祂的角度思考，覺得祂做得沒錯……

天道也有些痛苦了，算計一個好人的負罪感總比算計一個惡人來得要強烈。

兩人都是最純粹的那種人，現在碰到一起，才讓兩個人都痛苦起來了。

封淺眸底的光閃爍不定，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天道鬆了一口氣，靜靜等待著自己的消亡。

一陣寒風吹進來，揚起的珠簾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音。

天道感覺自己的意識一頓，然後像是沉入了深海，周圍的一切也在離祂遠去。

最後最後的視線，是封淺低垂著，看不清眼底神色的臉。

祂輕輕道：「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一家人……」

大祭司整個人頹廢下去，像是老了數十歲。

他其實已經很老了，是靠著天道才能活下來，現在天道被打回本源，他也快要死了。

他的氣息在極速衰弱下去，他虛弱地沖著封淺笑了笑：「這是我們該得的，你做得沒錯的，我老頭子活了一把年紀，也早該去了……

你也別和蚩楠那小子說，他也會痛苦的……」

他越說聲音越小，封淺沉默了良久，等面前的人徹底沒有氣息了，她才動了動手：「一路走好。」

到底誰有錯？

封淺也不清楚，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蒼月天道的錯！

要不是祂試圖擴充領土，哪裡會發生這麼多事？

所以她才從蒼月大陸回來沒多久，又氣勢洶洶地殺回去了。

只不過這次不是針對其他勢力或者個人，而是只針對蒼月天道！

老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