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步步為營請君入甕,絕戶毒計一網打盡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矣。
戰爭意味著消耗大筆的糧草和錢財,意味著無數士兵拋頭顱灑熱血。
一場戰役過後,不知有多少家庭要失去兒子、兄弟、丈夫、父親。
所以對於戰爭,不得不慎之又慎。
哪怕對於金礦很是心動,永安帝也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再者說,高麗不過是藩屬國,又不是大晟的領土,死的也不是大晟的百姓,所以滿朝文武並不心急,抻一抻,既可以讓高麗自身多多內耗,又能給使者施加壓力,說不定就能擠出更多的好處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錦衣軍的千戶稟告了白蓮教疑蹤,水溶對此很是在意,故派出麒麟衛和錦衣衛,雙管齊下的進行調查。
風媒那邊也沒有放過,既然是江湖事,想來江湖人能有更多的小道消息。
趕快源源不絕的散碎消息就匯總而來。
「王爺,白蓮教聽說是在找什麼東西,疑似是前人留下的寶藏。」
「我錦衣軍查實,白蓮教在大肆尋找的是傳說中方臘留下資材,江湖中稱作是聖公寶藏。
聽說白蓮教這幾年的日子不算好過,所以就打起了這筆財寶的主意。
至於那些江湖人,他們並不知道白蓮教真正的目的,但是白蓮教故意放出了關於寶藏的隻字片語,意圖利用江湖人當馬前卒,為他們找出寶藏的訊息。」
風裡沙側目,
靠,被比下去了。錦衣軍的老小子果然不是吃乾飯的。
水溶心中暗暗點頭,果然和麒麟衛調查出來的差不多。千戶繼續稟報道:
「我們只調查到關於寶藏的線索是藏在一首詩中:
【六七鴛鴦戲一溪,愁人二十四橋西。
半天書斷三秋雁,萬里心懸五夜雞。
蠶作百千絲已盡,烏生八九子初齊。
丈人何處聽鳴瑟,尺寸長垂雙玉啼。】」
咦?
這詩有些耳熟,彷彿在哪裡聽過。
不是書上讀過的,而是現實中在何處見過。
水溶的記憶沒有檢索功能,但是小青有啊。
水溶直接吩咐道:
「小青,幫我檢索,我是何時見過這首詩的?」
水溶轉頭同兩人說道:
「這是明代屈大均所作的《閨怨》,若真是方臘留下的寶藏,怎麼會同明代的詩有瓜葛?
方臘可是北宋時期的人。」
千戶躬身答道:
「據說是口口相傳,後人為了記憶方便,才編了這首詩,將秘密掩藏在其中。」
「方臘手下的四大元帥厲天閏、鄧元覺、石寶和司行方,還有那些有名有姓的將軍,可沒哪個姓屈的。」
千戶稟告道:
「關於這個也有傳言,說屈,乃屍出之人。據說嗎屈家是給方臘守墓的守墓人家族的後人所化名的。」
雖然比較閑扯,但是聽上去似乎也算符合邏輯。
但是水溶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因為太順利了。
彷彿答案被直接送到了他們耳朵邊似的,就算白蓮教想要利用江湖人,這消息給的也太詳細了。
水溶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了,但是他選擇相信自己的感覺,絕不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尤其是敵人。
因為落入敵人的節奏的時候,很可能就是跌入陷阱的時刻。
這時小青也檢索出結果了。
【靜靜,有了,是當年在花神廟,你偶然所得的祈福牌背面就寫著這首小詩。】
水溶的記憶開始逐漸詐屍。
「哦,我記起來了。」
當初他還在好奇那玩意是不是誰傳信的手段,因為沒什麼線索,便暫且作罷了。
祈福牌上面的徽記,他記得是火焰雲紋。
這個是以風塵女子和瘦馬為主體的情報組織的標記,也是某個野神的符號,而且似乎同白蓮教有千絲百縷的關聯。
後來,人販子組織被他給嚴打了,那些女子已經解救出來,現在還在好好的當著紡織女工,給他打工創造更多的利潤。
野神直接被他砸了神廟,徹底給封禁了。
看來那時候白蓮教就已經開始尋找寶藏了。
這麼多年都沒進展,這寶藏真的存在嗎?
「六七一,二十四,橋西。半天,三秋,萬里,五夜,百千,八九子,鳴瑟,雙玉。」
賈璉試圖把詩中的訊息提煉出來,但卻毫無頭緒。
最後只能抓狂的撓頭。
謎語人滾出大晟啊啊啊!「王爺,下官實在想不出。」
賈璉轉頭去看錦衣軍千戶,這種密碼一樣的東西,錦衣軍應該更擅長吧?
千戶瞳孔地震,忍不住悄悄往後退了一步,看他幹啥?
他只是個四肢發達的武人啊,動腦子這種事和他基本絕緣。
水溶敲了敲桌案:
「好了,別為難自己了。」
賈璉有些憂心忡忡:
「不是我自討苦吃,只是咱們最好能夠先白蓮教一步找到聖公寶藏,不能讓這些不安分的反賊得了這大筆的資材。」
水溶輕笑,神情飛揚,笑容中帶著無限的豪情和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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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辛辛苦苦去找真的寶藏,還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那就是除掉白蓮教。
真正威脅朝廷的本就不是金銀財寶這等死物,而是人。」
賈璉瞬間苦瓜臉:
「我的王爺欸,歷朝歷代都沒辦成的事情,哪那麼容易啊!
我知道您戰無不勝,但是白蓮教不一樣哇。
您看看錦衣軍都清繳了多少次白蓮教了,也沒見白蓮教徹底絕跡,反而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千戶鼓了鼓眼睛,兇巴巴的瞪了賈璉一眼。
小賈大人勸說王爺為啥卻要踩他們一腳?
「王爺,不是我等無能,而是白蓮教徒隱蔽,信仰卻很容易吸引無知的百姓加入其中,就如附骨之疽一般潛伏在陰影中,自然不易根除。」
水溶安撫道:
「我自然明白,沒有責怪錦衣軍的意思。
我的法子是請君入甕。
白蓮教既然渴望寶藏,咱們就給他一個寶藏。」
賈璉有些迷惑:
「咱們都猜不出著謎語,更找不到具體的位置,從哪能變出一個寶藏來?」
水溶勾了勾唇,笑容如同大反派,說不出的奸詐。
「不需要真正的寶藏,只需要讓白蓮教的人相信那地方是寶藏,這樣就足夠了。
都已經知道那謎語了,以朝廷的能耐,費一點功夫造一個出來也不難。」
原來還能有這種操作?!
賈璉嘴巴微張,他覺得和北靜王比起來,他就像一個單純的小羊羔。
「混淆視聽,坑蒙拐騙,吸引那白蓮教的人上鉤?」
怎麼說話這麼不中聽呢?
水溶搖了搖頭:
「非也非也,明明是兵不厭詐。」
精心的選了一個地理位置險峻又隱蔽的洞穴,好一番布置,又從兵器庫里淘了一些壓箱底的「破銅爛鐵」放進去充數。
水溶甚至從抄家的繳獲里挪出來一部分佈置在那處,又把陳星淵薅過來,布置起了風水。
又在表面布置出古墓來掩人耳目,大概花了月余,總算是萬事俱備了。
「陳星星,你小子會看風水也就罷了,怎麼如今連尋龍點穴都那麼熟練了?」陳星淵勾起了一個道系的笑容:
「無量那個三清祖師,掙錢不寒磣。
死人的錢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最好掙的。
王爺您放心,將來您若是有需要,小道肯定給您打一折。」
水溶冷笑:
「我可以給你打骨折!
你這麼多才多藝,那吸引白蓮教上鉤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陳星淵的嘴角弧度巋然不動,不就是忽悠嗎?
小case!
……
「哈哈哈哈,彌勒保佑,本座果然天命所鍾。」
來到墓室門口的白蓮教主格外的意氣風發:
「元先生,若是此地為真,吾等可以得償所願,此事過後,我教必有厚報!」
元星辰微微頷首,鶴髮童顏,出塵脫俗,端得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貧道只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罷了,聖公雖是外教,卻也是一代豪傑,聖公寶藏的消息自來有之,貧道也算半個江湖中人,自然也想要一睹為快。
至於財富,貧道已經是方外之人,不需要那等俗物,所有典籍,予我一觀足矣。」
元星辰這話一出,白蓮教的眾人頓時更加安心了,有所求就好,不分他們的財寶更好,教主甚至開始琢磨,要不要過後把元道長拉進白蓮教了。
至於信仰不同?那都是小問題,佛本是道嘛,何況他們白蓮教也不是正經佛教。
「此地就是傳說中的銀架山?」
江南一直有傳言,說方臘的義軍當初從杭州拉回數之不盡的財寶,就堆放在幫源洞外,銀子和財寶同小山一樣高,夜空都被照亮了。
等到方臘敗走之際,一路退到了幫源洞,走投無路之際,用大法力將那銀架山整個挪移而去,就此消失無蹤。
「聖公有沒有傳說中的法力高深,能憑空移山我等後人也不知,但是他既然是一代梟雄,自該為大業和子孫留下後手。
當初的那些財寶想來是被暗中轉移到了某處。」
「先生高見!」
白蓮教主點點頭,覺得元星辰說的很有道理。
元星辰左踱幾步,右行幾尺,手上掐算不停:
「此處山環水抱,藏風聚氣,的的確確是塊風水寶地,下可聚氣聚財,上可——」
「上可如何?」
「上可匯聚龍脈。」
白蓮教主呼吸急促起來:
「當真?」
「那邊地勢平坦,卻周圍高,中間低,形如鉗口,且水流環繞穴場,乃平受之脈,高一寸為山,低一寸為水。正是龍氣撒落,融結成穴。
此乃潛龍入首之相。」
白蓮教主大喜:
「就算此次尋寶未見聖公遺迹,有這龍脈也不算無功而返了。」
白蓮教主不由沉思,若是將祖墳遷至此龍脈所在,來日他家未嘗沒有爭龍天下的機會啊!
「教主請看,這溪水。」
白蓮教主眼睛一亮,眼前的小溪上一些水鳥有限的暢遊,不遠處有一座古橋,走近一瞧,橋上正正好好二十四個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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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鴛鴦戲一溪,愁人二十四橋西。對上了,對上了!」
白蓮教主走到橋西側一看,那長滿了青苔的石階上果然有一個符號,再找周圍,不遠處果然又發現了一個記號。
直到一處石頭,記號就此斷絕。
白蓮教主有些心急:
「怎麼沒了?
找,快,都去找!」
白蓮教徒將周邊都翻了個底朝天,仍然沒發現絲毫線索,白蓮教主心生疑惑:
「難不成此處並非寶藏所在?」
元星辰安撫道:
「教主稍安勿躁!
半天書斷三秋雁,講的是書信斷絕。
此處記號斷絕,正是應景。
再看下句萬里心懸五夜雞,咱們不如五更雞鳴十分再來此地,看看是否有所發現。」
白蓮教主強自按捺住心思:
「是我心急了,我沒有不信先生的意思。」
心中急切的時候,時間彷彿格外的漫長。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眾人點上火把窸窸窣窣的來到白日記號停止的地方。
只見那塊石頭竟然有一些微小的洞眼和細小的縫隙。
月光絲絲縷縷的穿過石頭撒下,正如蠶絲一般連綿而纖細,那地面上的光斑正組成一個箭頭的形狀,指向了幽森的林中。
「烏生八九子,端坐桂樹間。」
白蓮教主默默念叨,順著箭頭所指著的方向,在黑暗中勉強的辨認出一棵桂樹來,登時心中狂喜,只覺得勝利在望。
桂樹邊上又是潺潺的溪水,如同鼓瑟吹笙,又似乎有女子幽幽的低泣。
循著哭泣的聲音走過去,終於到了一處山壁,掀開遮擋的藤蔓,裡面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洞口,原來這哭泣聲音竟然是風聲穿過山洞所造成的。
火把將洞口照的有如白晝,扯掉了那些遮擋的藤蔓和植物,明顯能察覺出洞口有一個巨大的石門。
白蓮教主連忙召來教中擅長機關術的魯能來解密。
一通忙活,直到寅時四刻,這才打開了石門。
「哦,打開了,打開了!」
「哈哈哈,好!」
歡呼聲震天,見教徒進入之後沒有什麼危險,反而遠遠的傳來驚喜的呼喊:
「好多錢財珍寶!」
白蓮教主迫不及待的準備進去,邁入之前,彷彿想到了什麼,白蓮教主對著元星辰禮貌的問道:
「道長先請?」
「哦,哦?」
元星辰似乎才反應過來,面帶歉意的說道:
「抱歉,小道見獵心喜,一見這機關就興奮的邁不開腿了,倒是怠慢了教主,不如教主先行,貧道隨後就到。」
「無妨無妨!」
白蓮教主心情大好:
「我叫魯大師來同道長一同交流,本座就失禮,先行一步了。」
慢走啊,再也不見!
元星辰,哦不,應該說是陳星淵,默默在心中為白蓮教的眾人默哀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