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的命證明行不行
她?
聽到這句冷冰冰的指代,念時悅腳步忽地頓住。
她內心頃刻激起了千層浪。
短短半個月時間,雖有預兆,但很難接受他和她已經生疏成這樣了。
念時悅忍住波濤洶湧的情緒,決意離開,腳下一轉。
男人冷嗤了一聲:「你看她還認識我嗎?」
「……」
徐凡揉著被誤傷的臉頰,看了看梁斯澤,又看看念時悅定格的背影,察覺出點不對勁。
梁斯澤這麼突然的把許越林打了一頓,原因很有可能出在念時悅身上。
莫非,他動作一頓,心中猝然冒出一個狗血的情節。
先是許越林在一起,后攀上樑斯澤,暗地裡又和許越林…
好歹毒又牛逼一女的。
「我靠!」徐凡沒忍住罵出聲來,「你們兩個有沒有出息,被一個女人玩弄成這樣!」
徐凡最重兄弟情義,破壞兄弟感情的女人他可以說恨之入骨。但堂堂一個男人對女人做不出狠事,只能放出狠話,「你你你趕緊滾,要再出現在我們兄弟面前別怪我不客氣。」
梁斯澤當即起身踹了他一腳,長腿邁了三兩步,把要走的人撈進懷裡,包裹住她微涼的身體。
溫暖的一個擁抱足夠讓人心理防線瀕臨崩潰。念時悅發熱的眼眶掩藏在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下。
徐凡站穩身子,看到這一幕把他給搞懵了,這整哪出啊。
他拍了拍被踢髒的褲子,「得得得我去醫院,看看人死沒死。」
徐凡拿門撒氣,重重地摔門走了。
震耳的聲響在房間里回蕩了兩圈,之後是無盡的寂靜。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煙酒味,虛掩住暗自較勁的兩人。
念時悅承受男人隱忍而剋制的力度,這懷抱勒得她生疼,她咬住唇瓣始終未置一詞。
這場無聲的較量最終是梁斯澤先敗下陣,他喪氣般作罷了,鬆開手,看見她浸滿淚水的眼睛。
他不明白。
自打她從京北回來后,就對他刻意疏遠,到底是什麼原因。
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因為那個男人。
結婚以前他想過很多結果,她或許會愛上他,和他長久的走下去。也可能會始終無愛,將就的和他過日子。甚至想到了有一天她會提出要離婚。
唯獨沒有想到她心裡原來始終藏著一個人。
「為什麼哭?」梁斯澤語氣里有一份異常的冷靜。
面對不帶任何憐惜、渴望的詢問,念時悅低下頭,倔強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掌心瞬間濕成了一片。
不置一詞。
男人仰頭合上雙目,深深吐了一口氣。
今晚的酒不足以讓他失去半點意識,他清醒而剋制地吐字:「你是不打算和我說話了嗎?」
許久過去,都沒有得到回答。
梁斯澤低下頭看著她,自嘲地苦笑了笑,「念時悅你是真沒良心,對你再好都不及別人一餐飯。」
不知被什麼詞刺激到,念時悅手心一把抹掉眼淚,模糊的視線直直地望向他,「什麼別人?」
心中頓時產生受到冤枉的委屈和惱意,她幾乎沒有用任何勇氣問了憋在心裡已久的話,「你對我的好難道沒有別人的成分?」
話音剛落,她觀察到他的錯愕、彷徨與遲疑。念時悅的心像被什麼冰冷尖銳的東西鑿了一下,連著呼吸都是疼的。
她想逃避這種疼痛,轉身跑向門外。
梁斯澤還沒來得及攔,外面有人突然闖了進來。
所有的情緒在一刻暫時停止。
念時悅淚眼婆娑地停在原地,顫抖著聲音,「外婆…」
梁老太太匆匆看了她一眼,佝僂著身子快走到梁斯澤跟前,二話不說拿起手裡的拐杖朝著他的臂膀揮下去。
重重的悶響令人心頭一顫。
梁斯澤卻一動不動地筆直的站著,眉頭都沒皺一下。
「非要氣死我這把老骨頭是嗎?」梁老太太上氣不接下氣,「行,我今天就先打死你。」
她揚起拐杖,又往他後背重重打下去。
這回似發了狠勁,梁斯澤沒遭住,整個身體順著晃了一晃。
眼見著老太太就要下狠手打第三棍,念時悅衝過去擋在他身前。
這一下老太太沒收住,梁斯澤眼疾手快抱著她轉了個身,於是那一棍重擊在他後背的脊骨上,堅硬的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老太太嚇著了,手一撒,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她從來沒對梁斯澤打的這麼狠過,今兒實在氣著了,好好的把人打進了醫院,無論什麼原因都不佔理。
念時悅感覺到梁斯澤的身體在輕微顫抖,在他懷裡轉了身,作為支撐伸手抱住他,「是不是很疼?」
梁斯澤疼出一陣冷汗,用餘力摟住她,嘴角艱難地揚起笑弧:「嗯,很疼。」
她額頭抵在他肩骨,一雙美目流下兩行清淚。
老太太手扶住了旁邊的牆,氣還沒喘勻:「你…你給我上許家賠禮道歉去,就算人家要你端茶倒水,也必須給我老老實實的做了!」
梁斯澤打不怕,還敢頂嘴:「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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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決的一句把老太太再次激怒,抄起拐杖又是一記悶棍。
男人悶哼一聲落在耳邊,念時悅語無倫次地哭著說:「我去,外婆我去…賠禮道歉。」
梁斯澤怔了怔,扶著她的肩膀直起身,分不清是疼還是氣,皺眉蹙得厲害,「你去什麼去,不準去。」
念時悅還沒說話,老太太先一步開口:「時悅你不用管,這事兒讓他們自己解決。」
念時悅想說這事兒就是因她而起的,應該由她結束才對。可是看到梁斯澤俊冷的臉,她終究一個字沒說。
三人一齊回了梁家。
念時悅安撫好老太太后,回到房間打算給梁斯澤上藥。
她拿著藥酒打開門,見到梁斯澤一個人坐在床尾,欲說還休的目光望向自己,
她低著眼睛走過去,沒什麼情緒說:「我給你塗藥。」
「沒有。」他很鄭重地說出這兩個字。
念時悅表情一愣,幾乎立刻理解出是在回答前面她的問題。
她眼眶迅速熱了,但沒有眼淚,也沒有說話。
梁斯澤沒有一絲雜念的看著她,長指解開一枚枚紐扣。他脫下襯衫,健碩的上身暴露外在,冷白的皮膚隨處可見醒目的淤青。
念時悅跪坐在他身後,手心蘊著藥酒,貼敷在他緊實的皮肉上。
溫柔的撫揉與疼痛交織,他擰著眉頭細緻地感受她手心的溫度,柔軟的程度。
他不由地產生一個希冀,希望有無止境的傷口。
可惜希望總歸只是希望。
念時悅慢慢擰緊藥酒,平靜地問出一句,「要怎麼證明?」
要如何確認他喜歡的是她,出於純粹的理由。
她要的愛始終是要義無反顧,純潔無瑕。
「證明。」梁斯澤重複地念了這兩個字,他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可面對她的質疑他無法證明。
或者說,他不願意低眉順眼,把自己開膛破肚展示在她面前。
他氣,他惱,對她做的一切比不上別人一兩句話。
他用一種無盡的悲涼和無奈的口氣,「拿我的命證明行不行?」
念時悅聽來是無法回答的敷衍,她沉默地下了床。
梁斯澤遲疑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只抓到她四根白皙光滑的手指。
他指腹摁著她空蕩的食指,聲音冷硬到接近是種逼問:「他需要證明嗎?」
念時悅心猛的一顫,目光緩緩移向他。
無論這個第三人指的是許越林,亦或是周遠。
他既然能問,可能證明不了別的,但可以證明他已經不相信她。
她不再看他一眼,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手裡一空,梁斯澤倏然站起來,裸露著滿目瘡痍的上身越過她,「我出去。」
門被重重一摔。
念時悅像是用盡了所有精力,整個人趴向床尾。
空氣里滿是他殘留的氣息,一絲一縷地滲透進呼吸,攜帶了難以言喻的尖銳,刺得她生疼。
她把臉深深地埋進被子里。
這一夜似乎特別漫長,念時悅睜著眼睛熬過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
天色泛起魚肚白,她打開窗帘,落地玻璃窗像一塊巨大的電影幕布,對面綠油油的山頭不見一片雪痕。
現在是春天,不會下雪了。
念時悅對自己輕笑了一下。
一大清早她離開梁家,獨自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