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留下來，不要走

「進家裡坐坐吧，」慕朝然的語氣很平靜，「我怎麼能夠讓長輩們坐在外面吹冷風，都不喝口茶。」

林父朗聲回答道：「我們是來接惜歌回家的。一開始，確實是要等天大亮之後，進御園找她。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碰巧遇上了。這會兒又商量好，想早點回林家，就不去御園了。」

「是的，」林母點點頭，「我想帶女兒先到林家一趟，認祖歸宗。」

一家人只想著團聚。

全然忘記了……

慕朝然也是半個林家人。

他是林家的女婿啊！

「岳父大人，岳母，」慕朝然客氣的說道，「哪裡有來女婿家裡，卻過家門而不入的道理？要是傳出去了，我面子往哪裡擱。」

林父和林母對視一眼。

確實是這麼個理。

他們直接把林惜歌帶走，回了林家，然後不顧慕朝然的想法和處境嗎？

先不說慕朝然是林惜歌的合法丈夫，其實，他們很想知道，林惜歌的身份是如何被發現的。

李芳肯定不會透露半個字。

兩個女嬰調換的事，都過了這麼多年，如何重見天日的？

慕朝然怎麼會知道林惜歌是林家的千金。

他又為什麼……會娶林惜歌？

疑慮重重。

「請吧。」慕朝然側身，「已經備好了熱茶和點心，岳父岳母在外面坐了這麼久，沾了一身的寒氣，要好好的暖暖。尤其是岳母，您才暈倒，多注意身體。」

林父林母沒有回答，而是看向林惜歌。

他們尊重她的意見。

她要去御園，那麼一家人都去。

她要是想回林家，那就立刻回林家。

林惜歌望著慕朝然。

每天晚上都睡在她枕邊的男人，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她知道，她要回林家的話，爸媽一定會帶她回去。

慕朝然也攔不住她。

但事情並不會因為林惜歌回歸了林家，就此結束，畫上句號。

她不僅是林家的女兒，還是慕朝然的妻子。

更是肚子里孩子的母親。

「……好。」林惜歌應道，「先去御園坐坐吧。」

她伸出手，左右手分別握住了林父林母。

「爸，媽，」她說，「我會回林家的，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朝一夕。我們已經見面已經相認了，以後都會在一起，隨時都能夠聯絡的。」

這話，說給爸媽聽，也說給慕朝然聽。

林惜歌回林家的決心，很大。

慕朝然是留不住她的。

他能夠絆住她一時，絆不了她一世的。

以前她是一個人和他對抗，孤軍奮戰，憑藉的只有他給她的愛。

現在，她有背景有靠山，有疼愛她的親生父母。

林惜歌不孤獨了。

她邁開腳步，往御園的大門方向走去。

但是……

旁邊的林父和林母，卻巋然不動，腳步像是釘在了原地。

「惜歌，你，你剛剛叫我什麼？」林母期盼又激動的看著她，「你再叫一聲？」

林父也是眼含熱淚。

「我叫爸媽呀，」林惜歌揚起唇角，笑了，「你們是我的親生父母，我還能叫你們什麼呢。」

林母跟著她笑了，連聲應著：「哎！哎！好孩子！」

林父背過身。

他飛快的抹了一下眼角。

畢竟，他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哭鼻子，有點丟人。

林母看著林惜歌一個勁的笑。

林惜歌伸手，拍了拍林父的肩膀：「爸，我們走吧。」

「好，好，」林父點點頭，「走。」

一家人，在這一刻，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團圓。

在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林惜歌設想過很多次，她如何跟親生父母相認的場景。

她以為會是在林家，或者是御園裡。

她還以為，她會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之下，做足了準備，喊出那一聲遲到二十五年的「爸媽」。

但是沒有料到，相認會是在一個如此普通的清晨。

在室外，在小路上，在完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

比起轟轟烈烈的認親架勢，林惜歌就這麼平淡的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家族裡。

可她一點都不覺得少了點什麼，反而很滿足。

因為這個清晨，之所以能夠相認，都是因為林父林母滿滿當當的愛。

林母暈倒後進了醫院，本該好好的休息，卻自願在還沒有天亮的時候，坐在御園外面的小路上，等待天亮，等待見自己女兒。

林父更是全程陪同，沒有一句怨言。

真好啊，真好，林惜歌想，這個世界上，又多了兩個人愛她。

念頭從腦海里一閃而過，她一開始還很開心，但是兩秒過後，她忽然怔了怔。

她為什麼會覺得是「又」多了兩個人愛她。

潛意識裡，她是承認慕朝然對她的愛。

林惜歌抬眼，尋找著慕朝然的身影。

他就在那裡站著，不聲不響，但存在感十足。

見她朝自己這邊看來，他迅速的迎上她的目光。

四目相對。

「惜歌，」他緩緩開口，「林家是你的家，這裡也是你的家。」

留下來，不要走。

她可以擁有兩個家。

林惜歌沒有回答，移開了目光，不疾不徐的往御園裡走去。

她始終和林父林母並排行走，剩慕朝然一個人在前面走。

他的背影，透著濃濃的落寞和孤獨感。

一直以來，慕朝然都是一個人。

高處不勝寒。

很多人都在盯著他，他要面對處理很多複雜的工作、人際關係，前有狼後有虎，他不知道兩個人是什麼滋味。

直到他和林惜歌結婚。

日子好像重新煥發了光彩。

慕朝然這才知道，原來，生活可以這樣過。

只是如今，他又要回到一個人的世界里，身邊空空蕩蕩嗎？

享受過相依相伴的滋味，又怎麼回得去寂寥。

林惜歌看著慕朝然的背影，想到了他的身世。

沒有遇見她之前，他過得也很無趣吧。

她好像……好像有點同情他了。

咬咬牙，林惜歌壓住這個想法。

她同情他，那誰來同情她？

她被他騙得團團轉，蒙在鼓裡這麼久，還被他利用！

御園，客廳。

熱氣騰騰的茶水擺在茶几上，慕朝然親自為林父和林母倒茶。

「爸，媽，」他說，「請喝茶。」

他十分熟絡又自然的，跟著林惜歌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