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漬
「休息會兒吧，老朋友，今天辛苦你了。」
余偕騎著馬來到一棵樹下，從馬背上下來，就地而坐。
夜風拂過，他緊了緊衣服，但凜冽的寒風拍打在臉上，還是很冷。
他閉上了眼睛，閉目養神。
這時，在一旁的馬兒卻過來用臉蹭了蹭余偕，喉嚨里也發出叫聲。
「放心，我就歇會兒，沒事。」
這匹馬似乎能聽懂余偕的話，很快便不再叫喊了，在一旁安靜地吃著草。
時間流淌。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余偕重新跨上馬背。
「老朋友，還得辛苦你帶我回家了。」
馬兒高昂起頭顱，發出一陣叫喊，似乎是在回應余偕，隨後便帶著余偕重新向著歸離集的方向而去。
等余偕回到歸離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他回到家中給自己做了點東西吃，吃完便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醒來之時已是黃昏時分，火紅色的霞光透過窗戶照進余偕的屋子，余偕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歸離集，像是一尊雕像。
忽然，一片白色晶瑩的結晶從窗外飄進，落在余偕的臉上。
余偕感受到那結晶之上的冰寒。
緊接著，白色的結晶愈發多了起來。
下雪了。
落下的雪花逐漸密集，在風的吹拂下，雜亂無章地飄落。
漸漸地，地上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像是一層白色的紗。
「余偕！余偕！」
屋外的清脆呼喊聲打斷了余偕的思緒，他關上窗戶，裹上大衣來到屋外。
小甘雨已經進到了庭院里，正脫鞋走上階梯。
輕快的步伐踩在木製地板上，她抖了抖衣服上留下的雪花，伸手將頭髮上的雪也撥了撥，隨後對余偕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師父和歌塵真君吃完晚飯後似乎有事情要談，我沒什麼事做，所以就來找你了。」
「快進屋吧，外面冷。」余偕說。
進到屋子裡，余偕升起了爐火，閃爍的火光逐漸驅散寒冷。
甘雨坐在爐子邊上，伸出有點肉嘟嘟的雙手烤著火，臉上洋溢著幸福。
「余偕，我們明天去堆雪人吧？」
「堆雪人？你不怕冷嘛。」
「我不怕。」甘雨嘻嘻地笑著，「應達和伐難都說，如果今晚下的雪積起來了，明天就是個堆雪人的好日子，她們會去堆一個很大的雪人出來。」
「好，那我們也一起去堆雪人。」余偕遲疑了一下，也笑著回應甘雨。
其實余偕現在很怕冷，現在的他不像以前了，以前的冬天就算只穿一件衣服都沒事，但現在他穿了好幾件，外面再裹上一件大衣都還嫌不夠。
但甘雨的大眼睛就那麼看著他，清澈的眸子里滿是期待，他實在是不忍心拒絕。
「太好了！」甘雨高興得快要跳起來。
「對了甘雨，你吃過晚飯了對吧？」余偕突然問道。
「嗯，我吃過了。」
「我還沒吃，現在我要去給自己做晚飯了，你要再吃點嗎？」
「……不、不用了，我吃飽了，已經吃不下了。」甘雨別過頭去，似乎在極力抵制誘惑。
見此，余偕也沒說什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起身前往廚房。
隨著廚房裡傳來的一陣動靜，大約半個多小時后，余偕端著一大碗菜回來了。
他將菜放在桌上，又回廚房拿來了兩副碗筷。
「來，甘雨，吃飯了。」
「啊，好——」甘雨下意識地回答，不過很快又意識到不對，「不、不對，我吃過了，我不餓！」
「真的不吃嘛？我做了『冬筍燉』哦。」
「冬筍燉……」甘雨的眼神開始動搖，不自覺瞥了瞥桌上的菜。
冬筍和各類食材安靜地躺在湯汁中，燉得恰到好處，看起來軟糯香甜，吸足了湯汁。
即便來之前已經吃過飯了，此刻甘雨還是有點難以抵制誘惑。
「好啦，快來吃吧。」余偕笑著，已經給甘雨盛好了一碗。
「不……我、我要減肥！」甘雨不舍地別過頭去。
「放心好了，你以後一定會瘦下來的，現在的話不差這一頓，對吧？」
余偕知道他這話有點妨礙甘雨減肥的嫌疑，但這算是他的一個自私的小小願望吧，他希望能再看到一次甘雨吃他做的菜時，臉上那種笑容和幸福。
「……你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那、那我就吃點吧。」
甘雨終於還是坐到了桌前。
她接過余偕遞來的碗筷，開動起來。
旋即，她的臉上綻放出幸福的笑容，在這種寒冷的冬天，就像是帶著溫暖的太陽花。
余偕看著這樣的笑容，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一抹微笑。
一會兒之後，晚餐結束了。
一大碗冬筍燉被兩人吃光。
其實余偕現在的食量並不大，那一大碗冬筍燉有一多半是被甘雨吃的。
甘雨小時候會胖，不是沒有道理的。
「糟糕，一下子沒忍住，居然吃了這麼多……這下又要長肉了。」甘雨摸著自己吃撐的肚子，臉上似乎有著罪惡感，又似乎很滿足。
看著這樣的甘雨，余偕想說點什麼安慰一下，卻發現不知該怎麼開口，畢竟他就是那個讓甘雨吃多了的罪魁禍首。
「咳……咳……」
突然間，余偕開始咳嗽起來。
這次的咳嗽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他能感受到肺部的的疲憊，氣管彷彿在抗議，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一旁的甘雨見狀有些著急，但余偕抬手向甘雨示意沒事。
「咳……咳……」
咳嗽繼續著，余偕用手捂住嘴，喉嚨里傳出一點鐵鏽的味道。
待這一陣突然的咳嗽結束，余偕看向自己的掌心。
紅色的血漬醒目，像是雪地里的墨漬一樣扎眼。
竟然咳出血來了……
這樣的情況是第一次，而卻又偏偏被甘雨看到了。
「余偕，你咳出血了！」甘雨見狀，眼中立馬映出著急，「你生病了……走，跟我去找師父，師父懂得醫術，她會治好你的。」
「不必了，甘雨。」余偕抬手道。
「為……為什麼？」甘雨十分不解，「你看起來狀態很不好，你需要去看醫生！」
「我已經看過醫生了，醫生也開了葯給我，只要按時吃藥就沒問題的。」余偕擠出一絲微笑，「甘雨，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麼事？」甘雨的臉上還是擔憂不已。
「不要告訴大家我生病了，好嗎？我不想讓大家擔心，不想破壞了大家明天堆雪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