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謊言與心動
這個女人從見面開始就在說謊。
她看起來明明很年輕,但整個人好像被從頭到尾武裝了起來,叫人沒法明白她究竟在想什麼。
偶爾是會遇見這樣的女人。
清純可愛的外表,謊言勾兌的內心,叫人完全捉摸不透。
上一秒可能還流著眼淚,下一秒就忽地從中抽身而出,只留下一臉錯愕的觀眾。
將那幾位信徒送走後,她明顯地鬆了口氣,我不清楚她這一部分是否也是一種表演。
「我剛剛表現得不錯吧。」她臉上帶著笑,「我對你們沒有惡意的。」
她朝著維克多眨了眨眼睛,那雙眼睛上的睫毛忽閃著,像是蝴蝶的翅膀,在風中緩緩地扇動。
維克多的表情閃過一抹錯愕,似乎並沒有想到女孩會突兀地朝著自己眨眼睛。
這位來自德國的年輕人尚且還沒有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那白種人的皮膚一點也藏不住從內部透出的微紅。
他扭過頭,輕咳了一聲,似乎想要以此緩解自己的尷尬。
「真是個沒用的傢伙。」
路雪無奈地抱怨道,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這不能怪維克多。
女孩的確很漂亮。
不論她的活潑靚麗是否是一種虛偽的表演,都是這末日圖景中難得的一抹亮色。
而維克多能夠在如此年輕的年紀就為天文研究所工作,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要麼是天縱奇才,要麼痴心學術,從他現在的反應看,他顯然屬於後者。
我甚至懷疑他唯一牽過的女人的手,來自於他的母親。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愛情在他的眼中會很純粹。
前提是遇到對的人。
「我帶你們去休息的地方,裡面空的房間還很多。」
她這樣說著,腳步輕快地朝著廊道的盡頭走去,看起來心情不錯。
沒有了剛才求饒時楚楚可憐的樣子,也沒有剛才道貌岸然的聖潔姿態,彷彿她從始至終都只是個鄰家女孩。
我們跟著她往前走著,維克多拍了拍我的肩膀。
「喂。」他壓低了聲音,挺大個人看起來卻有些鬼鬼祟祟的。
「你們國家的女孩都這麼可愛嗎?」
「我有點後悔沒有好好學中文了。」
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頭。
說來也奇怪,他聽得懂動物的話,甚至聽得懂植物的話,而面對人卻要帶上實時翻譯的設備。
……
不知是否是巧合。
她帶我們去的房間,正是我和路雪先前住的那個房間。
這裡的陳設還是如此的簡單,中間一種金屬的桌台,兩邊則是緊靠著牆壁的單人床。
上面那盆綠色的盆栽已經接近枯萎,葉片耷拉下來,變成了枯黃色,盆栽的泥土上是幾片焦黑的葉,如同衰老的人縮水佝僂的身體。
「我跟陳住這個房間嗎?」
維克多問道
「滾蛋。」路雪沒好氣地說道,「你自己找個房間住,實在不行就睡在過道里。」
「陳閑不在旁邊,白沙會睡不著的。」
路雪拍了拍白沙的腦袋。
後者坐在金屬的地板上,臉上露出一個很囧的表情,左右看了看,表現出一副很忙的樣子。
春小姐表情有些尷尬,勸道:
「其實我們這的房間還空著很多呢,實在沒有睡在過道里的必要。」
維克多嘟囔了一句德語,他臉上帶著的那個耳麥沒有將話語翻譯出來,不過看他的表情,應該是在抱怨著什麼。
可惜我聽不懂。
「對了,您叫什麼名字。」
維克多抬眼,最後才意識到春小姐好像是在問他。
「我?」
「對。」
春小姐向前一步,握住了維克多的手,我肉眼可見維克多的臉紅起來,比不久前春小姐對他眨眼的時候更紅,像是一個熟透的番茄。
「我……我叫維克多,德國人。」
「你知道維克多雨果嗎?就是那個發音,雖然這個作者是法國人就是了,但是我的父親很喜歡他的作品,他寫過《悲慘世界》還有《巴黎聖母院》,我個人的話還是喜歡后一本……」
「抱歉,我說得是不是有點多的。」
這位不太成熟的天文學家兼飛行員,表現地就像一個看見自己追了很多年明星的狂熱粉絲。
我有些懷疑女孩伸出的到底是手,還是二百二十伏的高壓電線。
否則這位大男孩的嘴怎麼會像是超頻工作的電機一樣,啼哩吐嚕地冒著這麼多的話來。
「不。」春小姐笑著回復道,「我還嫌你說得少呢,也許可以挑一個我們兩個都有空的時間,你再給我好好講講《巴黎聖母院》的故事。」
「畢竟你更喜歡這一本,不是嗎?」
維克多一副大腦宕機的樣子,讓我沒來由地想起了《貓和老鼠》里的湯姆貓。
不過,這並不是一件很不能想象的事。
維克多算是一個英俊的男孩,而春小姐同樣是一個漂亮的姑娘。
就像任何一部作品里描述的那樣,俊男美女談戀愛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會為他們讓開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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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抱歉,歡迎來到現實。
「那個故事沒有什麼好說的。」我插話道。
「全城最漂亮的姑娘,愛上了一個醜陋的敲鐘人,最後他們死在了一起。」
「好了,現在你已經聽完了整個故事了。」
「我們本來是來見一位已經離世的朋友,可你貌似假扮成了她的樣子,跟我們開了一個很惡劣的玩笑。」
「抱歉……」
春小姐眼神中的光暗淡下來,讓人不忍責備,不論是表情還有眼神,似乎都是完全的真情流露,可在我的心中卻有一股奇怪的彆扭感。
維克多看向我,神情裡帶著絕望:
「天哪,你都做了些什麼。」
不知他是在埋怨我劇透了書的內容,還是在埋怨我不該責備春小姐。
「我在提醒你,我們明天就會離開。」
我這樣說著。
如果他們兩個湊成了一對,我們可能就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了。
或者我們也可以選擇步行,可是有舒適安全的飛船可以坐,我實在是想不到選擇步行的理由。
抱歉,維克多,現在不是墜入愛河的時候。
維克多的表情明顯帶上了不滿。
「那可是我的飛船,而且也只有我會駕駛!」
「什麼時候離開應該由我說得算!」
他的情緒看起來有些激動。
我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樣大,無奈地示意他冷靜。
「當然,當然,維克多大人,您說得算,我們剛剛只是開個玩笑,說白了,我們只是蹭車的傢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