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婚禮與醉酒
「再來一杯嘗嘗看。」
她搖晃著空的高腳杯。
我透過玻璃那帶著弧度的杯壁看向她,她微紅的臉龐微微有些變形,看起來像是被塞進紅酒杯里。
我有些無奈地將她手中的高腳杯取了下來。
「算了,你還是喝點別的吧。」
她眼睜睜看著我將高腳杯拿下來,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嘟著嘴,整個人慵懶地趴在桌子上,像是某種海洋里的無脊椎動物。
「為什麼?」
她問道,
「我還沒嘗出味道來呢。」
她緩緩地趴下,看起來相當地溫馴。
白沙仰頭看著自己的主人,歪著巨大的腦袋,顯現出犬類動物特有的疑惑。
「她這就喝醉了?」
維克多顯現出疑惑,在他和我的認知里,顯然不認為人會因為這樣些許的酒精醉成這樣。
「唉~~」我長長地嘆了口氣。
大概是她那異於常人的感知力起了作用,面對酒精,她的神經也同樣保持了敏銳。
於是就這樣華麗麗地將她灌醉了。
不過要慶幸她並沒有撒酒瘋,她現在這樣趴一會兒並不是什麼壞事。
「我~~沒~~~喝~~~醉~~~」
她的聲音帶著一股奇妙的起伏感,就像一個不熟水性的人站在被海浪打得搖晃不定的甲板上,同時還帶著一股倔強。
我將自己的外衣扯下來,披在她的肩膀上,讓她不至於因為趴在桌上睡覺而著涼。
……
維克多不知道是第幾次跟我碰杯了。
我只感覺那種葡萄的香氣氤氳在我的腦海中,形成了一片朦朧的霧,叫我的意識都有些模糊。
維克多向來是一個啰嗦的人,可他似乎在為某件事情積攢著決心。
這讓他在酒精的作用下反而顯得愈發沉寂。
他拿上來的兩瓶紅酒已經被我們盡數喝光,楚小姐不知第幾次站起來,她朝我們搖了搖雙手抱起的紅酒,示意這是最後一瓶。
她的臉上同樣泛著微弱的紅霞,臉貼著酒瓶,腳步同樣有些趔趄。
一開始我們還像是上流社會的紳士一樣緩緩品嘗著紅酒的滋味。
到後來完全變成了牛飲,和喝普通的啤酒沒有了半點區別,現在回過味來,的確是有些暴殄天物。
楚小姐將酒倒入我們兩個的杯中,也就省去了醒酒這樣繁瑣的步驟。
最後,她給自己也倒上一杯。
維克多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很認真地看著我。
燭光下,他的眼神很堅定,這樣正經的氛圍讓我有些難以接受。
「如果你要向我表白,我可不會答應。」
我打著岔,避開了維克多炙熱的目光。
「幫我個忙吧,陳。」維克多的聲音很認真。
作為一個平常相當散漫隨意的傢伙,他在此刻這種突如其來的認真,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我想跟春小姐結婚。」
「我是認真的,你能作為見證者嗎?」
「他們叫你神使,如果有一個人可以為他們的聖女許下婚配,我想就是你了。」
雖然早有預感,但維克多說出口的那一刻,我還是有些詫異地看向他,緊接著又將目光看向楚小姐。
楚小姐點了點頭,似乎是在附和維克多的話。
我微微有些錯愕。
酒精讓我的意識有些混沌,但我依然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
我沉默了良久,實想不明白證婚人這個艱難的任務怎麼會落在我的身上。
我明明應該是角落裡默默送上祝福的那個。
「可你們才認識一個月……而且……」
而且你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我慶幸自己還沒有喝醉,將還沒說出口的話又重新咽了回去。
「這不是問題。」維克多站起來,看向我的目光炙炙,「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你讀過這首詩嗎?我愛春小姐,而我也知道她愛我,我想這就夠了,這就是促成我們婚姻的全部理由。」
「跟那些信徒無關,跟認識的時間無關,跟其他的一切都無關。」
我看著他激動地說著,感覺自己腦海中的酒精退下來,隨著我的意識開始下沉。
「……好吧。」
我從來是個相信愛情的人,因此我根本沒辦法拒絕這個痴情的男人。
維克多的臉上閃過欣喜,將楚小姐抱起來,歡快地轉過一圈。
我看著他們,燭光將維克多臉上所有的欣喜都展露無遺,而楚小姐的臉則僅僅在燭光下隱約露出,她雖然同樣帶著喜悅,但似乎又帶著別的什麼複雜的情緒,在燭光的陰影下意味莫名。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一周后,或者提前幾天,越早越好。」
維克多回答道,聲音中帶著渴望,似乎已經在暢想獨屬於他們的婚後生活了。
看著他們的幸福,我忽然想笑。
看到這樣的末日中還有能夠誕生愛情的土壤,我覺得人類這個種族還是有希望存在的。
玻璃杯發出清脆地磕碰聲。
我隨著聲音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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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雪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
拿起了我裝得滿滿的高腳杯。
將裡面的紅酒一飲而盡。
「誒!」我慌忙伸出手,想要阻攔,她卻滿足地打了個酒嗝,目光有些迷離。
「味道還不錯。」
她評價道。
……
「陳閑……我好熱。」
我背著路雪,她在我的背上簡直就像一個火爐,大概是因為醉酒的緣故。
體溫甚至透過衣物毫無保留地傳遞到了我的身上,好像要將我烤熟。
「白沙,你來背她一段……」
我正要將她放到白沙背上走一段路,好讓我吹吹冷風,畢竟我也喝了酒,身上也多少有些發燙。
「不要!」
她死死地抓住我的衣領,差點沒讓我無法呼吸。
「你背我,不許偷懶!」
她很少這樣像小孩子一樣撒嬌,雖然她的想法時常天馬行空地像個小孩。
我無奈地回答道:
「好,我背你,你把手鬆開些,我都要喘不過氣了。」
她緩緩地將手鬆開,似乎有些將信將疑。
我背著她又走了一段路。
她的身體不重,甚至可以說是很輕。
我記得去年有一次她生了病,當時我們接受了春女士的委託,在去找蕭啟森的路上,我們遇到了暴風雪,她同樣也是病倒了,我背著她就近找了個休息的地方。
現如今,我背起她雖然還是省力,但比那時候還是要重上一些的。
這樣也挺好的,我不由地想到。
她比以前高了,比以前重了,這樣有一天等我死了,她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所謂長大,大概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