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火刑

第311章 火刑

不要去。

陳飛的潛意識拉扯著他的行動,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部位都在抗拒著,就連他的心也在告訴他。

不要去,不要被他蠱惑,不要去聽他嘴裡的謊言。

可陳飛仍然在向前走。

他走到了陳天禮身前,問他。

「我爹娘呢。」

陳天禮噗嗤一聲笑得眉眼彎彎,在他笑起來之後,坐在小板凳上的那些村民也開始笑起來。

男女老少,千奇百怪。

「你回頭看,那不就是你爹娘嗎?」

他的身後,是方才被人抬出來,被捆到柱子上的,他自己的爹娘。

「你要做——」

「我最親愛的、最團結的家人們!」他高聲的發言打斷了陳飛的話,與此同時,他不知道將什麼東西扔在了陳飛身上,叫陳飛掙扎不得,「我們之中有人不信任新神,成為了新神的叛徒。」

懲罰要開始了。

「我們應該怎麼處置他們!」

陳天禮雙手張開,神情既虔誠又激動,還有一抹隱藏在其中極淡的癲狂,那又是陳飛從來沒見過的,他的另一種樣子。

「燒死他們!燒死叛徒!」

那是陳飛熟悉的陳家村所有人的呼喊,他們高高舉起手臂,彷彿柱子上綁的根本不是什麼跟他們共同生活一輩子的鄉親,而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異教徒。

是惡種,是怪物,是背叛了集體利益的自私的叛徒。

「你們要做什麼,村長!村長你醒醒啊!」

陳飛使出渾身解數掙扎著,可捆在他身上的東西卻越纏越緊,光是讓他站著都有些困難。

他摔倒在地,乾脆不管不顧地向那邊一點一點蹭著,乾燥的土地很快將他裸露出來的皮膚都摩擦泛紅,露出絲絲血痕。

在這個時候,好像就連生他養他的土地都在阻止他。

「哈哈!」陳天禮在他身後,眼神如刀子一樣釘下來,扎得陳飛渾身上下都疼痛不堪,「陳飛啊陳飛,你也有像狗一樣的這天?」

他笑著踢了陳飛一腳,就像隨意搡了一腳路邊的流浪狗。

「好!新神遵循大家的意願……」

「陳天禮!陳天禮你閉嘴啊!大家醒醒好不好?陳叔,那是我爹啊,你不認識他了嗎?他不是叛徒啊!」

「對叛徒實行——」

「閉嘴!閉嘴!陳天禮,我叫你閉嘴!」

「火!刑!」

他癲狂地笑起來,張開雙臂,早有迫不及待的信徒點燃火把,將火焰扔過去。

火焰劃出一道灰色的線,落在乾枯的草上,落在那總是以沉默安慰他的人身上,落在那雙能編織出整個世界的手上。

噼里啪啦。

「陳天禮——!!!」

他吼到沙啞的嗓子都擋不住他們的惡行,火光焰焰,他的淚水落進土地里,他奮力地向前爬,可他們擋住了他的路。

「怎麼在地上趴著啊?一會兒把身上刮傷了多不好,叔叔嬸嬸怪我怎麼辦啊?」

陳天禮這番滿含歉疚與心疼的話實在是給陳飛聽懵了。

他搞這一出是什麼意思?

陳飛抬起一點頭,看見陳天禮望下來的目光,他的頭高高抬著,只有眼皮與眼神落下來,好像陳飛這個人都不值得他低一下頭。

陳天禮笑起來,看著淚水混雜著鼻涕糊得他整張臉亂七八糟,只微微側了側頭,連眼睛都捨不得挪開,似乎這景象他已經設想過千千萬萬次。

「抓起來。」

他們幾人一起才合力將陳飛抓起來捆在柱子上,最開始考慮到這些人還是他的父老鄉親,陳飛也不敢太用力掙扎。

但人在危急關頭總是很難兼顧周全的,他憤怒地叫喊,用盡全身力量要從捆束中掙脫出來,還不小心踢到了那個用牛車送他們進出的叔伯,

可他就像毫無痛覺似的,上了年紀的人了,被陳飛一腳踹倒居然能快速地爬起來。

這太不正常了。

陳飛心頭的困惑終於升騰而起,他看向手腳麻利的叔伯,一向淳樸的老人此時卻目光獃滯,狀若惡鬼。

來不及多思考,他抬眼,恰好能隔著人群,與被火焰吞噬的雙親對視。

他的眼前是烈烈火光,鼻間是令人作嘔的焦香氣,耳邊是如萬鬼哭嚎的凄厲叫喊。

恍如人間煉獄。

高溫的火燒灼得連空間都扭曲了一瞬,父親的手指因為高溫的火而不正常地蜷曲著,母親的嘴因為慘叫而張大,陳飛依稀看見母親空洞的雙眼,還有用盡全力,才能勉強變化出形狀的嘴型。

「飛啊。」

「不、要、看。」

陳飛發出一聲如獸般的哀嚎,他的雙手緊握著,幾圈粗糲的麻繩捆住他的手腕,此時又大幅度地顫抖起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的甲面幾乎要完全硌進掌肉之中,緊握的雙拳卻被陳天禮一點一點掰開,陳飛恨極的眼望過去,陳天禮卻笑了。

「別攥這麼緊呀,一會兒掐爛了怎麼辦?」

陳天禮有幾分詭異的興奮,他抬頭,坦蕩地承接著陳飛要將他扒皮去筋的恨意,還隱隱有幾分激動。

「早知道能看到你這樣的表情,我就早點做這事了。」

「……」

陳飛在最後看了一眼已經完全被大火吞噬的雙親,兩眼一翻,頭顱重重垂下,昏了過去。

火焰噼啪,就這樣燃燒了一夜。

隔天醒來,陳天禮怕陳飛拿到利器干出什麼過激的事情,特地貼心地吩咐下去,讓人將他屋子裡的利器都收了起來。

他則帶著其他人鞏固新神的教義,除了村中的兩堆灰燼,一切看上去倒也能算得上是和諧。

陳天禮的心情很好。

他坐在所有人之前,目光越過層疊的綠意,遠遠地望向陳飛家中的方向。

情誼這種東西他記不住,那這麼刻骨的恨總不會再輕易地忘記了吧?

手下跑來彙報,說陳飛醒了。

陳天禮饒有興趣地望過去,眼神期待。

「他說什麼了?」

手下將頭低得更低了些。

「他……他讓您過去。」

對於陳飛,陳天禮的耐心一直很足。

他站在門前,看向面目頹廢,半邊身子隱在陰影里的陳飛,好心地蹲下身,從手下手中接過一顆形狀飽滿的棗子,逗狗一樣丟進去。

「喂,叫我來做什麼?」

陳飛的眼也是灰暗的,裡面的一絲光亮卻是在看見陳天禮后才出現的,他偏著點頭望過去,目光在陳天禮身上逡巡一圈,雙肩沉沉地墜下去。

陳天禮有些微妙的、詭異的不安感。

他抿著唇,幾乎要叫出一聲「哥」。

「天禮。」

那道聲音像被什麼粗糲的東西磋磨過,沙啞的,疲倦的,無力的。

陳飛從來不會這樣叫他。

他緩緩瞪大了眼,瞳孔震顫著,連手也在發抖。

「天禮,我都想起來了。」

轟隆——

青天白日閃過一道雷,陳天禮面色慘白,雙唇抖擻。

「……」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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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大師兄又不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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