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玉兒
「是。」青櫟利落的應了一聲,已經朝青朗青寂使了眼色,後面二人對看一眼,任勞任怨的上前處理屍體,誰讓大夥向來是用實力說話?
留了幾人清理現場,青霜已經掀了帘子上車。她和青碧同一年追隨江溯流,忠心自然不必說。尤其她永遠拎的清自己的位置,恭謹和順,向來以主子的所有吩咐為先。
既然主子將世子妃的安危全全託付給自己,若是那些居心叵測的一直往上湊,她自然是決不容。
上了馬車,她已經自然而然的收斂了剛才冰冷的緒,謝玉抬眼看著她,原本想說些什麼話,最終卻是嘆了一口氣,一隻手依舊覆到自己的肚子上,沉默不語。
剛才外面怎麼個結果她自然清楚,過了這麼久,眼看著有人一夕之間在眼前就失了性命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不過,想到剛才南宮橙那些話又覺得自己沒什麼可說的。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有能力護著自己,此刻她必然已經一屍三命,既然別人無論如何也容不得自己,那手下留也不過是後患無窮。
不過,這南宮橙一死,南宮桓少不得得循著蛛絲馬跡找到自己頭上,到時候縱然全然沒有證據,怕是也會和自己死磕到底。
若是南宮家不倒,她還真是沒有多少安生日子可過。
心緒漸漸平穩了許多,馬車已經到了西城門口,奉了老太傅之命出城接應他們的青墨已經等了多時。
原本看他們遲遲不回,以為出了什麼事正要打馬前去,此刻看著這一群人連忙迎了上去,隔著車簾問候了一句,眾人回府。
是夜,南宮桓差人在府內外團團找了三圈,也不見南宮橙的身影,這才意識到事的不對勁。
眼看著他臉色越來越陰沉,南宮橙隨侍的丫鬟這才不敢再瞞,戰戰兢兢出了人堆,吞吞吐吐開口道:「公子,小姐,小姐她……」
「怎麼了?說!」南宮桓看著她一臉畏縮,心裡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聲色俱厲的喝了一聲,那丫鬟面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急語道:「小姐帶著人手去城外了,說是要一次性解決了平西王府的世子妃。」
「什麼?!」南宮桓臉色一變,一臉沒好氣的來回走了幾步,心裡的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上一次吃了暗虧,他心裡覺得孟州那小夫妻倆邪乎之餘,左思右想覺得她們定然也和養顏堂脫不了關係,打探之後果真得到了兩邊來往密切的消息,一心認定那兩人在天子腳下也敢有恃無恐,一定是因為有謝玉她們在後面撐腰的緣故,心裡已經是嘔的要死。
一時間卻是不敢再輕舉妄動,錦繡閣現在生意基本上算是廢了,要再在這一行打倒她們已經是難上加難。
原本擔心南宮橙會壞事,也是再三警告過她不許輕舉妄動,感那丫頭純粹將他的話當作耳旁風呢?
「奴婢已經勸過了,可小姐根本不聽,還不許奴婢告訴您,奴婢……」那丫鬟眼看他一臉陰鷙又是怒火滔天的樣子,心裡湧上一陣害怕,伏在地上不停的磕著頭,語氣里一陣誠惶誠恐。
這位少主進來緒越來越陰晴不定了,動輒都是性命之憂,她哪裡能不怕?
南宮桓滿臉厭煩的睨了她一眼,一臉煩躁的揮揮手,已經沖著邊上的護衛道:「先拉下去。」
又轉頭朝向邊上的白羽道:「帶人出城,立刻將她給我找回來。」
「公子,眼下這西城門已經關了。」白羽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南宮桓看了他一眼,沉聲吩咐道:「帶足銀子過去,讓通融通融。」
最近已經找了司空律太多次,這但凡能用銀子解決的事,眼下顯然不宜再找他。
白羽應聲而去,南宮桓等在府里,心裡不由得浮上一層濃重的陰寒感,果不其然,一個多時辰以後,白羽神色凝重的回來,司空橙依舊是毫無消息。
他一雙手緊握成拳,額頭上一陣青筋暴跳,已經怒吼一聲:「找,給我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掘地三尺也將人給我找出來了。」
眾人不敢怠慢,只得繼續出動,南宮桓在府里坐了半晌,也是再也坐不住,起身跟了出去。
與此同時,謝玉一行人已經回到了竹園裡,天色已深,萬籟俱寂,唯有檐下的燈光隨風搖擺,流光溢彩。
推門進了屋子,屋子裡依舊十分溫暖,卻安靜的讓人心裡慌,她愣愣的站在屋子裡,身後的青霜已經跟了進來,替她鋪完被褥並不離去,走上前來笑著開口道:「廚娘大抵是睡了,奴婢剛才瞧見灶上還留著吃食,溫度也還好,世子妃要不要先用些再休息?」
「不用麻煩了,我沒胃口。」謝玉抬頭沖她笑了笑,已經抬腳朝軟榻走過去,一隻手撫在錦被之上,似乎還在留戀他的氣息。
「世子妃莫要傷懷。這樣主子在外如何能安心?兩三個月的時間也不過一晃眼就過去了,這段時間奴婢就睡在外間榻上,您夜裡要是有事,叫一聲就好。」青霜微微嘆了一口氣,語氣溫和的開口勸了一聲。
「你說的我都懂。」謝玉悠悠回了一聲,自己脫了軟底繡花鞋,又伸手解了斗篷外衫,拉開錦被,上了軟榻規規矩矩的躺好。
燭火跳躍,她定定的看著眼睛上方的帷帳,輕輕閉上眼,想象那人還在她身側,心裡卻依然會覺得脆弱。
原來,這麼些日子,她果真已經被他慣壞了么?
習慣了有他在身邊,習慣了他護著,習慣了他晚上抱著她睡覺,習慣了一睜眼就可以看見他在身側眉眼溫和,溫柔笑著的樣子,習慣,真的是好可怕的事呢?
她這一晚睡得十分恍惚,似乎總覺得隱隱有人靠近摟著她,每每一張眼,看見的卻依舊只有一閃一閃跳躍的燭光,強迫自己再閉上眼,又總會有那般的錯覺,反反覆復折騰了不知道多少趟,早上醒來,臉色比平日差了很多,神色間倦倦的,春芽綠柳看見了又是一陣心疼。
「小姐,要不咱們回將軍府住幾天吧,你可以散散心,將軍他們看見你回去肯定也很高興。」春芽一邊替她梳頭,一邊看著她的臉色開口建議道。
這世子爺一走,縱然竹園裡人還是很多,可小姐明顯看著很是鬱鬱寡歡,依她的想法,還是不要留在這裡觸景生的好。
「現在?」謝玉看著鏡子里映出自己一張神色困頓的臉,微微詫異過後,已經是搖了搖頭,「現在回去似乎不太妥當,再過幾日就要過年了,這個時候收拾東西住回去,要讓府里人怎麼想咱們?」
話音落地,突然想起另外一樁事來,已經看著春芽綠柳詢問道:「這幾日有沒有去問過靜怡的傷勢?」
那一日危急時刻她替自己擋了一刀,在當日看過一次以後這幾日一直忙著江溯流出征的事,竟然沒來得及再過去看她,一想到這,她心裡又是懊惱又是自責。
從鏡子里看見春芽綠柳面面相覷的神,自然知道她們兩人肯定也是忙的忘了這一茬,用過早膳以後,春芽綠柳已經跟著她往怡馨院方向而去,有了江溯流的囑託,青霜自然也是寸步不離的跟了去。
怡馨院里,府醫剛好為江靜怡換過葯,榮陽公主和江靜流立在邊上,看見她來,二人都是挑了挑眉。
榮陽公主已經看向了江靜怡輕叱道:「我說你這傻丫頭,以後這些糊塗事可莫要做了,你身子金貴,豈是那些阿貓阿狗比得上的?」
「母親!」江靜怡略帶尷尬的看了謝玉一眼,重重的喚了她一聲,面上一陣為難。
「怎麼,我說你還說不得了?」榮陽公主恨鐵不成鋼的睨了她一眼,似乎還想再繼續說下去,卻猛地瞧見邊上的謝玉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那笑容扎眼的很,卻是十分友好的看著江靜怡,根本瞧也沒有瞧她一眼,明顯並不曾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感她指桑罵槐了半天,對人家一點影響也沒有?榮陽公主一陣氣悶,恨恨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屋子。
這容嬤嬤從宮裡跟她出來,伺候多年,一般有什麼事,都能幫她獻計獻策拿個主意。
她是當今太后唯一的女兒,先皇還在世的時候同樣對她是疼愛有加,再添上有蕭丞相那樣的舅家回護著,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連下嫁給平西王做繼室,也是她一意孤行的結果。
因而對后宅權謀她其實並沒有多少伎倆,所會的也不過是以權勢壓人,見不慣的除之而後快,容嬤嬤一死,她相當失去了左膀右臂。
原本是想瞅著這個機會一舉將謝玉給除了去,可不知為何,每次念頭一動,總會想到江溯流臨走前的那番話,那樣陰冷嗜血的神色,讓她現在想起來還是不寒而慄。
很難想象自己竟是被他給震懾到了,可偏偏,這幾日還就是輾轉反側,拿不定主意。
榮陽公主面色陰沉的離了院子,屋子裡江靜流目光落到她已經明顯顯懷的肚子上,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同樣是定定的鐵青陰沉的瞧了半晌,從鼻孔了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大嫂,來,快坐。」江靜怡眼看著自個這不可理喻的母親和二哥先後不陰不陽的離去,面色的尷尬更重了些,沖著謝玉扯出一個笑來,扶著她的身子坐到了軟榻邊上。
「傷口怎麼樣,還疼么?」謝玉目光落在她依舊是包紮著的胳膊上,面上帶了些愧意,開口詢問了一句。
「凌御醫專程送來的金瘡藥效果很好,已經不疼了。」江靜怡笑著回了一句,看著她略略放心些的神色,繼續道:「眼下大哥出征了,你若是一個人在竹園裡呆著無聊,我可以過去陪你,反正我每天在院子里呆著也是呆著。」
謝玉看著她神色溫柔,已經和記憶里那個江靜怡完全對不上號,似有所悟般「撲哧」笑了一聲,已經開口道:「那天榮親王府的小公子來看你了吧。」
她話音落地,江靜怡的面色已經帶了些羞赧的紅暈,旋即又泛上一抹苦澀,輕聲輕語道:「嗯。不過祖父已經說了,過了十五我就動身去江州,以後也就見不上了。」
「你喜歡他么?」謝玉看著她面色有異,若有所思。
「······」江靜怡看了她一眼,隔了許久竟是沒有答話,目光不知落在何處,悠悠的開口道:「說不上喜歡。只是心存感激罷了。」
謝玉從怡馨院出來,想著她最後一句話,在心裡思量了半晌,還是覺得不對勁。
從她的觀察來說,這靜怡從小到大的經歷其實少之又少,感更是跟張白紙似的,經歷了司空昊那一遭雖說是傷了心神,可眼下說到那位小公子的神卻是極為古怪的,應該不止感激那麼簡單。
可她似乎不願意開口多說,這自己也決定了去江州,莫不是兩人真的一點可能性也沒有了。
她搖搖頭嘆了口氣,側邊一道急急地腳步聲傳來,府門口的護衛已經到了幾人近前,看見她住了步子請了安開口道:「世子妃,門口有南宮家的公子求見。」
「南宮桓?」
「正是這個名字,請世子妃示下。」那護衛恭恭敬敬的回了,謝玉已經偏頭瞧了青霜一眼。
「世子妃放心。」青霜意有所指,邊上的春芽綠柳聽的一陣雲里霧裡,謝玉略略想了一下,已經開口朝他道:「不見。回了他。」
「是。」那護衛應聲而去,這謝玉立在原地卻是一陣沉思,按著青霜的說法,南宮桓自然是不可能找得到南宮橙了才對。可他既然能找到府上來,想必已經是確定了事和自己有關,看來以後還得留個心眼才是。
自這日以後,南宮桓一連給府里送了好幾次拜帖,都被青霜給擋了回去,好不容易挨到了新年,眼看著他終於是歇了心思,初三這一天,竹園眾人護送著謝玉回將軍府。
因著是新年,街上開門的店鋪並沒有多少,馬車一路過去,就連平日嘈雜的叫賣聲都一下子少了很多。
謝玉倚在坐榻上閉目養神,馬車似乎是拐了一個彎,駕車的青櫟依然吁了一聲,謝玉已經一個激靈睜開了雙眼。
「請世子妃下車一敘。」路中央南宮桓目光緊緊的盯著馬車垂落的轎簾,沉著的聲音里明顯的剋制著怒氣,自己往平西王府遞了幾次帖子,這人一直避而不見,以為這樣就可以一直躲過去了?
在京城內外遍尋南宮橙多日,眼下他已經是篤定那丫頭大半遭了毒手,無論怎麼說,這事肯定和這臭丫頭脫不了關係。
「倒是不知道,公子最近這般得閑?三番兩次的往府上遞帖子,今日又當街攔車,不知公子意欲為何?」邊上的青霜打了轎簾,謝玉抬眼看了出來,似乎頗是不耐煩的問了一句,不等南宮桓開口,她已經繼續道:「眼下我要回將軍府,公子有什麼要緊事還請速速說了,不要耽誤了我們的時辰。」
「世子妃這不是明知故問么?」南宮桓緊緊盯著她,似乎要從她臉上窺出破綻來,看了半天,卻現這人臉上除了慣常看他的不耐煩,再什麼緒也沒有。
「明知故問?你這人好生奇怪?攔車的是你,問話的是你,讓你開口,卻又沒頭沒腦來這麼一句!青櫟,不用理他,駕車直接到將軍府。」謝玉睨了他一眼,神色煩躁的斥了一聲。
外頭的青櫟應了聲正要甩馬鞭,南宮桓已經到了馬車近前,壓低聲音道:「世子妃莫要裝糊塗,煩勞告知家妹的下落才是。」
「妹妹?」謝玉詫異的挑了眉,恍然大悟般看向他「哦」了一聲,又是一臉不解:「你這話說的奇怪。這我和南宮橙不對盤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下落我怎麼知道?」
謝玉不樂意的哼了一聲,黑漆漆的眸子看過去瞪了他一眼,南宮桓看著她這般極為自然的反應心裡又是一陣疑惑。
他自詡看人無數,這謝玉的性格他也是再了解不過,分明是一個什麼事也藏不住,緒十分外露的人,眼下她神色間一點心虛都沒有,反而滿是煩躁,一副懶得和他說話的樣子。
再看看邊上的丫鬟侍衛,也都是一臉泰然自若,好像都是全不知,難不成真的和她無關?
南宮桓一時煩躁非常,一愣神,馬車已經從他邊上過了去。
「世子妃,這樣行嗎?」等馬車平穩的走遠,剛才一直默不作聲的青霜開口問了一聲,謝玉沖她一笑,略略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不過反正他也沒有證據,就是猜測而已,非得見我們一面也就見了,剛才想必是沒露出什麼破綻來。」
青霜眼看她蹙著眉回憶著剛才那一幕,神色間有思索,想到剛才那位南宮少主也是沒有再攔馬車,想必心裡應該是相信了幾分。
一行人到了將軍府,同往日一般,小承武第一個迎了上來,看見她,遠遠就咧開大大一個笑容來,仰起頭亮閃閃的眼睛燦若星辰。
「爹娘呢?」謝玉牽著他的手,心一陣愉悅,兩人往府里走著,已經開口問了一句。
「爹爹還沒有回來。娘在房裡呢,上次在王府里見過的一個天仙姐姐正在陪娘親說話。」小武一邊領著她往屋裡走,一邊爽快的答了一句,眼看她面露詫異,又繼續道:「娘親今天上街,荷包差點被小賊給偷了去,是天仙姐姐的下人幫娘親追了回來。娘親就請那位姐姐來府上喝茶了。」
「哦。」謝玉心裡一陣疑惑,老遠就聽見屋子裡十分好聽的女聲傳來出來:「夫人實在不用如此客氣。其實我也沒有幫到什麼,不過以後夫人上街可得多帶幾個侍從才是,外面起了戰事,這京里說不得也會越來越亂了。」
司空鳶?
謝玉這般想著,邊上的小武已經脆生生朝著屋子喊了一聲:「娘,姐姐來了。」
「玉兒!」美貌娘的聲音在屋裡響起來,人已經是到了門口,一臉溫柔的看著她,人已經是下了台階,挽著她另一邊胳膊將她往屋子扶。
「娘。我哪裡有那麼嬌貴?」謝玉極為順溜的喚了一聲,笑語晏晏的說了一句,邊上的將軍夫人已經一臉嗔怪的看著她:「都有五個月了,怎們能不小心,磕著絆著可怎麼辦?」
兩人進了屋子,椅子上坐著的司空鳶正是笑著看了過來,她今天沒有戴面紗,不過一身白色的裙裾還是特別好認,整個人依舊是看著飄逸出塵,難怪小武要喊一句天仙姐姐了。
「今天去街上被小賊偷去了錢袋,幸虧這位郡主幫忙。」美貌娘將她扶坐在椅子上,笑著介紹了一句,司空鳶已經是溫柔一笑:「也是和世子妃有緣,已經見過好幾次了。」
司空鳶含笑說著,目光卻是緊緊盯著她,謝玉在她注視的眼神里,只覺得哪裡非常古怪,卻偏偏說不出個所以然。
「丫頭回來了!」土匪老爹的聲音遠遠傳進了屋子,朗聲笑著進來已經是看著她的肚子一陣哈哈笑道:「呦,這小外孫都長這麼大了。」
謝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邊上的美貌娘又是嗔怪著剜了他一眼,提醒道:「有客人在呢。」
謝將軍的目光這才落到了司空鳶的身上,笑著打了一聲招呼,已經繼續看向謝玉道:「終於是長了點良心,知道回來看老爹,想吃什麼,我現在就讓廚房下去準備著。」
「想吃娘做的雞湯麵,還有廚上的鹽水牛肉和香水魚。」毫不客氣的報了菜名,土匪老爹笑著在她鼻頭捏了捏,她一時恍惚,又想起了江溯流,邊上的美貌娘已經語氣溫和的沖著司空鳶招呼道:「郡主也留下用晚膳吧。」
「那就叨擾了。」司空鳶也是笑著應了一聲,邊上跟了進來的青霜卻是一臉警惕的看著她,不知為何,從進了門開始她總覺得這位郡主看向自家世子妃的眼神怪怪的,偏偏每當她在好好去看的時候,人家郡主臉色已經是十分溫婉正常,就好像剛才看到的那些不過是她的錯覺而已。
一眨眼就到了晚膳時間,正是初三,將軍府所有人基本上都在,養祖母劉老夫人坐在主位,邊上依次做了土匪爹,美貌娘,再下來是謝玉,小承武,姨娘抱了小靈兒,對面坐著身形瘦削的二叔,管家三叔和凌懷玉,側邊坐著留下來用餐的司空鳶。
謝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也是帶著幾分探究,司空鳶動作優雅的舉筷,細細咀嚼,一邊坐著的美貌娘已經是笑著開口道:「郡主的口味和玉兒這丫頭婚前的口味倒是十分相像。」
「哦,想來這正是我和世子妃的緣分了。」司空鳶淡淡一笑,謝玉看著她的目光卻是越好奇起來。
等這一餐用完,司空鳶似乎瞧著府里的景緻出了神,美貌娘正要差人陪她轉一轉,謝玉已經笑著上前一步,開口道:「吃完飯正好消消食,我陪著郡主轉一轉吧。」
「你?」美貌娘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看向了一邊的幾個丫頭,一時間倒也放心了。
「今日之事,多謝郡主了。」兩人走了有一會工夫,謝玉斟酌著辭,緩緩地開口說了一句。
「應該的。」司空鳶並不曾抬眼看她,目光飄的遠遠的,似乎帶了一抹自嘲般語氣緩緩道:「世子妃不覺得向我道謝十分可笑么?」
「你什麼意思?」謝玉止了步子,腦海里一個念頭閃過,定定的看著她。
「呵。什麼意思?你應該心知肚明才是!」司空鳶也是止了步子,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她,她語氣陡然冷厲了些,目光如火一般洞穿了兩人的瞳孔,一字一頓道:「你到底是誰?」
「······」謝玉神色一頓,不受控制的退了一步,後面不遠處跟著的青霜聽見這問話也是一陣意外,看見謝玉突然晃了晃身子,正要上前,卻不料瞧見自家世子妃沖她輕輕擺了擺手。
謝玉一動不動的看著她,過了半晌,突然輕輕笑開,溫聲道:「你這話說的奇怪,我是誰你不知道么?」
「少裝糊塗。你知道我的意思。」司空鳶臉上一向完美溫婉的表突然有了裂縫,幾乎是帶著粗暴和急切的打斷了她,眼睛里也沒有平日的平靜安然,而是隱隱透露出戾氣。
「不好意思。我還真不知道你的意思。」謝玉心中猛地一震,卻是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自己慢慢平靜下來,穿越這回事太詭異,除了十分信賴的人,她是絕對不可能隨意出口承認的。
眼下心裡已經慢慢浮現出一種可能性,只是連城師傅不在,她連個答疑解惑的人也沒有,還是拖得一日是一日的好。
「你!」司空鳶定定看她,心裡突然就是一陣惱怒,突然欺身而上,一隻手猛地扣住了她的喉嚨,出手之快,竟是也不在青霜青碧之下,謝玉心裡一陣意外,袖中一隻手也是已經順勢抬了起來對準她。
後面的青霜看見這意外的變故,身形一動,後面已經是一聲厲喝:「你在幹什麼?」
凌懷玉原本是想著尋著了謝玉替她把把脈瞧瞧胎兒況,一路走了過來突然就看到這讓他震驚的一幕,喝了一聲大步上前一隻手已經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的動作給化解開來。
謝玉若無其事的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她,面色並無異樣,她自然感覺的到剛才這人不過是嚇唬她而已,希望藉此讓自己吐露實,因而本來也就並沒有受驚。
凌懷玉卻依舊是十分擔心,將司空鳶隔開在了身後,已經看著她語氣著急道:「玉兒怎麼樣,有沒有事?」
「四叔,我沒事。你不用擔心。」謝玉看著她輕聲回了一句,凌懷玉已經面色鐵青的轉身,目光冷冷的看了司空鳶一眼,語氣生硬道:「將軍府不歡迎你,在下送郡主出去。」
司空鳶身子不自覺的僵了僵,凌懷玉已經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沖著不遠處跟著的幾人話道:「春芽綠柳,扶你們小姐回去。」
「奴婢遵命。」春芽綠柳剛才突然瞧見這一幕,也是嚇得一陣魂飛魄散,此刻剛鬆了一口氣,兩人上前來,綠柳更是沒好氣的瞪了司空鳶一眼。
接收到她毫不友善的目光,司空鳶神色間有些複雜難,定定的又看了謝玉一眼,這才頭也不回的率先往府門方向走去。
凌懷玉回頭遞給謝玉一個安撫的眼神,似乎不放心一般的跟了上去,謝玉已經是立馬招手喚了青霜前來。
青霜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她,已經聽到她開口吩咐道:「跟上去。若是她說了什麼話,一字不漏的帶回來。」
青霜點點頭跟了上去,一路出府,前面兩人都是沉默不語,直到快到了府門口,凌懷玉朝著大門的方向指了指,冷冷的開口道:「大門在那裡,郡主好走。在下就送到這裡。」
他話音落地,轉身欲走,身後的司空鳶卻是突然出聲道:「為什麼?」
凌懷玉被她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愣了愣,卻聽見身後的聲音繼續道:「為什麼你們都向著她,她根本就不是,她什麼也不是,為什麼你們一個兩個都向著她,爹娘是,小武是,你也是。可是,我才是玉兒啊,四叔,我才是玉兒!」
凌懷玉身子震了震,大腦里有一瞬間的空白,定了定神繼續往前走,卻聽見身後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以前在清涼山的時候,只有四叔一個人陪我玩,春天給玉兒編花環,夏天挽著褲腿下水捉魚,熱的時候會抱著我在樹下面乘涼,夏天晚上一起躺在山坡上看星星,很多時候,看著看著我總是睡著,都是四叔抱我回屋子的,四叔,你,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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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來鳥,親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