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前夕
藥水還沒過失效的時間,人皮緊緊黏在自己的皮膚上,要是生拉硬拽肯定會連帶著他的麵皮一塊被撕下來。
吳斜沉聲呵道:「住手!」
汪先生不為所動,眼見著那隻戴手套的手已經摸上他的臉了,吳斜主動暴露身份:「我是吳斜!」
這倒是不在汪先生的預料之中,他微微一挑眉,手一抬,淡淡道:「哦,原來是吳家小三爺啊,不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短時間內應該是保住了自己這張臉了,吳斜長吐出一口氣。
他也假笑道:「好說好說。」
汪先生抬了抬手,讓人把他扶起來,「不知道小三爺來此,有何貴幹?」
吳斜沉默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臉色肉眼可見的變黑,這種操蛋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特別明顯。
汪先生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扯了扯嘴角,耐心詢問:「要是方便說,說不定鄙人能為小三爺排憂解難。」
拍個屁憂,解個毛難,吳斜心中冷笑,面上絲毫不顯,定定地抬頭看他,問:「真的?」
「你是汪家人,你會有這麼好心?」
汪先生也沒料到吳斜突然這麼直白了當,嘴角抽了抽,淡淡道:「小三爺確實聰明,一下就猜到了。」
近些年來,吳斜的動態也在汪家的關注中,只可惜那一位舞得太厲害了,逼得汪家不得不把更多精力放在對方身上。
「你不說,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不會幫你呢?」汪先生漫不經心地擦了擦手,抬眸朝著吳斜露出一抹和善的笑。
「小三爺,再換句話說,你現在還有的選嗎?」汪先生說著,又笑了下,「你不會在想齊笙會來救你?」
吳斜嗖一下抬頭,開始瞪他,汪先生正面對著他,眼中劃過一絲寒意,說:「我很抱歉地告訴你,他自身都難保了。」
見吳斜張了張口,汪先生又說:「你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
汪先生心中冷笑,你怕是也沒有再和他見面的機會了。
「現在,小三爺你可以重新做個選擇。」汪先生拄著拐杖過來,拐杖撞擊地面,發出一聲一聲沉悶的響聲,聽得吳斜直皺眉。
吳斜皺著眉,似乎在思考他的話可信度有多高。
汪先生居高臨下睨著他,道:「時間不等人,小三爺。」
「我身上還有什麼值得你幫我?」吳斜問。
汪先生笑了:「你可是吳家的小三爺,怎麼會沒有價值呢?」
「好。」吳斜思索片刻,斬釘截鐵道。
汪先生笑了,可惜他笑早了,吳斜的下一句話把他釘在了原地。
吳斜說:「我不信你。」
汪先生倏地嘴角一僵,這氣人的模樣倒是和那兩人如出一轍,不愧是吳家的種。
「小三爺,你這樣會讓我很難做。」汪先生緩緩搖頭,面色如水,「既然如此,小三爺你就先回去好好想想吧。」
「先前不知道小三爺的到來,有失遠迎。」他轉頭和手下說,「帶小三爺下去,找個安靜的地方。」
汪先生沉聲道:「你再好好想想。」
吳斜既然敢故意暴露身份,必然是有所圖謀,他現在有的是時間等吳斜開口。
吳斜被帶出門時正好撞上匆匆趕來的汪岳,汪岳的臉色跟死了爹一樣難看,眼神冷冰冰地盯著吳斜,吳斜毫不懷疑,要是沒別人只有他倆,汪岳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
吳斜沖他一笑,嗓音嘶啞聽不出他原本的音色,「汪小姐,這些天多謝你的照顧。」
挾制他的人聞言瞬間冷冷望著汪岳,汪岳面沉如墨,嗤笑了聲。
汪岳主動求見汪先生,毫不意外被拒絕了。
「先生,這一切我都可以解釋!」汪岳跪在門口哭訴,字字句句情深意切:「這一切都是他騙我,我以為......我以為他是您的人.......」
她真假半摻地將與「馬年」的相識講出來,只說自己不該鬼迷心竅,為了一個男人欺瞞他。
一門之隔,汪先生始終不為所動,在他看來,汪岳不過是一把用著還算趁手的刀,在聽了汪岳的哭訴后,汪先生眼含諷刺。
女人,就是意氣用事,被所謂的男女之愛蒙蔽雙眼,註定她們成不了大事。
即便他知道汪岳有異心那又如何,一個女人罷了。
他沒想到,就是這個他看不上眼的「女人」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
汪岳從白天跪到黑夜,來來往往的汪家高層都看到了她跪在汪先生門口的狼狽。
過往之人的閑言碎語再難聽,汪岳跪在地上,掌心被掐出血痕,咬牙將這屈辱吞入肚。
她得忍!
忍一忍,馬上就結束了,終會有一天,死老頭會跪在她面前,她要讓他比今日的自己還要狼狽百倍千倍萬倍!!
她要他眼睜睜看著,汪家的一切都會是這個他看不上眼的「女人」的!
晚間飯點,汪先生像是才看到她,用施捨的語氣讓她回去。
汪岳拖著發紫的膝蓋扶著牆一步步走回去。
來來往往都是和她擦肩而過的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汪岳回到住處,膝蓋處傳來的疼痛在不斷刺激她的大腦,她喚來手下,「馬年是怎麼暴露的?」
手下也很無奈:「今早送飯的時候他鬧著肚子疼,是屬下不察,讓他跑了出去。」
他跑了出去,「正巧」撞上了巡邏的隊伍。
怎麼就這麼湊巧呢?汪岳冷冷一笑,她是想讓對方給糟老頭找點事,沒想到是給自己找了麻煩。
「岳姐,他是吳斜。」
汪岳瞬間抬眸,瞳孔放大,震驚的很明顯。
「你說的是真的?」
「是。」那人點頭,面色也不好看,「他是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這樣一來,先生一定會懷疑岳姐您。」
他的尾音一下一下變輕,汪岳譏笑:「就算沒有他,先生一樣會疑心我。」
那糟老頭,沒有曹操的命,還有曹操的病。
「你過來......」
交代完,汪岳走進卧室,她來不及處理自己的傷,打開衣櫃的最底層抽屜,從暗層中取出一個保險柜,取出存放在裡面的晶石。
計劃得提前了。
前後她碰上的「馬年」一定不是同一個人。
齊笙裝成「吳斜」,吳斜裝成「馬年」,那前一個「馬年」的身份赫然明朗了。
還真是有趣!
她雙手捧著那塊晶石,這東西的出現實在是太蹊蹺了。
汪岳坐在地上,雙手捧著晶石,淡藍色的幽光打在她臉上,照亮了她的眼眸。
在無知無覺中,她的眼眸也被染上淡淡的藍色。
枯坐半夜,汪岳扯出一抹苦笑。
既已上梁山,她也只能是「宋江」。
再抬頭時,她眼中赫然是明晃晃的野心。
蹊蹺又如何,巧合又如何,機會已經遞到她手裡了,瞻頭顧尾不是她的作風。
如今吳斜自爆身份逼得她不得不將自己的計劃提前。
次日一早,汪岳拿遮瑕擋住自己的黑眼圈,一夜未眠她的雙眸布滿紅血絲,照鏡子時她木然盯著鏡子中的那張臉。
汪岳僵硬地扯起笑容,鏡子中的女人也跟著笑,鏡中的女人嬌媚、年輕,看上去只是二十齣頭。
只有汪岳知道,這副皮囊下,是一個充滿野心但衰老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