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魏常在?
什麼魏常在?
如懿瞪圓了眼睛:「皇上?!」
她眼眶裡含著晶瑩,嘟著嘴唇,委屈又愕然地看著他:「您也相信臣妾心懷惡念嗎?」
弘曆不耐煩地打斷她:「魏常在!」
進忠垂著眼睛提醒道:「魏主兒,皇上和皇後娘娘隆恩,還不快謝恩,然後送嫻貴妃娘娘回宮?」
魏嬿婉彷彿才反應過來,忙跪下謝恩,只是她臉上的高興不多,反倒是一直擔心地看著弘曆和富察皇后。
富察皇后溫柔望著她:「快去吧。」
魏嬿婉一步三回頭地走到了如懿身邊:「貴妃娘娘……您請?」
如懿冷冷地盯了一眼魏嬿婉,轉身就走。
海蘭連忙告辭:「皇上,皇後娘娘,臣妾……」
弘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專心詢問太醫皇后的病情,眉頭一直緊緊鎖著,臉上的沉怒,讓海蘭的心沉到了海底。
大殿外,嬿婉靠著春嬋的手,假意追趕如懿,實則走得並不快。
海蘭很快追上了如懿:「姐姐!」
如懿神色冷淡:「你不該出來,皇后病重,你應該在裡面侍疾,以免被皇後記恨。」
海蘭滿臉擔憂:「我擔心姐姐。」
兩人說著話,速度就慢了下來,嬿婉便到了跟前。
海蘭冷冷盯著嬿婉:「魏答應,不,現在應該叫你魏常在了,本宮倒是小瞧了你。」
嬿婉抬眼看向她,柔聲細語:「貴人,您當初說我命格不好,克了大阿哥,還妨礙皇上,奴才偷偷讓人去問了,親欽天監的大人們說,我的命很好。」
海蘭一愣,繼而眼露陰狠:「你若是恨我,就只管沖著我來,不要陷害姐姐!姐姐她曾經為了救你,如何被嘉妃奚落,你沒看見嗎?如此恩將仇報……」
嬿婉打斷她:「救我的人,是皇上。」
海蘭大怒:「你這種忘恩負義的人……」
嬿婉再次打斷她:「當年嫻妃娘娘說,帶我去長春宮送花,會照顧我,結果她一身姚黃牡丹衝撞了中宮,又出言譏諷皇後娘娘不是眾人心中的皇后。
她得罪完了皇後娘娘,卻將我扔在長春宮裡,那時候,嫻妃娘娘可曾擔憂過,我會被兩位被激怒的主子娘娘責罰嗎?
還是說,您留下我,本就是讓我給她們撒氣,免得她們氣惱過頭,去針對您呢?」
如懿冷著臉道:「本宮聽聞,是你自己摔了牡丹,才惹怒了皇后。魏嬿婉,你的過錯,你自己該承擔。」
嬿婉忍不住笑了:「凌雲徹說,我失蹤了五年,怎麼也找不到我,怎麼嫻貴妃娘娘知道的這麼清楚,卻沒有告訴他一聲嗎?」
如懿沉沉盯著她:「魏嬿婉,是非自在人心,公道二字,也不是你張張嘴說了算的,事實到底如何,日月可照。
你到底是為了攀附權貴,還是為了感恩,你自己心裡清楚,本宮只希望你自己走這條路走得高興,來日不要後悔,畢竟,你曾經辜負了一個真心對你的人。」
她說罷,高傲地沖著她撇了撇嘴角,往前走去。
嬿婉恭送她:「嬪妾這輩子都不會辜負真心對待嬪妾的人,多謝嫻貴妃娘娘教導,恭送嫻貴妃娘娘。」
海蘭遙遙回頭看來,清凌凌的目光里透出陰狠。
嬿婉直到她們都走遠了,這才回過頭來,穩穩地扶住春嬋:「我很擔心皇後娘娘,咱們快去看看吧。」
春嬋有些擔憂:「皇上很寵愛貴妃娘娘……」
嬿婉溫柔地捏捏她的手腕:「沒關係的春嬋,我這輩子就只為了皇上活,我只管皇上高興,如果將來皇上為了讓貴妃娘娘高興,而冷待我,只要皇上能高興,我甘之如飴……」
她說著話一轉頭,就見弘曆站在身後,忙臉頰通紅地跪下了:「皇,皇上……」
弘曆走到她身邊,親手將她扶起來:「今日你受委屈了,晚上來養心殿,朕與你好好說說話。」
嬿婉小臉兒通紅:「是。」
含羞帶怯地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往長春宮看。
弘曆好笑道:「倒是想不到,你與皇后這樣投緣,去吧,皇后喜歡你,好好侍疾。」
嬿婉忙點點頭,恭送他走了之後,才起身,往皇后那兒去。
春嬋有些擔憂:「皇上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嬿婉眉眼彎彎:「皇上出來的時候,我聽見進忠說話了,別怕。」
春嬋瞬間眉眼舒展,忍不住道:「進忠公公待您可真好!」
那可是御前,他是真敢為了主兒冒險!
嬿婉眉眼間的笑意又多了兩分:「我知道。春嬋,等回去之後,你和瀾翠把賞賜歸攏一下,我親自挑些他喜歡的,等晚上了,你讓王蟾偷偷兒地給他送去。」
「是!」
嬿婉進去的時候,富察皇后已經喝了葯睡下了。
只是,即便是睡夢中,皇后也睡得不安穩,總是流著淚,呢喃地叫著前頭兩個孩子的名字。
嬿婉有些恍惚。
皇后的孩子們早逝,她的孩子又何嘗不是呢?
被穎妃養著的,最喜歡跟她對著乾的那傻閨女,不也是將將活過二十歲就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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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帕子輕輕地擦去富察皇后眼角的淚眼,不厭其煩,小心翼翼,只是眼圈也泛著紅。
當年你不救我。
如今我也不救你。
但你若真待我好,我便也真的待你好。
富察皇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對上嬿婉通紅的眼圈,眉眼輕輕彎了彎,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傻孩子,別哭,哭壞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她恍惚想到自己為什麼喜歡魏嬿婉了。
這姑娘清凌凌的一雙貓眼兒,像極了她早逝的長女。
長女病逝的那天晚上,她趴在她的床邊睡著了,感覺到滾燙的小手在臉頰上輕輕撫摸,睜開眼,就對上了她清凌凌的貓眼兒。
「額娘,你別難過,我來的時候匆忙,有些東西忘帶了,等我回去拿了,就再來尋你當我的額娘。」
富察皇后心裡悶悶地疼,抬手抓住嬿婉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眉眼。
本是想說話的,出口卻是哽咽。
這麼多年來崩潰和委屈,痛苦和憋悶,化作哽咽,化作嚎啕大哭,全都悶在了嬿婉的懷裡。
嬿婉愣怔地抱著富察皇后,僵得渾身發硬,無措地看看滿臉責問的素練,見素練被蓮心死死拉住,無聲提醒她好好安撫,這才垂眼照做。
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皇后單薄的背脊,一下下順著她的脊背,感知著滾滾熱淚落在懷裡的感覺,有種恍惚的錯覺。
彷彿,她和她,本來就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