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感激就是不要臉嗎
先是調到大阿哥那兒,就跟自己斷了聯繫,後來跌落下來到了花房,又來找自己求和。
如今攀上了皇權,卻說什麼報恩?
這分明就是嫌貧愛富!是背叛!
凌雲徹猛地站起來,高大威武,氣勢洶洶:「明明只要你點頭,皇貴妃娘娘就能讓皇上給我們賜婚……」
嬿婉打斷他:「你知道嗎?我只是剛剛被封了答應,就把春嬋和瀾翠帶到了身邊。」
凌雲徹一滯:「貴妃娘娘她試著救過你,她有苦衷……」
嬿婉望進他的眼睛深處:「高貴如貴妃娘娘,連個宮女都不能調動,我又怎麼敢相信,她口中的賜婚個侍衛什麼的,就一定是你?
若嘉妃娘娘隨便給我指個什麼喜歡打人的侍衛讓我成親,貴妃娘娘會不會又有什麼苦衷?到時候,是你的歉意能救我,還她的苦衷能救我?」
凌雲徹直勾勾盯著她:「娘娘為了你多番費心,你怎麼能這樣說娘娘?做宮女哪有不受苦的?你不過就是挨了點打,可知貴妃娘娘當日為了你,如何被嘉妃奚落?」
不過就是挨了點打?嬿婉心中戾氣騰升:「難道我受的苦,不是因為貴妃娘娘得罪了皇后和嘉妃,她們想針對貴妃娘娘,我才被連累的嗎?!」
難道一個她堂堂一個貴妃,卻要不來一個妃子的宮女,不是她自己無能嗎?!
凌雲徹失望地看著她:「嬿婉,你變了,你怎麼能這樣誣賴娘娘?當初若非你攀附權貴,也不會被調到花房,你惹怒皇后,被嘉妃調教,也是你自己辦差不當心,你怎麼能賴在貴妃娘娘身上?」
嬿婉直勾勾看著他,該演的戲份已經演完了,實在懶得跟他繼續廢話。
她柔嫩的指尖抹走眼角的眼淚,垂眼道:「我只是個卑微的宮女,不知道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的苦衷,比起凌大人和娘娘的無能為力,我更想自己闖出一條活路。
凌大人,你總說人要感恩,嘴裡總是掛著貴妃娘娘。那麼,皇上救了我的命,我自然也該把自己的一輩子獻給皇上,竭盡所能地讓皇上高興。」
凌雲徹譏諷道:「你明明是想要過人上人的日子,卻非要將自己的負心說得這樣好聽。呵!聰慧如貴妃娘娘,都曾失寵進過冷宮,你又怎知自己不會登高跌重?」
嬿婉眼眶通紅地望著他,氣得發抖:「你的感激是感激,我的感激就是不要臉嗎?凌雲徹,你就非得挑我第一天伺候皇上的時候,刺激我,好叫我御前失儀嗎?」
她轉身就走,轉頭的瞬間,眼淚墜落,被風一吹便落在了凌雲徹的手背上。
凌雲徹見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兒上滿是絕望和心碎,心裡驀地一痛,失魂落魄地追了兩步,卻見嬿婉已經帶著人,腳步很快地離開了。
他獃獃地跟了兩步,忽然聽見有人在遠處叫他。
「凌雲徹。」
「貴妃娘娘?」
「我知道你傷心,但你也該為自己想想了。御前侍衛怎麼樣?只是你得答應我,這一次,你真得忘了魏嬿婉了。」
……
清涼的夜風吹散了身後的晦氣,嬿婉越走越快,不停抬手擦淚。
春嬋急得想罵人:「主兒?主兒!」
嬿婉忍不住哽咽出聲:「他說當初借過我十兩銀子,雖然我還了他,但畢竟他當時救了我的急,讓我看在同鄉之誼的份兒上,替他美言,讓他做個御前侍衛。」
她情緒失控,聲音便有些控制不住:「我只是一個微末的答應,怎麼敢應承這種後宮干政的事?他便說我得了勢便張狂,早晚登高跌重!」
隨行的宮女太監們眉頭跳了跳,登高跌重這個詞兒,他們還真都聽見了。
那個侍衛很勇啊。
腦子裡裝的什麼玩意兒呢,竟然讓個答應幫他運作御前侍衛的空缺?
一言不合,還在人家第一次侍寢的時候詛咒人家失寵。
真的是……癩蛤蟆蹦得高,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了。
春嬋氣得咬牙:「小主兒快擦擦眼淚吧,一會兒皇上見了該生氣了……」
她忽然頓了頓,怒道:「他該不是就打著這個主意吧?!」
瀾翠憤憤:「咱們可不能叫他得逞!」
嬿婉頓時慌張起來,忙小心翼翼地擦擦眼淚,擠出一個笑容:「春嬋,瀾翠,你們看看我還好嗎?可千萬別惹皇上不高興了,我沒什麼本事,這輩子所求,也不過就是想叫皇上高興。」
她膚白貌美,嬌柔美麗,只是襯著她紅紅的眼圈,怎麼看怎麼可憐。
春嬋和瀾翠越發厭惡凌雲徹,安撫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見她臉上有了笑顏。
等到了養心殿,頭一個發現嬿婉眼眶微紅的,便是進忠。
他狹長漂亮的狐狸眼裡劃過一抹幽光:「主兒這是怎麼了?」
嬿婉一見他,就打心眼兒里高興,什麼晦氣的感覺都沒了:「我好著呢。」
進忠見她笑得得體又乖巧,領著她一路去了圍房,溫聲細語:「皇上喜歡您呢,主兒不用害怕緊張。」
嬿婉看著他這四平八穩的樣兒,就知道,他這已經安排好了八字的事情了:「多謝進忠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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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進圍房之後,進忠叫住春嬋:「過來替你家主兒拿點兒東西。」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廡房,春嬋忙道:「我們主兒是被一個不識好歹的同鄉氣到了,他痴心妄想,想讓咱們主兒給他進言,當御前侍衛呢!」
御前侍衛?什麼東西啊這麼敢想?他費心把人撈出來,可都還沒要一點兒好處呢!進忠微微挑眉:「名字?」
「凌雲徹。」
春嬋見他一雙邪氣的狐狸眼微微眯著,不知道在琢磨什麼鬼主意呢,就心裡發寒得緊,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忍著焦急等他發話了,趕忙去圍房報告。
「……主兒,奴婢沒說錯什麼吧?」
「沒事兒,他不會生我的氣的。春嬋,你快來幫我看看我這眼睛,我好像把它搓得有點紅。」
「哎!奴婢看看~」
洗漱過後,嬿婉被包著送進了養心殿。
掀帘子的是進忠。
就這麼短短一瞬,嬿婉都忍不住望向他,瞧見他看過來的漂亮狐狸眼,心裡本就不多的緊張,越發慵懶沒影兒了。
眨眼間她便到了床上,眼巴巴抬眼望向一身明黃寢衣的弘曆,小臉兒上浮起兩團紅暈,忍不住挪動了兩下,把滾燙的小臉兒靠在他的胸口上,肉眼可見地滿臉踏實放心。
弘曆被她的模樣逗笑了:「害怕?」
嬿婉軟乎乎地搖頭,滿足地笑起來:「只要能陪在皇上身邊,叫皇上高興,奴婢什麼都不怕!」
弘曆看著她依賴嬌俏的模樣,想起進忠說的話。
說她到了永壽宮以後,忽然想起有人說她八字妨礙皇帝,哭著問進忠是不是不能陪著皇上了。
又想到進忠遮掩了魏嬿婉的身份,欽天監只看八字,就說這八字的主人命好,福澤深厚,還能帶給身邊人好運。
再有便是毓壺查到的,嬿婉努力往上爬,做什麼差事,便儘力做到最好,從不自輕自賤,為自身境遇所困,心裡對嬿婉的喜歡便又多了兩分。
他因常練弓馬騎射而粗糲的手指,輕輕撫摸她的臉蛋兒,在她微紅的眼圈上微微停頓。
這小女子明明都二十二歲了,卻還跟個小姑娘似的愛哭。
這模樣,瞧著像是才剛受委屈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