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皇權與相權
陳琦聽完孔仁的話,對於那傳說中的中元四大才子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不過,即便如此,他都很難接受那個中二的稱謂,因為真的太中二了。
不過,實事求是的講,這四個人確實算不上什麼特別的大才;每一個人都有特點,同樣也有著明顯的短板。如果將這些人放在官場之上,說實話,憑藉他們的能力,更難成就一番事業;甚至可以說只得碌碌無為的荒廢一生,真出道即巔峰。
但是,如果陳琦能將這四個人收至麾下,按照陳琦的設想稍加調教,這幾個人一定可以成為可用之才,甚至是成為那種不世出的大才。
畢竟現在這種沒有任何條理的培養體系下,他們四個人都能夠有所成就;只要陳琦根據他們的性格特點和個人喜好,設計一套符合他們的專科培養方式。那麼這四個人一定能夠大有可為的。
不要忘了,陳琦是真正經歷過前世那種,分科到極致的教育培養體系的人;那種連焊接工,螺絲工,電工等等這種小工種都要分科培訓的體系,可以讓所有人都能清晰的選擇一個適合自己的工作,而不再需要無休止的進行那些無聊又可笑的嘗試。
並不是所有讀書人都是要去當官的,都是要去混跡官場的。廣闊天地,大有可為,讓人才儘可能的展現其能力,這才是一個好的社會該有的樣子。
陳琦和孔仁又聊了一會兒,直到屋外傳來了打更的聲音。二人這才意猶未盡的道了聲晚安,然後回到了各自的客房。
陳琦剛準備洗漱,就聽到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進!」
房門被輕輕打開,秦奕手裡拎著一個灰黑色的青銅水壺走了進來。
「少爺,泡個腳吧。解解乏。」
秦奕說著,就從門邊拿來一個木桶,放在床邊,將青銅水壺中的熱水倒了進去。
陳琦脫了鞋襪,將腳泡進木桶中;瞬間一股暖流順著腿逆流而上,陳琦感覺到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原本的疲憊感被一掃而光。
陳琦很感謝秦奕從小到大一直以來的陪伴,秦奕確實是真心實意的照顧他,關心他,保護他。秦奕對於陳琦的個人喜好非常了解,比顏皇后和陳環太子還要多。
陳琦也是真心實意的對待著秦奕,他從來沒有拿秦奕當下人,從來沒有拿秦奕當傭人,從來沒有拿秦奕當外人。
即便是在他明知秦奕來他身邊,就是陳伽羅放在他身邊的眼線的時候。他仍然毫無保留的對秦奕好,發自內心的把秦奕當成了自己的親人般看待。
也正是在陳琦毫無保留,真心實意的感情付出下;秦奕從心眼裡接受了陳琦這個主子,也將陳琦認定為自己唯一的主人。
因此,在這一次離開京城后,他每一次要和宮中聯繫,彙報行程的時候,都會專程和陳琦彙報。哪些東西需要和上面彙報,哪些需要暫時隱藏,都要嚴格的篩選。
陳琦也發現了秦奕的變化,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用什麼方法,用什麼技巧,用什麼套路,將秦奕感化,或者是策反,為自己所用。
他對秦奕好,原因很簡單。
首先,他來自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秦奕照顧他,伺候他,那只是一份工作,就像前世的保姆一樣,並不代表他下賤,或者在人格上敵人一等。
其次,他從小雖然被顏皇后和太子陳環寵愛有加,也確實是真心實意的對他好,拿他當親兒子,親兄弟。但是,顏皇後主持後宮諸事,非常繁忙;而陳環太子每天的各種課程拍的滿的要命,累的要死。兩人真的沒那麼多時間陪伴陳琦,那麼真正能陪伴陳琦的人也就只剩下秦奕了。因為說道低,只有秦奕是他自己的傭人,其他的宮女和宮役都是顏皇后和太子陳環的傭人,沒有照顧他的義務。秦奕是真正每天、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陪在他周圍的人;你要說秦奕這種陪伴陳琦不感動,那就真是胡說八道了。
還有,陳琦因為不受陳伽羅待見,因此一直沒有被安排到官學學習。文武雙全的秦奕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陳琦的老師,白天叫陳琦練武,晚上教陳琦學習各家經典。尤其是秦奕曾經伴隨陳伽羅近三十年,對於很多政務,軍務,以及那種奇奇怪怪的信息都有所涉獵,這對於急於了解這個世界的陳琦來說,無疑是最有意義的。也多虧了秦奕這十多年來嘔心瀝血的教導,陳琦在文才武略方面都大有長進;即便是將他放在同齡人中,都是出類拔萃的水平。
最後,陳琦性格並不是那種特別開朗的類型,甚至有的時候會顯得有些孤僻。一般人很難接受他這有些乖張的性格。就算太子宮的宮女和宮役們,也就少數的那幾個了解陳琦性格的人能夠接受,並表示理解;其他人……還是算了吧。
「秦伯,您有事兒嗎?」陳琦看著站在原地,有些躊躇的秦奕,輕笑著說道:「有話你就說嘛!幹嘛吞吞吐吐,瞻前顧後的。」
秦奕嘆了口氣:「少爺,我還在想今天最後那封來信說的三件事。每一件事都讓我覺得莫名其妙,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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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會因為牧州的事情處置呂相我是有想過的,他向來反感大族子弟攪擾地方,禍害百姓。呂燦之事無疑是觸動了聖上的逆鱗,一定會嚴加處置的。」
「但是,聖上為什麼會直接將右相之職虛掛,而不再做實際職務處置,就有些搞不懂了。」
陳琦輕笑著看著秦奕道:「你不要從朝政的角度去想這個問題,你從皇上的那個角度去想這個問題,你就很容易相通這個事情了。」
陳琦看著秦奕那懵逼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秦伯,你想一想,沒有了右相,誰最開心呢?」
秦奕不假思索的說道:「當然是左相最開心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下權臣者,無人能出其右。」
「錯了!」陳琦搖搖頭:「恰恰相反,最不開心,最惶恐的,恐怕才是左相大人。」
「你想啊!之前左相右相,加上三公,這五個人組成的內閣是一個相對平衡的局面。每一個人各管一攤,彼此之間互不干涉又互有牽絆。就像一個架子一樣,承上而啟下,非常的牢靠。」
「在這種架構下,不管你是什麼人;是文臣還是武將,是平民還是貴族,都無法根據個人意願改變現狀。比方說,呂相入朝已經三十多年了,到現在都沒有再出現過第二個呂相;甚至就連呂相都在向著貴族的那一頭滑落。這是皇上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的。」
「因此,皇上不準備再在這個棋盤上下棋了,皇上要掀桌子了。而掀桌子的第一步就是從呂相,這個內閣中唯一一個平民開始下手。」
「就像我剛才說的,左右相加上三公,這套內閣框架是非常平衡,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難拆分的。可是皇上借著牧州案的由頭,將呂相貶到了牧州,順勢將右相之職高懸,那麼內閣中原本的架構也就必然會隨之轟散。」
「這種架構散了,就像是把掩蓋在朝政之上的潮水給退下去了;那麼……就順理成章的把左相給暴露在百官和天下人面前了……」
「就像你說的『左相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下權臣,無人能出其右。』我把這句話給你翻譯一下,現在的左相地位上就極其尷尬了,上不能及君王,下不能同百官。」
「左相若是向上依靠君王就會變成君王的傀儡,變成一個沒有實權的虛職;左相若是向下親和百官,則會招來君王的猜忌,容易落個陰謀反叛的罪名。」
「哈哈哈!現在的左相,活像是御花園裡的仙鶴。看上去光鮮亮麗,光彩奪目。其實,他現在到底有多惶恐,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秦奕聽著陳琦的分析,腦海中想象著陳琦描述的畫面,再想象柳毅柳相那副喜怒無常的死人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柳相那傢伙,總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死人像,也不知道現在還端不端得起自己那架子了。」
陳琦聽到秦奕的話,也是忍不住大笑起來。他雖然與柳相少有交集,但是也時常聽聞身邊的人們吐槽柳相的那副老學究德性,尤其是柳相的女婿,陳琦的長兄,太子陳環。
「不過,聖上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秦奕止住了笑聲,有些不解的看向陳琦道:「柳相雖然有些煩人,學究氣很重,還老是一張死人臉。但是他始終都是太子的老師,太子妃的父親,中元帝國的右相。聖上這麼做應該不是單純的只是想整一整柳相吧?」
陳琦輕笑一聲:「當然不是!皇上做事,豈能用尋常人的思維去揣度?」
「皇上這麼做的目的又且只有一個;那就是通過這麼做削弱相權,增強皇權。減少聖命上傳下達的阻礙,能夠儘可能的做到皇權直下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