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承歡
房間里，小男孩愣頭愣腦鑽過人縫兒找到了意識渾濁、似醒非醒的柳承宇。他趴在柳承宇床頭焦急呼喚他的名字，把那片葉子塞進了他的手裡。
「掌門師兄，掌門師兄，你怎麼了？快醒醒呀！」
葉子涼涼的，觸碰到他滾燙的手心，沁入絲絲寒意。柳承宇睜開迷濛的雙眼，看見一張稚嫩的面孔寫滿擔心。他撫摸著這顆無邪的小腦袋，一邊安撫他的不安，一邊趁機看清葉子上的字。
歪歪扭扭的「清」字，和當初寫給自己字條上面的字跡一模一樣。
「承歡別哭，師兄沒事。」
一個眼神的交流，承歡湊得離他更近。其他人見柳承宇的態度也不好拉扯，只能由著最小的師弟在掌門面前看似有些不合時宜的地撒嬌。
柳承宇在他耳邊虛弱地說道：「告訴姐姐不要擔心我，這裡危險。」
說完這句，他似乎隱隱感覺到了遠處一雙目光的注視，他向曉風的方向望去，有氣無力地搖著頭。他什麼也看不清，但是直覺告訴他曉風就在那個位置，她一定就在能夠清楚得知自己情況的地方。
他在提醒曉風快點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哪怕連他自己都不確定，但是曉風的真的接收到了。
不一會兒，承歡被其他人從柳承宇的房間抱了出來，他纏著那人鬧了兩下就低著頭很沮喪地離開了。剛好這個時候，墨枷堯帶著洛娉婷等人趕來，錯身的機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帶走，沒人再在意這個最小的孩子。
「若風，走吧。」
「現在？」
「有姑姑和羽金在，承宇的毒應該無礙。」
曉風相信：她們二人的醫術加起來都解不了的毒，這世上應該也就沒有人可以解了。再者說，如果對方下毒的目的是引出自己，那麼很有可能是誰針對自己百毒不侵的體質，下的毒多半需要自己的血才能解，若是如此便更無需擔心，因為她早就將自己的血留了些給洛娉婷入葯，以備不時之需。
他們回到剛才和承歡分開的角落，果不其然，承歡氣喘吁吁地跑來了。
「姐姐，掌門師兄要你不要擔心他，他說這裡危險，快點走。」
「他還說什麼了？」
「他好像中了毒，氣息很弱，說完這句就昏睡過去了。」承歡很緊張，一個勁兒催促曉風趕緊離開，「姐姐，還是聽掌門師兄的話趕快下山去吧！他這麼說一定有道理！你快點走！」
曉風也猜到柳承宇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但是她必須要弄清楚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告訴姐姐，昨夜的刺客長什麼樣子？」
「我想想。」承歡看得並不真切，對刺客長相的印象十分模糊，「好像是個姑娘，蒙著臉，穿著很漂亮的衣服，一點都不像是潛入的。」
這些特徵很普遍，隨便什麼人都有可能。
曉風追問道：「還有呢？比如她的身形？用的兵器？」
承歡的眉頭擰成一股麻花，他很用力的在回憶：「身形跟姐姐很像……對哦！那個人就是跟姐姐你面前很像！那個人右邊袖子也是空空的，手裡拿著的一柄很細的軟劍！」
斷臂，軟劍。
這樣的女人，江湖上肯定不止一個，但是被推在風口浪尖的當下卻只有曉風。
曉風抽出莫忘遞給承歡：「是這種軟劍嗎？」
承歡點點頭：「就是這種，顏色也很像！」
然而，說了這麼多相似之處，他始終沒有懷疑過那個人就是眼前無比接近的人。
這一點，曉風自己都詫異得忍不住要問：「你不覺得那個人會是我嗎？」
承歡搖搖頭：「姐姐是掌門師兄的朋友，肯定不會傷害他的！而且姐姐這麼漂亮這麼溫柔，一定不是壞人！你別看我年紀小，但是我能感覺得出來昨天那個人殺氣很重，整個人陰森森的，絕對不是姐姐！」
稚嫩的童聲，稚嫩的臉龐，嚴肅與認真在他的臉上還顯得有些故意裝大人的違和。但是他的眼睛是那麼清澈，流露出的緊張、關心與喜愛無比真實。
曉風聽完他的話，不知怎的就紅了眼眶。
「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顧承歡，姐姐呢？」
「姐姐叫——風若清。」
「姐姐的名字真好聽！」
「承歡也好聽。」
「姐姐，你快點離開這裡吧，再晚被長老們看見就不妙了。我在這裡幫你盯梢，你們沿著河邊從小路下山就好！」
他真的就像個大人似的替他們望風，把附近能用來遮擋視線的東西都挪了挪位置。曉風緩了緩心情，沒有辜負他的一番好意，拉起唐若風從另外一條路遠離了是非的中心。
那條河邊路，她曾經走過，如今再看，竟莫名有種萬事已過滄海桑田的感慨。
「若風，如果以後我們的孩子也能像承歡一樣聰明伶俐、乖巧可愛該有多好。」
面對她突然的改變，唐若風又驚又喜：「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好孩子，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們的孩子也叫承歡可好？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可以用。」
「承歡？」曉風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還是換一個更好。」
這個名字在別人家可以擁有美好的寓意，但無論是承歡膝下還是繼承歡樂，曉風都覺得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自己和唐若風身上實難有太多可以傳遞下去的歡樂，這個「承」字於他們而言，只有承受不起。
「那可要好好想一想。」
「沒關係，你慢慢想。」
他們在河邊情不自禁放緩腳步，然而就是這片刻的放鬆引來了別有用心之人。
「曉風姑娘好雅興，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裡散步。」一柄軟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蒙面的女子、空蕩蕩的衣袖，來人與承歡所描述的樣子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孩子的眼睛到底遜色幾分，沒能看出衣袖下面是刻意隱藏的手臂。這個人有右手，而且她的右手深藏不露。
她是什麼時候來的？
曉風對她的氣息竟是毫無察覺！
一個與她身形相且能夠模仿得與她神似還擁有極高武功之人，難尋第二。
「秦姑娘，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