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試探口風
翌日,法國凱撒獎的頒獎典禮在巴黎夏特萊大劇院準時舉行。
夏特萊大劇院歷史悠久,這棟外觀恢宏的建築曾在風雨中見證過法蘭西近三個世紀以來的變遷起落,內部裝潢優雅華麗,有種歷久彌新的歷史厚重感。
當然,比起劇院本身,為凱撒獎而來的提名者們更是今晚星光熠熠的一道風景線。
儘管凱撒獎主要表彰的是法國電影藝術與技術領域的成就,但這並不意味著它會完全限制國籍——實際上,只要參與了法國電影項目,無論是哪個國家的演員、編劇又或是導演,都有可能獲得獎項。
這也就導致蘇靈溪在進入內場時遇到了不少之前在柏林電影節有過一面之緣的熟人。
畢竟眾所周知,歐洲各國的電影界不分你我,經常在項目中進行合作。
幸運的是,在簡短的寒暄過後,蘇靈溪一扭頭就遇上了從拐角里走出來的金髮女人。
顏色略深的金髮,淺棕色眼瞳,立體高挺的鼻樑,還有走勢外擴的下頷角……
蘇靈溪確信,她應該就是那個來自美國的女演員兼導演,本屆戛納電影節的評審團主席,格蕾塔.米倫。
在來參加頒獎典禮之前,蘇靈溪特意針對格蕾塔.米倫和茱莉亞.法維諾兩個人做過功課。
格蕾塔.米倫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出道以來一直混的都是好萊塢圈子,但有別於其他女演員,她在出道第三年就當起了電影製作人,此後憑藉一部主演的喜劇電影入圍過金球獎和奧斯卡,可惜均未能獲獎。
自2015年開始,格蕾塔就常常以編劇、導演的身份出現於人們眼前,其自編自導的多部劇情電影皆在各國成績斐然,並且是戛納史上首位擔任評審團主席的美國女導演。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堪稱全能的電影人。
傳聞中的格蕾塔.米倫是個執著且勇敢的女人,她曾為了獲得執導《苔絲》的資格耐心等待整整一年,即使是在電影製片方已經確定了導演候選人的情況下,米倫也並沒有放棄爭取,最終憑藉出色的改編劇本能力獲得了導演資格。
好萊塢盛傳,勞拉.亞當斯當初之所以能拿到苔絲一角,就是因為她對角色的堅持爭取打動了米倫,讓她看見了這個女孩身上寶貴的堅韌品質。
蘇靈溪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但基於初步判斷,她猜測米倫也許會更傾向於跟做事果敢利落的人交好。
空想不如行動,蘇靈溪沒有糾結太久,堆起笑轉身迎了上去,語言也從法語切換回了英語狀態,「米倫導演,你好。我看過您執導的《苔絲》和《火槍手》,那是兩部非常棒的電影,很高興今晚能夠在這遇見您。」
坦白地說,蘇靈溪這幾句開場白實在有些生硬,不太符合西方世界約定俗成的社交規則,也不夠風趣幽默。
但很顯然,她這張臉並不是毫無辨識度——至少對格蕾塔.米倫來說,不算陌生。
「Su?真想不到,原來你也知道我。」格蕾塔.米倫親切地朝她笑了笑,「和塞琳娜的合作愉快嗎?她可是個脾氣很難搞的傢伙。」
是了,這才是西方世界熟悉的社交法則,從家人朋友又或是工作上的近況聊起,聊到最後才會切入正題。
蘇靈溪扯了扯唇角,配合著說道:「塞琳娜是位非常優秀的導演,雖然大家私下裡會偷偷喊她片場暴君,但同她合作也的確令人受益匪淺。」
聽到片場暴君這個詞,米倫哈哈笑了起來,「好吧,看來她已經靠人格魅力完全俘獲了你的心。真期待你們的電影上映,是今年嗎?今年應該能排上檔期吧?」
蘇靈溪明白她的意思,立馬從善如流道:「成片已經完成了,首映禮應該會在戛納電影節期間舉辦,如果您有空的話,我十分樂意為您奉上邀請函。」
「你和傳聞中一點也沒差,是個聰明又敏捷的女孩。」米倫笑著打趣道,隨即話鋒偏轉,「不過——5月對我來說是段非常忙碌的日子,你知道的,戛納評獎期間,評審團成員並沒有多少自由時間,所以很抱歉,我目前給不了你準確的答覆。」
「噢,這真是個令人遺憾的消息。」蘇靈溪適時露出稍顯失落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復如常,「無論如何,希望我們到時候在戛納的見面也能如此愉快。」
「當然,女孩,我更期待能在酒店套房裡先一步看到你們的新片。」米倫微笑著眨了眨眼,眼神頗有些意味深長,「在那種情況下,也許我們會有更多可聊的話題,不是嗎?」
如果《夜夢巴黎》入圍了戛納主競賽單元,那麼格蕾塔.米倫作為評審團主席,自然也就可以提前在臻選競賽影片時觀看全片,無需再參加之後的首映禮。
米倫相信眼前這個聰明的年輕女孩能聽懂自己的潛台詞意思。
「顯而易見,那是對我來說最值得期待的局面之一。」蘇靈溪俏皮地笑了笑,眼底卻藏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憂鬱,「但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心想事成,塞琳娜常說,幸運是最難琢磨的東西,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大發慈悲般降臨,更不知道它會在哪個時刻悄然離去。」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蘇靈溪即使想試探口風,也不必說得太透。
借塞琳娜的名頭,點到為止就好。
估摸著從她主動過來打招呼開始,格蕾塔.米倫就知道了她的目的。
《夜夢巴黎》是一部瞄準戛納的野心之作,這一點全場人都心知肚明,格蕾塔想必也不例外。
「啊,我要收回剛剛那句誇讚,Nicole,現在你的聰明勁開始讓我有些頭疼了。」米倫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緊接著語氣一頓,「運氣當然是人們窮盡一生也琢磨不透的東西,但有些東西,卻是可以由我們自己掌控的。」
「還有,現在一切都還只是未知數,塞琳娜的『不幸運論』又從何說起呢?」
「說不定最後那個幸運者恰恰就是她,想想看,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米倫一邊說,一邊露出恰到好處的神秘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