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噩夢
破敗的焦土,一整個世界似乎都失去了色彩,天空上本該明艷的太陽,不知何時變成了一隻巨大的,染血的眼球。
小團慌亂的奔逃,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她只知道,她必須跑,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著自己。
「哈……哈……嗚嗚……」
她跑著跑著,突然感覺腳下出現了什麼,她被絆倒了,膝蓋被擦破,血肉可見,她強忍著眼淚,看向絆倒她的「東西」。
「呃……哈……啊啊啊啊!」
她的瞳孔放到最大,眼瞳中倒映出的是一具屍骨,她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屍體,可是這一次,她卻格外驚慌,似乎被什麼扼住了喉嚨。
或許,讓她喘不上氣的,是那被染上戰火的粉色頭髮,或許,是她嘴上嫌棄,卻依舊願意做她換裝人偶的媽媽。
她是,愛莉希雅。
「爸爸……你在哪啊……」
絕望將她壓倒在地,平日里憑藉著雷霆天下無雙的小團,此刻卻腿軟到連站起都做不到。
「嘀嗒。」
噠,噠,噠。
她猛的屏住呼吸,錯愕的看著眼前朝著她走來的人。
那人的左臉有一道很恐怖的傷,皮開肉綻,明明傷口那麼猙獰,很明顯是新傷,可是傷口處卻連血液都沒有留下。
那灰色的長發已經及腰,無風自動,劉海蓋住了他的眼睛,讓她看不清表情。
「你……你是誰?」
「別過來……別過來!」
她無助,她抱起愛莉希雅的屍骨,用腰部力量向後挪動,她的衣服很薄,在與地面的摩擦下,沒幾下就破了,她的后腰處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媽媽,別睡了,別睡了,爸爸會救我們的,別睡了……」
她明明害怕到了極點,身子都已經軟到動不了,可卻依舊堅持抱著愛莉希雅的屍骨,因為悔說過,愛莉希雅是他最愛的人,她不想讓爸爸失去最愛的人。
就像,她也不想失去爸爸一樣。
「別過來了……求求你,別過來了……」
她的聲音都開始發顫,可面前的人依舊緩步向她走來,沒有因為她的求饒而動搖,手上一柄斷劍上染滿了鮮血。
明明是一把斷劍,卻散發著驚為天人的威勢,當看向劍身時,就好像被一隻洪荒猛獸盯上了一樣。
她繼續著求饒,她或許明白,這是沒有用的,她或許也明白,此刻丟下愛莉希雅的屍骨獨自逃命是最好的,可是她依舊用著哭腔說著求饒的話,依舊緊緊抱著冰冷的屍骨向後縮著。
死神的腳步越來越近,她鬼使神差的,頂著害怕抬起來頭,看向了那人的臉。
可這一看,卻是讓她徹底絕望。
劍宇星眉,卻纏著濃重的戾氣,高高的鼻樑,卻染著幾道猩紅,灰色的眼瞳,卻有著赤紅的齒輪眼球。
這是她最為依賴的人,這是她最愛的人,這是,她的爸爸,悔。
「爸……爸?」
「為什麼……」
她心如死灰,甚至不想反抗,只是抬著頭,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向著他的臉龐摸去。
「你臉上……好多好多血……」
他也蹲了下來,那雙眼睛里沒有感情,只是空洞。
他蹲下后,她的手與悔的臉的距離,變得很近,她也成功的摸到了她父親的臉頰。
可是,怎麼,這麼痛?
她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膛,那裡已經被一把斷劍洞穿。
她殺過人,也殺過崩壞獸,還鼓起勇氣殺過蟲子,可她從未感受過,生命一點點流逝,身體一點點麻木,意識一點點遠去,溫度一點點消散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死在將她創造出來的,她的父親的劍下。
悲痛的心靈,卻一點點開出了花蕊,新生的嫩芽從傷口上長出,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看悔的眼神,那是對他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啊……不是因為爸爸討厭我,只是因為,爸爸需要這朵小花,而這朵小花長在我的心臟上。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呀……
太好了,我沒有,被爸爸討厭。
她輕輕摩挲著悔的臉頰,她撐著胸口處的異物,整個人向前倒去。
她撲進了悔的懷裡,像往常一樣,只不過這一次,是「最後一次」。
她嘴唇乾裂,好不容易張開嘴,發出的輕微的聲音,貼在悔的耳邊,輕聲細語。
「謝謝……你……」
謝謝你,給了我生命,讓我可以以[律者]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讓我看了那麼多漂亮的風景,有了一個那麼那麼漂亮的媽媽,謝謝你。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向後倒去,在彌留之刻,她也分明看到了,悔那空洞的眼睛里,分泌出了晶瑩的眼淚。
那滴淚滴在了胸口的小花上,小花變成了粉色的碎片,飄在了空中。
「對不起……」
這是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她滿足的閉上了雙眼。
只可惜,要是還能再說一句就好了。
她想說,沒關係。
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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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睜開了眼睛,感受到身上蓋著的兩件外套,她還有些沒緩過神。
剛剛的,是夢嗎?
「小團,怎麼哭了?」
一隻手替她擦去了眼淚,她扭過頭,看見了朝思暮想的人。
「爸爸……」
她又一次撲進了他的懷裡,真好,這不是最後一次。
「嗯?到底怎麼了?」
他皺著眉,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小團的眼神里,有讓他很害怕的東西,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可他知道,現在小團需要他。
「好了,好了,我在呢。」
悔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企圖通過這種節奏讓她安下心來,誰知道,她哭的更慘了。
「悔哥,小團這是怎麼了?做噩夢了?」
齊不悔也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期間還撞上了牆。
「噗……」
她正哭著,卻看到齊不悔撞牆的滑稽一幕,瞬間喜笑顏開。
她怔了怔,手摸向自己的左胸,嗯,沒有空,她的本錢還在。
又抬起頭,悔雖然面無表情,可捏緊的手指是他擔憂的象徵,齊不悔更是搖搖晃晃的向她小跑來。
「怎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
齊不悔與悔同時問道,她卻咬了咬唇,眉眼一彎。
「沒事!」
她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悔,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
沒關係,那只是夢,夢都是反的。
而且,就算那是真的,也沒關係。
至少現在,爸爸還在關心我呀。
就算那是真的……只要爸爸不要哭,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