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採訪

2011年11月30日，冬，香河冬訓基地。

「孫主任，聽說咱們的500星計劃，第一批球員終於準備啟程出發了？」足球記者白濤頗為激動的，將話筒又向前送了送。

足協青訓部的孫主任很是感慨：「是啊，真的是很不容易。本周五，我們會向駐葡萄牙使館最後落實一下後勤保障的細節，爭取最晚下周，就讓孩子們出發。」

「據說這次的赴葡萄牙留學也是一波三折，遭遇到了很多的困難！」

孫主任嘆息道：「可不是嘛！我們從全國各地選拔出了48名球員，分為U17和U15各24名，準備送往葡甲和葡乙的8傢俱樂部，其中每傢俱樂部接收3名球員。本來上周就要出發，結果趕上了葡萄牙大罷工，航班全停了......」

「真是好事多磨呀！」白濤感慨道。

孫主任點點頭：「從一開始就很難。要給國內足球界先做工作，好不容易統一了思想，又缺乏資金。忙前忙后拉來贊助商，贊助商又想要球員的歸屬權。

「苦口婆心的說服了贊助商，放棄球員歸屬權，又趕上城運會和全運會。然後，一些球員和家長，又嫌棄去的不是葡萄牙頂級聯賽俱樂部。

「給國內的足球事業做點事情，真是難吶！而國內難，國外更難。這幾年，有大量的非洲移民以踢球的方式流去了歐洲，結果最終都成為了非法移民。

「直接導致了歐盟和國際足聯，聯合出台了一項法律，禁止在歐盟範圍內，任何一家職業俱樂部和18歲以下的非歐盟球員簽約。

「這對我們的計劃影響很大，足協高層為這個事情，也是不斷的和國際足聯溝通。結果，好不容易說服了國際足聯，支持國內足球發展。

「但最後，卻還是被歐盟的法律給卡住了。最終之所以選擇葡萄牙，也是因為當地受到歐盟球員勞工法案的限制最小。

「即便限制最小，給這些年輕球員辦理簽證手續也非常的複雜。前前後後，足協和當地使館不斷的溝通，還要符合葡萄牙當地的法律規定......」

白濤明白其中的艱辛：「最終我們堅持下來了！」

「為了中國足球，我們什麼困難都不怕。」孫主任正色道：「足協推動球員留洋，也在用兩條腿走路。一方面是500星的計劃，大規模外派年輕球員留學；另一方面，不斷的積極邀請國外高水平俱樂部，來國內挑選年輕球員。

「在城運會期間，兩名國內年輕球員就被看中，到明年1月份，將成為利物浦青訓梯隊當中的一員。還有一名年輕球員，被波爾圖俱樂部看中。目前正在葡萄牙接受試訓，如果順利的話，會成為波爾圖青訓梯隊中的一員。

「我們現在就是創造一切便利條件，幫助年輕球員走出去。能多送一個孩子走出去，我們就多送一個出去。再不做實事，國內和足球發達國家之間的差距就會越拉越大。

「正所謂事在人為，比如這次的500星計劃當中，我們也推動了一名年輕小球員，以私人身份自費走出去。雖然無法享受贊助補貼，但我們也做了很多工作，幫助他落實留洋身份和簽證。」

白濤頓時好奇不已。

本次足協所推動的洋務運動計劃，居然還有以私人身份自費參加的？

「那請問孫主任，這位自費留洋的年輕球員是個什麼來歷？能不能作為本次活動的範例推廣出去？」

「這個嘛......」

聽上去，這事兒全在足協的運籌帷幄當中，公立派遣留學的同時，也支持私人外出留洋。但實際上是怎麼回事，孫主任也略有耳聞。

好像是個原來體校畢業的中學體育老師，叫曹錦鋒。想把自家的兒子送出去參與留洋計劃，從體校同學的關係入手。

最後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彎，硬生生的找到門路，擠進了這次的計劃當中。反正不佔用贊助名額，最終上面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的放行了。

儘管在記者面前說的頭頭是道，可足協上下並不看好這孩子留洋。

足協肯幫著打通各種簽證手續和外派俱樂部聯繫，已經算仁至義盡了。

白濤急忙發問：「孫主任，介紹一下這名自費出國的小球員吧！他能加入500星計劃，肯定有閃光點吧？」

目前國內足球的新聞缺乏爆點，最重磅的消息，也就是從前年開始掀起的足壇反賭掃黑風暴。

截止上個月中旬，包括南庸，謝亞隆、楊譯民等足協高層，都收到了起訴書。

這個月19號，前足協官員張建強會第一個受審。而原國內足協副主席楊譯民，將於21日出庭受審，其餘犯罪嫌疑人也都被控制了起來。

連足協高層都在掃黑風暴中紛紛倒下，國內足球的裡子面子可謂全都丟光了。

而今年初1月份的時候，高鴻波帶國家隊征戰卡達亞洲杯的成績也不盡如人意。

首場小組比賽2：0科威特開門見喜；次場小組比賽面對東道主卡達隊，國家隊以0：2乾淨利落的輸掉了比賽；第三場小組比賽則和烏茲別克2:2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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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國家隊以一勝一平一負，進4球，失4球，小組積4分的成績，排名小組第三被淘汰。

主教練高鴻波在8月份被解職，改由執教過西班牙國家隊和皇家馬德里的卡馬喬接任主教練，帶領國家隊備戰2014年巴西世界盃，亞洲區預選賽20強小組賽。

但國家隊在卡馬喬的手下，打得也不好。

在20強的小組賽，國家隊和新加坡、約旦、伊拉克分在A組。

首場比賽先是2:1勉強擊敗新加坡獲勝，第2場比賽緊接著就以1:2輸給了約旦，第3場和第4場又分別以兩個0:1輸了伊拉克。

儘管第5場小組賽以4:0再次擊敗了新加坡隊，然而最後一場和約旦隊的比賽還沒有開打，國家隊5戰積6分的成績就已經幾乎被鎖定在了小組第三名。

即便最後一場小組賽擊敗約旦，也肯定無緣小組前兩名出線了。

這一階段，實屬國內足球職業化以來的低潮期，談起國內足球都是罵聲一片。

誰也沒有想到，球迷們罵的還是有些太早了。

原以為，這已經是國內足球的谷底了。

誰又能知道國內足球的天花板，是可以打破認知上限的。

眼看著近鄰曰本隊的青春風暴無敵，而國內大多數所謂的【職業】俱樂部，卻還是不肯在青訓上面下力氣。足協現在只能自己出手，盡量撈幾根救命稻草了。

明明知道這樣的計劃，不可能成為真正健康的青訓培養循環，可指望那些只為了改名打廣告而進入國內職業足球圈子的資本，更是沒譜兒。

國內所謂的職業化聯賽，就是個笑話。

接連亞洲杯和世界盃預選賽小組賽出局后，白濤報道國內足球都不知道該寫什麼了。

思來想去，也只有足協的500星留洋計劃中唯一自費出國的孩子，有些許的新聞價值。

白濤馬上開始追問，可孫主任卻語焉不詳。

「閃光點？唔，這名球員......怎麼說呢！速度還是挺快的。」

「喔，是個快馬型的球員。是不是有點像原先國家隊的浪子高鋒那種類型。他原先是那個俱樂部的？」

「嗯......是他們市中學的校隊主力前鋒，去年在全市的校運會上拿到過最佳射手。」

嗯？中學生。

不是足球職業俱樂部的青年隊球員！

白濤先是一愣，很快就雙眼一亮。

完全業餘的草根出身，自費加入足協的留洋計劃。

這不就是爆點嗎？

「我能去採訪一下他嗎？」

「啊？這個......沒這個必要吧？一個剛初中畢業的孩子，過早接觸媒體，對他未來的成長並不好。」

孫主任好歹負責足協的青訓培養工作，眼光還是有一點的。這孩子除了跑得快以外，其餘的技術動作簡直是辣眼睛。

真報道出去，只會讓足協挨更狠的罵。

「孫主任您放心，我知道規矩，肯定不會亂說。」

「那行吧，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香河基地裡面訓練，你要找他，進去基地裡面，看見球場上跑得最快的那個，就是他。」

走進香河基地，沒看一會兒，白濤就確定了目標。

有個小子跑的賊快。

那速度，和其他人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就好像柳翔在國內進行跨欄比賽，完全把其餘對手甩下去一個檔次。

看他在場上不斷的衝刺，讓人有種風馳電掣的心跳加速。

就是快！

國外的球員不好比較，但就國內他所見過的那些快馬球員而言，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得上這速度。

真要舉例子。

恐怕眼前這小子給他的印象，就好比去年在歐洲冠軍聯賽小組賽中，托特納姆熱刺客場迎戰國際米蘭。

剛剛上個賽季奪得了歐洲冠軍杯的國際米蘭，後防線上排出來的是齊沃、盧西奧、薩穆埃爾和麥孔的陣容，后腰上還有坎比亞索和薩內蒂。

但就這個陣容，居然被托特納姆熱刺的貝爾一戰成名，用一個驚天動地的帽子戲法。

明明國際米蘭在上半場僅僅開始15分鐘，就分別由薩內蒂、埃托奧和斯坦科維奇攻入三球，以3:0領先的。

結果下半場進入了貝爾的世界。

尤其是他在左路頻頻衝擊國際米蘭的防線，薩內蒂在背後死命的追，卻怎麼也追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貝爾突入禁區后爆射破門。

薩內蒂無球加速跑，還追不上帶球衝刺的貝爾！

眼前這小子，就給了白濤同樣的感覺。

但是，他的腳下技術嘛，就跟鬧著玩兒似的。

光是停個球，就能從本方半場給停到對方半場去。

怪不得孫主任支支吾吾，不願意他被採訪呢！

白濤也能看出來，其餘的球員在給他傳球的時候會格外用力，讓他更不好接球。

可青年隊員的傳球即便有意加力，也和職業聯賽的正常傳接球力量差不多。

這名球員的基本功很不好。

除停球之外，無論盤帶、射門、傳球和過人，就沒有任何一項能夠稍稍讓人看過眼去的。

優點嘛，除速度外，彈跳水平也不錯。

好幾次高空球的爭搶中，都是他搶到了第一點。

每一次，他都明顯要比高他一頭的對方球員跳的更高。

結果還是辣眼睛，他的頭槌技術很差。

爭頂后對足球的處理球很不合理。

他珍惜每一次接球的機會，非常認真的踢球。可他的技術動作又跟耍雜技似的，每每製造出喜劇演員出場的爆笑結果。

就很矛盾！

就算是國內的校園足球，也不至於如此業餘吧？

他到底怎麼拿到的市級校運會比賽最佳射手！

這玩意兒換去曰本校園足球比賽，給人家提鞋都要被嫌棄的呀！

但白濤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去攔住他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