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西山舊例，葬小強
我擁著羲和，在雷池小小的篝火邊，就度過了這終身難忘的一夜。睜開眼時，天已放晴，羲和的眼眸卻如月華般清澈明亮。
「哎呀，這都錯過了早朝了，是妾身的錯。」
這破丫頭，還在那磕磣我呢。
「走啦，夫人，別矯情了。這去巫溪縣還得半個時辰呢，然後從巫溪到37駐地怎麼得一個時辰。」
「飛回去唄。」，羲和眼神迷離地望著我。
「不合適，天上飛來飛去，容易對地面修行者，產生誤導。好像真神太過容易，然後就會產生大量不軌之事。人心難測啊，所以……若非事出緊急萬不得已，都有個行之有年的規矩，就不允許真神境，平白無故地在大白天御空而行。」
羲和在我懷中，一臉寵溺地看著我，「原來我的夫君，現在也是天地法則之內的大神仙了呀。「
我俯身看著這個變幻莫測的我的天命煞星，突然想開個玩笑，「唉，只可惜螺螺，這個傳承……
果然，夫人的臉色就變了
「長江若是不行，我就帶她回商水。這個頑劣丫頭……」
我這一下拍馬拍到蹄子上了，慌忙緩頰道：「螺螺的親和度，不是已經超過6成了么？」
「6成不代表一定成功，一般8成才有保障。」
「那……夫人，如果螺螺傳承失敗，我是說萬一哈，夫人還能怎麼處置螺螺啊。」
「烏鴉嘴……「，羲和沒好氣的回答。
「走吧！「，我拿些湖水澆熄了篝火，然後狠狠地攔腰把我家廚娘抱起，一個飛躍就落到了三山環繞的谷底，由於對羲和的體重變化估計不足，還摔了屁墩。
「你行不行啊！？「，一屁股坐在我肚子上的小廚娘，笑得樂不可支。
「夫人，您這別胖哥一樣啊，少說也重了四五斤了，再這麼下去，你跟胖哥就成了咱37隊的雌雄雙胖了。「
「找打呀你！「，小廚娘頓時跳起來，就去找小樹枝，看來是駕輕就熟了，我家螺螺估計沒少吃她娘親的獨家秘制小炒肉。
想起了胖子……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昨夜帶著羲和出門的時候，我遠遠地看了胖子的帳篷，裡邊亮著燈，但卻沒有任何動靜。
「放心吧，老大。要傷小強，先從我屍體上踏過……「
……
羲和在山谷邊抽到一根趁手的藤條，惡狠狠地朝我撲過來，走近了方才發現我的臉色不對。
「夫君，怎麼了？「，羲和小心翼翼地問道，手中的藤條悄無聲息地墜入塵土。
「走吧，趕路呢。「，我摟住羲和的腰，也顧不得什麼不準白天御空的規矩了。直接騰空而起，沿著巫峽山脈，朝西山軍故址飛過去，所經之地，都是深山峽谷，還要擦著燕鈺山邊過去，應該不會有人能注意到。
「不是，白日里不準飛么？「，羲和彷彿被嚇到了。
「我……有點擔心胖哥，你可能還不知道……小強，殉國了。「
「啊……「，羲和從未見過小強，但37隊每個人的名字她都是牢牢記著的。
「胖哥，已經萌生退意……「
「就因為小強么？「
「不完全是，而是書生，一個晝夜，殺了降卒18萬。「
「……「，羲和是商王室的成員，在列國征戰中，這種破城屠城的就算沒親身經歷過，也多少有些耳聞。所以當年我破鄴城，不擾民，她便代鄴城百姓報恩，委身於我……而後來楚國熊仲代替我接防鄴城后的所作所為，則讓她一生都對楚國充滿了恨意。以至於多次我提出要不咱回潭州終老，她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抵觸，在她看來，楚國不滅，不誅熊仲，她不願去楚國的地界。
她更緊緊地抱住我，渾身顫抖……
掠過燕鈺山外圍的時候，我冷冷地看了一眼那雲遮霧繞的燕鈺主峰，我倒是真希望有幾個不知死活的帝江飛行獸過來，我對這個燕鈺山，三界湖，可是早就心存不滿了。可惜，它們似乎被下了死命令都不敢來挑釁我。
遠遠地，就看到37隊營區了，營區內空無一人，反倒是後山上，人影綽綽。我降低了高度，緩緩地降在營區內，就看到張嬸、劉姐都跑了出來，一人一個抱著兩娃娃。我把已經悲傷到虛弱得站不直的羲和，交到她們手裡。就轉身要去後山，卻聽到身後，羲和虛弱但卻堅定的聲音，「夫君，帶上我，去送一送小強兄弟。「
我的淚瞬間就再也忍不住了，抬起頭望著天空，強行把淚水給憋了回去。然後轉身，挽著羲和，一步一步地走出轅門，繞向後山。
西山軍……一個丙等垃圾部隊，卻固執地保留這個傳統，凡犧牲的兄弟，都要葬在營區之後高高的山上，可以每天俯瞰著營區。燕鈺山秋獵開始，每個營區後邊都多多少少多了些青冢。只有我們37小隊，後山還是青草依依，沒有一座墳。可是，今日……
我扶著羲和，遠遠地朝著後山走去。快接近的時候，就聽到那山上，隱隱地有人在爭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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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段公子，這史強將軍是殉國的，為什麼墓碑上不能保留他的官職？「，白莫雲似乎有些動怒。
「這裡是37小隊，我們只知道他叫史強，我們都昵稱他為小強。「，秀才紅著眼睛。
墓坑已經挖好，小強的骨灰、破碎的戰甲也都擺在一邊等待入土。胖子，對周圍的爭論彷彿完全不聽不聞，只是在擦拭著小強的骨灰盒。
卓子冷冷地站在墓穴邊，她彷彿在等什麼。
姥姥、老爹拉著螺螺，還有三小隻，站得遠一些，畢竟這事，他們插不上嘴。
眼瞅著，這碑怎麼寫，第一步就卡住了。直到大家注意到攙著羲和遠遠走過來的，37隊10夫長，賀平安。
我挽著羲和，緩緩地走上了最後一段山坡路，把她的手輕輕地交到姥姥手中，才轉身朝墓碑走去。無字碑，刻啥，這會還正爭執不下呢。
「胖哥，19小隊、45小隊諸位兄弟的墓碑，都是怎麼刻的？「
胖子聽到我的聲音，才抬起頭，搖了搖腦袋，似乎還在回憶。
「都是刻著西山軍某某小隊某人之墓，他們最大也就是個十夫長，官階都沒有。「
「那就按照他們的規矩唄。「，我走上前去，把無字墓碑擦拭了一下。從腰畔抽出落雲，開始在墓碑上筆走龍蛇起來。
西山軍豹字營37小隊，史強之墓
37隊，賀平安、黃虎、卓玥、秀……
「段小皇爺，只知道你姓段，這後邊該寫啥？「
「段雲，彩雲的雲。「，秀才默默地回道。
37隊，賀平安、黃虎、卓玥、段雲、楊智、鄧傑、侯天寶、余……
我尷尬地笑了笑，都愣子愣子叫慣了，他註冊軍籍時留的名字，也就早就忘了。
「愣子，大名余尕娃……老大，你會不會連我名字也忘了？我叫宋……
「宋建華……」
37隊，賀平安、黃虎、卓玥、段雲、楊智、鄧傑、侯天寶、余尕娃、宋建華，立碑於梁興帝7年，壬辰歲秋
「老大……」，白莫雲原本放下的心，卻因為看到我只用刀刻完胖子的名字后就作結了，瞬間又擔心起來，「會不會，少了個名字啊。」
「胖哥、秀才」，來樹碑！我沒搭理白莫雲，只是嘴裡輕輕念叨，「他……不是我們一撥的。
楊智，卓子，來，捧一坡土吧。我抱起小強的骨灰和戰甲，跳下墓坑，好好地擺放整齊，又從懷裡掏出一面，破舊的37隊隊旗，蓋在那骨灰盒上，我跳出來的那瞬間，楊智和卓子的一捧西山土，灑向了小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