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荷花知道宋觀舟讓她跟著盼喜學梳頭,是要抬舉她。
這會兒她肚腹里藏不住事兒,乾脆做投名狀,倒了個乾淨,「是啊,府里要說誰最好,長得最好自然是四公子,可人品性情的,還是三公子裴徹。只是他命不好,沒托生在太太肚子里,沁姨娘雖說得國公爺寵愛,可年紀輕輕就害了病撒手人寰,三公子是唯一一個在國公爺跟前長大的哥兒。」
「現在三公子人呢?」
荷花眼珠子嘰里咕嚕轉了一下,小聲說道,「有人說三公子死了,有人說在老家,府上都不讓人提這事兒。只是三公子出事時,也在澗水房。」
見宋觀舟有些疑惑,小丫鬟解釋道,「就是少夫人您受罰的那處石房子,三公子也在那處出了事兒。」
頭一日還在家宴之中和煦而笑的三公子,一夜之間就沒了蹤跡。
只說害了病,卻又不見太醫來看。
興許二門內主子清楚,丫鬟婆子一知半解,可二門之外傳得沸沸揚揚,差不多就這兩個說法。
宋觀舟頭大了起來。
「三公子是……沒了?」
荷花搖頭,「少夫人,奴婢不知,說來奴婢就是個雜侍,也是東邊一耳朵,西邊一耳朵聽來,但從那一日起,老夫人就不管家了,三公子再沒露過面。倒是還在月子里的世子夫人攬起了重任,大少夫人被國公爺從別苑喊了回來,說是幫襯著世子夫人。」
卧槽!
原著里一片祥和的國公府,現實里卻是這麼個情況。
她後背有些發冷,使了荷花去拿了披風。
蓮花提著食盒,同盼喜前後走了進來,盼喜身後兩個大力婆子,抬著一桶熱水。
「少夫人,不如先用了餐飯湯藥,再洗頭髮?」
宋觀舟回過神來,微微點頭,荷花拿來披風,輕輕給宋觀舟披上,再同蓮花一起,扶著她往飯桌上走去。
盼喜主動打開食盒,把一碗熬得稀碎的瘦肉雲母粥端了出來,又取了一碟子綠豆酥餅,半碗烏雞三七湯,以及三五碟子小菜,兩碟腌制的鹹菜,三碟時興的蔬菜清炒。
三個丫鬟服侍著宋觀舟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外頭天色也蒙蒙亮起,只聽得房門開合聲音,盼蘭已經掀開了棉簾,迎接裴岸進來。
裴岸身形偉岸,只一進來,本還算寬敞的屋子頓時小了不少,「竟然是下了床,看來精神大好。」他言語之間,已落座在宋觀舟對面,「昨晚忒的嚇人,幸好如今無礙。」
見他入內,宋觀舟根本沒有那個起身行禮的意識。
如今,又見他說了些軟話,只覺驚懼害怕,但面上不顯,還是追問起來,「是誰要重罰我,可有說法?」
裴岸明顯一怔,繼而淺笑,「我同父親二哥商討過,這事兒實屬誤會,只是那仙大娘子忒的膽大,父親已把她們攆出京城去。」
「只是如此?」
宋觀舟愣愣看向裴岸,後者面不改色,「……父親知你這番受了大罪,很是委屈。京郊那處溫泉宅子,母親討要幾次都未果,而今父親拍板,落到你這裡。平日春秋冬夏,還能供些新鮮瓜果進來,若你嫌棄府中煩悶,我同你過去小住幾日。」
呵!
這甜棗,下了血本。
老夫人討要的宅子都捨得給了她,而眼前大半年不稀罕她的男人,也不得不獻身。
宋觀舟放下手中勺子,她十個指甲因為針戳數次,如今都布滿淤血,原本飽滿漂亮的指甲,如今個個黑紅可怖。
「我不能再問了嗎?」
比如是誰找來的顛婆子,比如是誰下令放走的罪人,這些都必須咽到肚腹藏起來的嗎?
宋觀舟一雙明眸似藏著千萬種情愫,此刻看向裴岸,裴岸淡下臉來,「此次是我護你不力,惹來誤會,以後定然不會。」似乎想到什麼,他又補了一句,「你若還有其他要求,只要不過分,也可提來,我盡量滿足。」
只是這話說完,裴岸就後悔起來。
以從前宋觀舟的性子,這會兒定然要鬧到底,順帶提一堆不切實際的想法。
「好。」
宋觀舟回了這句,又抬起勺子,有些費力的吃著剩下的餐飯。
阿魯也從廚房提來裴岸的早飯,遞給盼蘭送了進去,裴岸吃得比宋觀舟的實在,米飯肉菜,三五個擺滿圓桌。
破天荒的他拿起公筷,與宋觀舟布了一塊火腿煨好的蘆菔,宋觀舟笨手笨腳用勺子撣了回去,「我不喜蘿蔔。」
「蘿蔔?」
裴岸不解,「這是另外一個叫法?」
宋觀舟愣住,「不然該叫什麼?」
「蘆菔呀!」
宋觀舟勉強接了過來,「眼花,看錯了。」這要命的說法,她腦子是現代的,生活習慣也是現代的,怪不得古代人懷疑,幾乎隨時有破綻。
眼看著夫妻和睦,盼喜盼蘭心頭想著,恐怕不會再出事兒時,宋觀舟抬首,「你剛才應承我的,可還作數?」
裴岸放下筷子,「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宋觀舟嘴角上揚,「我身邊的人都換了,如今荷花蓮花且留著使喚,要補缺的……,請府里另外採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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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盼喜盼蘭一聽,馬上跪下,哭著哀求,「四少夫人,奴婢哪裡做得不對,這次少夫人您受了罪,奴婢也挨了罰。」話音剛落,裴岸就冷冷看了過去,兩個丫鬟眼淚掛在臉盤子上,再不敢哭出聲來。
只是事關生死,眼淚還是忍不住汩汩而落。
宋觀舟嫌棄吵鬧,「她二人歷來是伺候你的,只是我過門后,宋家顧不上我——,如今還給你吧。」
二盼一聽,馬上止住吟泣,看向裴岸,「四公子——」
「好,那就打發出去。」
話音剛落,二盼就哭嚎起來,「四公子,且饒了奴婢這一次。」阿魯聞音,帶著兩個婆子進來,提小雞仔一樣的把二盼提了出去,前後不過幾息功夫。
裴岸看著面無波瀾的宋觀舟,竟然笑了起來,「還有旁的嗎?」
「暫無。」
宋觀舟低下眉眼,艱難用飯。
許久之後又抬頭,與一直在打探她的裴岸撞了個正著,「……她們……,罷了。」
「想問什麼?」
宋觀舟嗤笑一聲,搖搖頭,「不問了。」
似乎是感謝宋觀舟難得明事理,索性說道,「晚些下了值,我回房來歇。」
啥!
宋觀舟目瞪口呆,滿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看著滿臉驚愕的宋觀舟,裴岸竟然笑了起來,他以為這女人是驚喜過度,不敢相信,於是含笑說道,「今晚我歇在房中。」
他娘滴!
呵——,雞毛男人,憑什麼他認為歇在自己房中是莫大的恩寵?
老娘不稀罕!
宋觀舟剛要脫口而出麻煩你滾蛋的話語,身上的疼痛立馬提醒她,受的教訓還不夠嗎?
瞬間,她表情生硬,低下頭拚命藏住眼裡的厭惡,努力心平氣和,「我身子未好,你平日里還有公務在身,住一塊兒倒是不便宜,容我再養養身子。」
話音剛落,就聽到裴岸舒了一口氣。
靠——!大家彼此厭惡,又何必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