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
不知道是不是蘇時之的錯覺,他站起身來的時候,只覺得頭很眩暈。
於是又一屁股坐了下來。
坐在蘇時之對面的徐嬌雪,安安靜靜的看著蘇時之。
蘇時之擰著眉頭看向徐嬌雪,他的心中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讓你去休息,你沒聽到嗎?」
徐嬌雪一動不動,她拿出了蘇時之剛才遞給她的那一隻茶杯,
「先生剛剛給妾身的茶,妾身並沒有喝。」
剛才徐嬌雪只是做了一個喝茶的動作。
蘇時之很顯然的,並不認為徐嬌雪對這杯茶會有什麼懷疑。
所以也沒有仔細的看,徐嬌雪究竟有沒有把杯子里的茶喝掉。
蘇時之忽略掉越來越眩暈的頭。
他將自己的手肘撐在桌面上,彎著腰,撐著精神,渾身都是冷汗。
蘇時之冷聲的對徐嬌雪說,
「你這是何意?」
徐嬌雪將手裡的杯子放在桌面上,
「妾身要問先生才對,先生這是何意?」
「喝了先生的茶之後,妾身為何毫無印象?」
一個人無論睡得有多熟,總會記得入睡之前的些許細節。
可是徐嬌雪的記憶,只停留在昨天在書房之中,喝了蘇時之一杯茶之前。
蘇時之額頭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他不回答徐嬌雪的話,只是瞪眼看著徐嬌雪。
或許是因為頭太眩暈了,蘇時之晃了晃自己的頭,
「你是不是給我的茶里下了什麼東西?」
徐嬌雪彎著唇笑道:
「你看,這麼明顯的事情,先生你是怎麼想的?居然要瞞著妾身。」
「妾身可是從窯子里出來的呀,發生在妾身身上的事情,妾身怎麼會毫無所覺?」
包括蘇時之給徐嬌雪下的蒙汗藥,徐嬌雪其實也十分的熟悉。
在窯子里那樣下九流的地方,蒙汗藥這之類的東西永遠都不會缺。
這次徐嬌雪下給蘇時之的蒙汗藥,就是從他的老主顧那裡得來的。
這個玩意兒並不難得。
她只是一開始沒有料到過,蘇時之這樣一個文學大儒,居然也會做這樣不入流的事情。
徐嬌雪看著蘇時之,她的臉上帶著笑。
笑著笑著,就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徐嬌雪抬起手指,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
「其實先生大可不必如此。」
「先生應該也知道了,我以前是從窯子里出來的。」
「若是先生需要的話,同妾身說一聲,妾身不會不幫先生。」
「周明珠能夠替先生做的事情,妾身一樣也可以做,可是先生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妾身?」
她並沒有給蘇時之下多少蒙汗藥。
徐嬌雪控制著藥量,能夠讓蘇時之頭暈目眩,身體虛弱,卻不至於讓蘇時之徹底的失去意識。
蘇時之死死的盯著徐嬌雪,如今已經渾身都是汗,
「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們就不妨說開吧。」
「你在我養傷的時候,和你那個姘頭做的事情,我全都看到了。」
「你們的膽子太大,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那樣苟且的事!」
「是你和你那個姘頭先算計我的!」
他低聲地吼著徐嬌雪,眼神中迸發的全都是恨,
「你和劉傑兩人把我當成傻子,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把我當傻子的人。」
他在北疆的時候,簡直受夠了這樣的羞辱。
雖然天下寒門子弟都知道蘇時之,讀書人都很佩服蘇時之的文采。
可是蘇時之的名聲,在北疆的官員眼裡,一文不值。
他們甚至很樂於將自己高貴的腳,踩在蘇時之的臉上,將他的臉面使勁兒的摩擦。
甚至他們最樂意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每當蘇時之在北疆的苦寒之地,寫下一首膾炙人口的詩,或者是什麼精彩絕艷的文章。
他們就會把蘇時之狠狠的羞辱一頓。
彷彿這天下的文人表率,在他們的手中被像一條狗那般的羞辱,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痛快的事兒。
這麼多年北疆的官員,對於羞辱戲弄蘇時之樂此不疲。
「周明珠一直以為她付出了很多,她遭受到的是最深的羞辱。」
搖搖晃晃的蘇時之一邊說,一邊慘笑著,
「不,周明珠根本就不明白,真正的羞辱全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是一個男人,我是一個讀書人。」
「可是在北疆,我比一條狗都還不如!」
最後這句話蘇時之幾乎是嘶吼出聲。
他渾身發抖,想要用力,可是蒙漢葯讓他渾身發軟!
「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就連你和劉傑這樣的人,現在都敢欺辱我了。」
蘇時之看著徐嬌雪的目光,彷彿要殺了她一般,
「這個婊子,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和劉傑這樣的人背叛我?」
徐嬌雪笑得有一些絕望,
「背叛?可能對先生來說這是一種背叛,可是我將先生當成我唯一的救贖。」
誰願意活在一灘爛泥里?
就連蘇嬌雪也不願意。
她能夠找上蘇時之,就是為了脫離劉傑,脫離原先泥濘不堪的生活。
徐嬌雪真的打算好好的做蘇時之的妻子。
她只是暫時擺脫不了劉傑。
可是只要她掌握了一定的權勢與財富,她會斬斷關於劉傑的一切。
蘇時之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蘇時之就如同徐嬌雪的阿爹那般。
她剛剛從一個泥潭之中出來。
蘇時之又親手將她推入了另一個泥潭。
蘇時之說她恨徐嬌雪的欺辱。
徐嬌雪也是一樣。
這時候,車馬聲在院子外面響起,天一點一點的黑了下去。
有人叩響了院子的門。
是今天晚上準備來睡徐嬌雪的人。
「蘇時之快點開門了。」
外面的人大聲的喊著,絲毫不顧忌左鄰右舍那異樣的目光。
徐嬌雪的臉色蒼白,絕望的看著蘇時之,
「先生,事情不是你這樣做的。」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妾身即便是個婊子,可也有做婊子的行規。」
徐嬌雪起身,手中握著燭台,緩緩的點燃了身周的帳幔和衣物,
「先生,當我從窯子裡面出來的時候,就發過誓,此生再也不會回去了。」
「先生把我當成了最低賤的狗,我再沒有了別的希望。」
「那就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