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其實,蔚悶美和郁闌卿的計劃虞余是知道的。
霸總系統001雖然只是一串數據,但是它那自尊心卻極強。
它無法忍受自己的宿主與那些人一樣被排斥在外,即便無人知道它的存在,它仍覺自尊受挫,於是將他們的計劃告知了虞余。
虞余先前的虛弱亦是裝出來的。
原身作為首領夫人,並未被注射針對囚籠異能研究出的免疫藥物,甚至都不知道有這東西。
虞余能免疫囚籠異能的束縛全因001,001認為自己的宿主不能毫無反抗之力。
001雖然狂妄且以自我為中心,但虞余覺得這點有時也挺好的。
那邊的蔚悶美眼中仍舊殺意騰騰。
他轉頭看向虞余,嘴角勾起笑,隨後跨過尚有餘溫的屍體,繞過車頭,朝虞餘步步逼近。
他把玩著金刃,刃身寒光凜冽如冰棱,鮮血緩緩流淌。他在虞余面前站定,「傅夫人,我雖然不是你的男朋友,但我不像你老公傅景琛。他對你冷漠多年,婚後還養著那病殃殃的小青梅。」
他眯眼,壓抑著複雜情緒,嘴角嘲諷的弧度卻有些僵硬。
「如今,他看似與你好了,實則仍把小青梅留在身邊。他眼睜睜看你被基地流言淹沒,卻無動於衷,不捨得讓小青梅走,也不幫你澄清。」
「呵,我可不像傅景琛一樣冷血,眼睜睜地看著你被人說卻無動於衷。」蔚悶美說著剛才色眯眯調戲她的事。卻見虞余只是神色淡然地盯著他后,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眼中怒火燃燒,理智快要被吞噬似的。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洶湧情緒,但聲線低啞冰冷帶著他毫無察覺的嫉妒。
「在你的眼裡,誰都比不上你那冷血老公,對嗎?無論他怎麼傷你,你都心甘情願,對不對?」
他快要失控了。
虞余微微挑眉,眼中似有不悅,說道:「我對景琛怎麼樣,與你無關吧。」
蔚悶美的眼眸微顫,僵在了原地。
他只覺得心臟像被狠狠揪住,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像酸澀果實不斷發酵,讓他的胸口發悶、幾乎窒息。
他隱約捕捉到了那種微妙的情感,卻如霧裡看花,無法明白。
他看不清這種情緒,他越發煩躁不安。
蔚悶美迎著虞余那排斥的眼神,拿金刃的手都微微顫抖了。
「唰」,金刃剎那間變大,如閃電般飛射而出,扎在想溜走的刀疤男他們身前地上,離刀疤男鞋跟僅一指距離,揚起一小片塵土。
刀疤男等人大驚失色,冷汗紛紛滲出。
他們感受到粉毛蔚悶美身上高等級異能者的強大威壓,壓製得他們不自覺的顫抖和恐懼。刀疤男自己的異能對他無用,其他人也沒把握對抗,即便聯手恐怕也占不到便宜。
「跑?」蔚悶美將無處宣洩的憋悶化作陰鷙神色,朝刀疤男他們發泄,「不抓小綿羊了?」
他戲謔地重複著刀疤男剛開始對他們的稱呼。
刀疤男剛要張嘴,地上的金刃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飛起,剎那間抹了他的脖。
「算了,你還是死吧。」蔚悶美彎著唇,略微不耐煩地說道。
好煩、好煩。
刀疤男的能力僅限於控制囚籠內的人,在囚籠外,他的能力平平無奇。
如今他一死,囚籠如煙霧般消散,眾人的體力開始恢復,異能也重新掌控了。
剩下的幾人見到他們這裡最強的刀疤男都斃命了,紛紛跪地求饒,再無最初的囂張,辯稱是受刀疤男的脅迫才為非作歹,他們並非大惡之人。
蔚悶美不想聽廢話,也不願再動手,把他們交給車隊里恢復能力的人處理。
這些人求饒無果后,就負隅頑抗。
龐楓把那個陰柔男人打得只剩半條命,正要發出最後一擊時,那個此前一直念叨「歡歡我的孩子」、渾渾噩噩倒在地上的女人,突然跪著朝他爬來。
「求求你,讓我來殺了他好不好,我想要為我的孩子報仇……我知道我騙了你們,等我殺了他,你們可以隨意處置我!」
龐楓眉頭緊鎖,目光落在跪著的女人身上,嘴唇微抿,尚未開口。
此時,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郝壬沖了上來。
「臭女人!」郝壬臉因憤怒而扭曲,額上青筋暴起,雙眼通紅,「你以為只是簡單騙了我們嗎?就因為你,我們剛才差點死了!」
想起剛剛那地獄般場景,他身體微顫,那時的無力感仍縈繞心頭。
「就是刀疤男讓你混進來的,我們剛才才落得無力反抗的下場,都怪你!」郝壬越發激動,脖子上血管鼓起。
「你還編故事騙我們!說什麼你被好多人『欺負』,呵,我看你長這樣就是個喜歡勾人的妖精,我看你很喜歡吧!」
「你說隨我們處置,好,今天我讓你嘗嘗自己編的事的滋味!」
「我……我沒有……」女人滿臉狼狽,嘴唇顫抖著辯解,眼神絕望無助。
她對他們講的和老公的事是真的。
他們曾被基地首領欺壓,她被覬覦,挾持首領才逃出來了。
但逃亡時卻不是遇到首領派來的人,而是遇到了刀疤男他們,老公被打傷,她眼睜睜看著愛人倒下,自己又遭凌辱,老公也被殺害。
她還有個孩子,刀疤男卻以孩子要挾,讓她自願做他的異能媒介混入車隊,承諾事成放孩子。
她也不知道車隊的人死後,她也會死。
知道的話,她寧願帶著孩子去地下陪孩子他爸。
也不會按刀疤男的吩咐做了。
因為她死後,她的孩子肯定也獨活不了。
但她並不知道,所以,她只是想著自己能活,也想或許獨自也能護孩子周全。
她的孩子才10歲啊。
她亦曾擔心過刀疤男他們會不會出爾反爾,只是當時走投無路只能孤注一擲。
可如今,她失去了老公、孩子,一切都沒了。
她也不想活了。
她死前只想親手殺了欺辱她孩子的人。
女人雖然狼狽,可面容姣好、身材曼妙。
龐楓見郝壬竟真的動手想扯人,剛要阻攔。
郝壬就被一條從遠處飛來的藤蔓抽飛了。
龐楓順著藤蔓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眉梢間裹挾著涼意的首領夫人,說,
「要殺便殺,辱她不行。」
全場死寂——
唯有郝壬的哀嚎打破令人窒息的氛圍。
女人愣了下,像從黑暗中看到曙光般抬頭望向走來的虞余。
虞餘步伐慵懶卻有壓迫感,停下后居高臨下地看著女人,眼神深邃,沒有絲毫輕蔑與憐憫。
「謝謝……謝謝你……」女人的聲音微弱卻真誠。
殘酷的末世,她的尊嚴喪盡、傷痕纍纍,寧死也不想再受辱了。
在她看來,虞余或許善良有限,但三觀很正。
這個善良近乎消失的世界,太善良或許成弱點,但也不能因此就墮落成畜生。
虞余挑眉聽著道謝,沒回應。
她只是不想女人受辱,並不在意她的生死。
女人為了她的孩子聽從刀疤男的話對付他們,雖然情有可原,可危及了他們性命,虞余不會想護她的命。
郝壬緩過劇痛,怨毒地看向虞余,心中怒吼。
他之前的囂張如今變成了狼狽,感覺像是被跪著的女人嘲笑,覺得自己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郝壬對虞余的怨懟猶如即將爆發的火山。
一道金光閃過,金刃差點刺瞎郝壬雙眼,他驚得癱軟。
緩過神后,震驚地望向已站在虞余身旁的蔚悶美。
蔚悶美渾身陰翳,杏眼幽沉似黑洞,緊握著飛回的金刃,聲線冰寒:「再看,下一次,它就會刺到你的狗眼。」
像是下意識的維護,如護犢的狼般為虞余露出獠牙。
郁闌卿已走到車隊前方,聽到這話眼帘微垂沉思。
或許當局者迷,蔚悶美此刻站在虞余身旁維護她,身體前傾像堵牆,和最初針對、看不起虞余的態度截然不同了。
郝壬拚命壓制眼中噴薄的憤怒與恥辱,那如烈焰般在心底燃燒的情緒,被他強行按捺下去。
此時,他胸口彷彿壓著巨石,又似有無數野獸在其中衝撞。
他的殺意如潮,恨不得蔚悶美和虞余立刻去死,為他們屢次讓自己丟臉的行為付出代價!
然而,現實如冷水潑來,澆滅了他的怒火。
他知道與對方實力相差懸殊,不敢再有絲毫怒意泄露,只能將仇恨深埋心底。
蔚悶美似有所察覺,旁邊斜睨過來的眼神讓他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後緩緩轉眸,看向虞余,說:「我只是看不慣他想做的噁心事。」
他聲音不大,卻透著強硬,言外之意明顯——他警告郝壬的事與虞余無關。
但虞余仿若未聞,把眼神收回,依舊面無表情地站著。
蔚悶美氣得渾身發抖,緊緊攥著手中寒刃,指節都泛白了。
車隊人員陸續上車,嘈雜的腳步聲和低聲交談交織在一起。
那跪地的女人卻被留在原地,沒人理會,也沒殺她。
虞余走上前,從懷中掏出槍和刀丟在女人面前。
槍在光線下反射出金屬光澤,刀插入地面微微晃動。
虞余做完這些便不再理會女人複雜的眼神,轉身離開,只留下女人茫然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
虞余經過數輛車後來到龐楓車旁,卻沒有停留。
一直跟著的蔚悶美盯著她的背影,眼中痛苦酸澀更甚,胸口發慌發悶,難受的感覺不斷蔓延。
她都不理他了。
甚至,她都不願和自己同車了?
虞余回到和郁闌卿乘坐的車中。
車隊再次啟程。
車輪揚起塵土,破舊且血腥的收費站在車隊離開后愈發顯得凄涼、狼藉。
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屍體,鮮血乾涸,呈暗紅色。
還有那拿著槍和刀的女人以及被挑斷手筋腳筋、渾身是傷的陰柔男人。
男人顫抖著,意識模糊,斷斷續續地求饒:「咳……咳咳……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吧……」
女人聽到他的求饒聲時,身體微微一顫,聲音悲痛憤怒:「放過你?」
她嘴唇顫抖,眼神空洞,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那誰來放過我老公和孩子?」
他們從小基地逃離,老公的異能即將升到B級,想帶著她們母女去大基地開啟新生活。
途中卻遭遇刀疤男等人攔截……
「我的歡歡才10歲啊……」女人哽咽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們一直護著她,教她末世的險惡,只是希望她有保護自己的意識,不捨得讓她見到太多醜惡。她那麼單純可愛,一顆糖就能讓她笑得很甜。」
「你欺負她的時候,知道她有多疼嗎?她那麼小、那麼脆弱,該有多害怕、多痛苦啊!她肯定絕望地喊爸爸媽媽,可我們卻救不了她……」
「她肯定在想媽媽為什麼不來救她……為什麼……為什麼!!」
女人身體劇烈顫抖,眼中燃燒著憤怒,「你擰斷她脖子的時候……她死前的疼痛我都不敢想象……我的孩子,是我最珍貴的寶貝啊……」
「我那麼小的孩子求你,你都像畜生一樣不手軟。」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怒吼道:「所以你憑什麼求我放過你?!你配活著嗎!!!」她眼神充滿仇恨,死死地盯著男人。
「對……對不起……其實……你的孩子沒有死,你放過我……我告訴你她在哪……」男人祈求著,眼神閃爍,想用謊言換自己一命。
女人原本絕望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希冀。
但這絲希冀僅僅一瞬便消失不見了。
她冷冷地盯著男人。
她緩緩舉起刀,寒光一閃,然後毫不猶豫地,一刀狠狠捅進男人的腹部。
男人發出痛苦的哀嚎,在寂靜的收費站中格外刺耳。
女人面無表情地蹲著,沒有絲毫手軟和害怕,只有暢快。
「你知道欺騙一個此刻渴望見到孩子的母親有多殘忍嗎?」女人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多希望我的孩子還活著,多希望這是真的啊。」
「但我不會相信你這畜生的話!」
說完,她又一刀一刀地朝著男人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