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山重水複

柳曼為影子隊的事，專門上了一趟饅頭山。

這是柳曼第二次上饅頭山。

第一次是那年為李三夫婦的事，與倪海霞一起上的饅頭山。

饅頭山的大當家楊虎在一次搶劫中被人打殘，他的弟弟楊彪恰從東北回來，結果接替楊虎做了饅頭山的大當家。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楊彪是個冒牌貨。他本是日本人，叫山田涼介。他為了取代楊虎，設計打殘了楊虎。

實際上，這是日本特工為了能在壽縣站住腳，而精心設下的一個局。

打殘了的楊虎喪失了記憶力，只得任憑假楊彪擺布。但假楊彪卻迷惑了太多的人，包括當時饅頭山的二當家白行之，三當家崔政安和四當家廖大毛。

他們都以為假楊彪既是楊虎的親弟弟，弟承兄業，天經地義，所以心甘情願讓他做饅頭山上的老大。

後來假楊彪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接受唐明友的招安，將饅頭山的土匪武裝變為政府的地方武裝，企圖一步步將自己合法化。

但是楊虎並非完全喪失了記憶力，他認出此楊彪非彼楊彪，多次暗示白行之和崔政安，結果被假楊彪察覺。其結果就是楊虎受到楊彪手下更嚴厲的摧殘。

楊虎的暗示令白行之和崔政安心裡很不安。他們義結金蘭，情同手足。楊虎的暗示，他們都以為是兄長對他們施出的求救信號。

於是白行之和崔政安趁假楊彪不在團里的時候，指揮馬壯壯的警衛隊，發起了一次搶楊虎的行動。

可是楊彪雖然不在團里，他的老婆鍾淑珍（川口美惠子）卻指揮手下輕而易舉地粉碎了白行之和崔政安的計劃，結果是崔政安當場被擊斃，白行之亡命而逃。

但是即使是白行之他們，也沒想到假楊彪是日本人。更沒想到，山田涼介利用他們這支土匪武裝將整個特務組織隱藏其中。

後來徐祿發現了假楊彪的秘密，即遭誅殺。徐祿逃了出來，死在了柳曼的懷中。臨死前，將楊彪是日本人的秘密告訴了柳曼。

柳曼再次上饅頭山，就是來問問白行之，當年搶楊虎的時候，他是怎麼失敗的？

白行之回憶往事，感慨地說：

「柳大俠，那鍾淑珍是條毒蛇。以前她只是楊彪的老婆，從不顯山露水，卻原來也是假裝的。」

「她的那些個手下，全唯她馬頭是瞻，人人訓練有素，個個心狠手辣。崔政安、馬壯壯和眾多弟兄均死於他們手裡。」

「鍾淑珍？川口美惠子？」柳曼想起了喻文平（佐藤）曾招供，楊彪（山田涼介）的老婆鍾淑珍真名叫川口美惠子。

這麼說，這個川口美惠子才是影子隊真正的老大？

不是么，即使山田涼介不在，影子隊照樣有活動。

很明顯，「白影事件」，「何大林之死」，都是這個川口美惠子策劃的結果。

告別了白行之，柳曼立即下山。

白行之、曹日金、靳東明和晁平都來送她。

曹日金說：「柳少校，你現在做的事有我們能幫忙的地方么？」

柳曼說：「暫時還不需要你們幫忙。你們只要練好兵，提高部隊的戰鬥力才是主要的。你們的作用是在抗日的戰場上。」

說得幾個人連連點頭。

柳曼沒有回縣城，而是直接去了山王坪。

「青弟，有什麼情況嗎？」柳曼問穆青。

「還是老樣子。」青瓜有點泄氣地說。

在山王坪，柳曼就用那個小飯店叫據點，出入都非常小心。

「你讓李和平去通知趙麗穎幾人今晚來碰頭。」

「是！」青瓜出去了。

佟之生給她送來一個信息：山田涼介的老婆川口美惠子懷孕了。所以淮南之行她沒有去，只山田涼介帶了一個手下去。

日軍撤出壽縣城，這個川口美惠子躲藏起來了。但不知躲到哪個地方去了。

柳曼拿出一張紙，信手就在紙上畫起來。

擺渡人一>孕婦；

山田涼介一>川口美惠子。

柳曼認識山田涼介，卻不認識川口美惠子。

很明顯，這個擺渡人並不是山田涼介，那末，那個孕婦是不是川口美惠子呢？

她又畫：

何大林一>川口美惠子；

川口美惠子一>日軍軍艦。

柳曼想：難道何大林見著了川口美惠子？

不對！這個古占奎已經結婚兩年了，那個孕婦不可能是川口美惠子。

就算真的是川口美惠子，僅僅見著了就痛下殺手，而且不惜動用軍艦？這也太陰險太霸道了吧！

不過，對於影子隊來說，就沒有不可能的事！或者換句話說，對於川口美惠子，就沒有不可能的事！

傍晚時分，李和平等人陸續來到。

掌柜的給他們提來了一盞馬燈。

大家趴在桌上看柳曼畫的圖，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明白。

「好，大家講講吧！」柳曼也不來什麼開場白，一開始就讓大家彙報。

李和平說，他和鳳妹子在魚攤上問了好多人，都不知道何大林想找什麼人。

不過，我們倒問到了，何大林很早就賣完了魚，有人看見他挑著空魚簍往街東走了。

「那後來呢？」柳曼問。

「後來……」李和平搖了搖頭。

隨手，柳曼又在紙上畫出：

何大林一>街東一>渡口（望淝崗）

趙麗穎彙報說：「我問了何大嬸，何大嬸說，何大叔要找的那個人叫古得錫，是望淝崗人。他也是個打魚的。」

「古得錫與古占奎是什麼關係？」柳曼問。

李和平答：「古占奎是古得錫的親侄子。古得錫是個鰥夫，五十好幾了也沒有老婆。古占奎的父親古得銅很早就將哥哥接來一同生活。」

「現在呢？」柳曼又問。

「現在他們還在一起吧？不過古占奎的父母過世后，古得錫還在不在古占奎家就不曉得了。」

柳曼又在紙上畫上：

何大林一>古得錫一>孕婦；

何大林一>古得錫一＞軍艦。

「青瓜，冬棗，你們也說說。」柳曼讓監視古占奎和他老婆的青瓜和冬棗彙報。

倆人像霜打的茄子，一點精神也沒有。

「姐，老樣子。」青瓜說。

「老樣子，姐。」冬棗說。

他們的模樣逗笑了大夥。

柳曼也笑了起來。

「好了。今兒個大家辛苦了。辛苦了就有補償。經過你們的努力，收穫還是蠻大的。」柳曼邊說邊用筆桿敲著那張紙。

大家都圍攏來，嚷嚷著讓柳曼講講紙上的那些圖和字。

柳曼止住了大家，說：「紙上的東西還不完善，就不好講啰！待紙上的東西完善了，我再給你們講，怎樣？」

「好！」大傢伙都鼓掌贊成。

「噓！」柳曼制止了大家。

她說：「影子隊無孔不入，還是小心點好。在座的除了李和平和趙麗穎，你們誰也沒有和影子隊打過交道。是不是？」

青瓜舉手說：「姐，我打過。您忘了在南京？」

柳曼忙點著頭說：「不錯，青瓜與影子隊打過交道。」

有些人很好奇：「哇塞，這影子隊還到過南京？」

冬棗說：「要這樣說，我也與影子隊打過交道。我們故意讓那個賣貨郎在我們防區亂逛，玉霞姐說，那個人就是個影子隊員。」

李和平感慨地說：「這個影子隊，還真的是無孔不入哈！」

柳曼說：「甭管影子隊多猖狂，中國有句古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義最終還會戰勝邪惡。」

柳曼繼續分工：李和平三天已過，你可以回到梨花塢去，與趙麗穎繼續你們的角色。

趙麗穎說：「柳曼姐，還要裝扮孕婦哇？」

李和平捅捅趙麗穎，叫她不要說。

柳曼笑著說：「麗穎吶，快了，你快跳出苦海了？」

趙麗穎不做聲了。

「青瓜和冬棗也各回各位，繼續監視。」柳曼又說，「不要怕麻煩！干偵察工作，要耐得住寂寞，經得起麻煩。」

彭鳳蘭問：「姐，那我呢？」

「你？……」柳曼看了她一眼，說，「你明天跟我去找一找古占奎的丈人家。你不是知道那個村莊嘛？」

「我問到了，叫獨木庄。」鳳妹子說。

第二天，柳曼和彭鳳蘭就去了獨木庄。

獨木庄在壽南山區，這裡是桂軍的防區，一個日軍鐵蹄還沒踐踏到的地方。

獨木庄確實距山王坪很遠。柳曼倆人從清早出發，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當問到村子里有沒有一家叫陳福的人家時，有人回答說，有，但陳福一家人上個月都去世了。

柳曼聞聽嚇了一跳：媽吔，怎麼都去世啦？怎麼死的？

「肺結核（俗稱癆病）死的！」村裡人說。

「陳福與他的老伴多年的癆病，咳嗽，咯血，一咯一大盆。」村裡人還說。

「他們就老倆口？就沒有其他的人？」柳曼問。

「有哇！有一個獨女子，去年嫁了。」村裡人說。

「嫁了？嫁到那裡去了？」柳曼有些失望，她這樣問，心裡想著結果。

「嫁到好遠好遠的北邊，據說是一條河邊。叫什麼名字來著？」回答的轉著身子問村子里的人。

「叫望淝崗。」村子里有知道的說。

「那女子叫什麼名子來著？」柳曼又問。

「叫陳寶蓮。」村子里的人說。

「陳寶蓮。」柳曼重複了一句。

她對鳳妹子說：「那個孕婦叫陳寶蓮。」

「陳寶蓮懷孕了嗎？」柳曼又問。

「懷了！算起來快生了吧！」有一位大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