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找不到破綻

羅宋風塵僕僕踏進縣府的大門，來到縣長辦公室，就見陳布林不動聲色地說，縣長大人找你有事。

唐明友也皮笑肉不笑地指著一個位子讓羅宋坐。

羅宋坐下后，唐明友就問：「羅團長，這次伏擊日軍，弟兄們傷亡如何？」

羅宋說：「報告縣長大人，此次伏擊日軍，自二團犧牲三十六人，傷七十二人。繳獲及傷亡和其他戰損情況已形成文字於兩天前上交於指揮部了。」

唐明友聽后看了一眼陳布林。

陳布林馬上答：「是的，羅團長說得沒錯，自二團的繳獲及傷亡和戰損情況已報上來了。只是自一團還沒報上來，我是想等自一團報上來后，統一呈送縣府。」

「噢！」唐明友噢了一聲表示明白。

唐明友又問羅宋：「羅團長，這次的伏擊戰鬥還順利吧？除了自一團，還有沒有得到別的部隊的幫助呢？比如說新四軍獨立團。」

「報告縣長大人，這次的伏擊戰鬥還算順利。這得自一團頂住了日軍的迂迴包抄，不然我們的伏擊是不可能成功的。」羅宋說。

「新四軍你就不感謝？我聽說新四軍拖住了日軍另兩個大隊，不然讓他們靠攏來，你連撤的機會也沒有？」唐明友有點居心叵測地問。

羅宋回答：「我們在伏擊日軍豬口聖明大隊的時候，確實沒想到敵人會撇開合淮公路而找小路迂迴包抄。更沒想到日軍其他兩個大隊會迅速合圍而來。所以我才急報總指揮增援。只是擋住日軍另兩個大隊的當時並不確定是新四軍，我還以為是桂軍呢！」

「你們沒有見到新四軍？」唐明友明顯不相信羅宋的話。

羅宋答：「見到了。當我們剛剛布置完畢，觀察哨就報告，有一隊新四軍被日軍追趕，正在進入我們的伏擊圈。」

「哪你是如何處理的呢？」唐明友問。

羅宋答：「我當時正想放過前面的新四軍，敵住後面的日軍打。但又一想，追趕新四軍的日軍充其量只有百八十號人，若現在開打，後面的日軍就會縮回去，我們好不容易布下的這個羅網，只網住這些個小魚蝦不甘心。所以我就將新四軍和這股日軍全都放過去了。」

「全都放過去了？那這些日軍到哪裡去了呢？」唐明友吃驚地問。

羅宋答：「我正要派三營尾隨這些日軍，找機會消滅他們，不想老鴰峰就傳來激烈的槍彈聲。沒過半個鐘頭，我的手下就來彙報，是新四軍與日軍在交火，日軍已被新四軍消滅了。」

「這麼說新四軍是在老鴰峰設伏啰？」唐明友明白了，「怎麼這麼巧？」

「是啊，我也覺得巧！我們在八角沖設伏，新四軍卻在老鴰峰設伏？後來我才明白了，原來新四軍的那支小隊伍就是奉命去引誘敵人的。他們把日軍引進了老鴰峰，然後突然發起攻擊。」羅宋很像是實話實說。

「你們沒有和新四軍接觸？」唐明友顯然想弄清是不是新四軍幫助了自二團。

羅宋答：「我們沒有。我們只是在新四軍引誘日軍的時候才見過新四軍的一支小部隊。」

「日軍是什麼時候撤出戰鬥的呢？日軍兵力優勢，彈藥充足，火力強大，怎麼會輕易撤兵呢？」唐明友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們當時只是想解決掉落入我們伏擊圈裡的日軍，根本沒有時間顧及其他。其間我們聽到東邊不遠戰事激烈。大約有一個小時左右，才發現日軍在悄然撤兵。」羅宋答。

「哪你們到底殲滅了多少日軍呢？」唐明友問。

「清理戰場的時候，我們統計共計一百五十六人。」羅宋回答，「本來不止這麼多。日軍進入伏擊圈，卧龍山北麓的重機槍過早開火，使得進入伏擊圈的日軍又縮回去一部分。」

「哦，可惜！」唐明友說，「聽說你們用滾石擂木把鬼子的退路都堵死了？」

「是！」羅宋答，「如果不是卧龍山的機槍陣地過早開火，把進去的日軍全堵在裡面，估計會超過二百人。」

「這真是一場不小的勝利呀！」唐明友此時已經在慢慢消除對羅宋的懷疑。「這場勝利，我會向李總司令彙報。羅宋哇，你立功啦！哈哈！」

陳布林一直在一旁聽，羅宋的回答，與他在戰場上聽到的幾乎一致。

不過，他對新四軍與自二團的諸多巧合還是持懷疑態度。總覺得這些作戰似乎不是靠湊巧，而像是有人精心組織，巧妙指揮的一樣。

「你們撤下來的時候，新四軍在哪裡？」唐明友想從另一個角度打開缺口。

羅宋說：「我們不知道新四軍是什麼時候撤的。當我們還在與日軍血拚的時候，猛聽到東面不遠處也傳來隆隆的炮聲，和震天動地的喊殺聲！當時我想，這些部隊一定是截住了從東面趕來的日軍。」

唐明友又問：「那個時候你就知道那是新四軍？」

這話問得太明顯了，陳布林有些擔心地望著羅宋，生怕他聽出味道來發火。

誰知羅宋還是平靜地說：「不，我從當時的戰鬥情景看，交戰雙方都使用了重武器，比如大炮，重機槍。我就猜想，擋住日軍的一定是桂軍。只有他們才有這種規模和場面。」

「哪後來又為什麼知道是新四軍呢？」唐明友又問。

「後來是偵察員回來彙報，證實了我的判斷是錯誤的，他們竟然是新四軍。」羅宋答。

「新四軍有大炮？」唐明友不相信地說。

「這我就不知道了。」羅宋答。

這時陳布林說道：「當時東邊的戰鬥情景，我在凹水月也感受到了。確實，那場面是很慘烈的。」

訊問到這個時候，竟問不出羅宋一絲破綻。而且，羅宋的每次回答，都是脫口而出，絲毫沒有要故意隱瞞或編造的痕迹。

這讓唐明友和陳布林不得不相信，這次八角沖伏擊戰，就是羅宋敘述的那樣子。

也不得不承認，新四軍獨立團是在羅宋即將陷入重圍的情況下施於援手的。

如果不是新四軍，不僅羅宋會陷於萬劫不復的地步，就是自一團，也很難擺脫日軍的糾纏。搞得不好，自己苦心經營起來的這點家底，恐怕就會打水漂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你又得謝謝人家新四軍了。

從羅宋一進來，到現在，他們的交談都是在一種壓抑的狀態下進行的。而羅宋竟然能冷靜應對。這讓陳布林又覺得有些不對頭。

以羅宋的性格和稟性來說，這有點不正常。為什麼說呢，因為在與羅宋的共事中，他發現羅宋其實是一個非常耿直，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

而現在，唐明友和自已明顯是不相信他，懷疑他，一句話，就是懷疑他與新四軍獨立團共同策劃了這一系列的戰鬥，甚至毫無痕迹地把他和自一團也牽扯進去了，讓唐縣長也心甘情願地奉陪了。

如果是這樣，那羅宋此番的表現則完全是一種委曲求全，這是相當可怕的。

唐明友不愧是搞政治的好手，只見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帶有明顯的輕鬆和愉快。

「羅宋哇！不管怎麼說，你這次是打了一個漂亮的伏擊戰。你放心，雖然陳總指揮還沒把這次戰鬥的報告遞交上來，但是等交上來之後，我會按照你統計的死亡人數發給撫恤金的。對於傷者，也會儘力給予醫治的。」唐明友輕輕地拍著羅宋的手臂說。

「謝謝縣長大人！」羅宋恭敬地說。

「不過呀，」唐明友話鋒一轉，說，「小羅哇，你這次的繳獲不錯，比起自一團來，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啰！」

羅宋說：「我知道，邱團長這次是幫了我的大忙，我準備將這次的繳獲分給自一團一半。我想，這一兩日，我們就會送過去吧！」

「啊！你真是這麼做的？哎呀呀，羅宋呀，我沒看錯你！」唐明友露出欣慰的笑意。

談話結來以後，唐明友要讓羅宋就在縣府吃中飯，但被羅宋婉言謝絕了。

「謝謝縣長大人！」羅宋說，「既然來到城裡，就應該去縣醫院看看，我的幾十名傷員就在縣醫院裡治療。」

「那好吧！」唐明友說，「不過呢，以後我們還得有自己的醫生和護士，才能適應抗戰的需要。」

羅宋走了。

「你怎麼看？」羅宋走了以後，唐明友點燃一支香煙問陳布林。

「他說的僅是一面之詞。要想知道更多，需要多方面了解。但我以為，自二團是羅宋一手培植起來的，想從他那裡問出來，懸！」陳布林說。

「這好辦，就像當年對饅頭山那樣，在裡面安上一個卧底，不就結了！」唐明友說。

「那是以後的事！」陳布林笑了一下說。

唐明友抽了一口煙，又吐出，忽然悠悠地說：「這人啦，都是精怪轉世。」

「二哥，你又想到了什麼呢？」陳布林問道。

「剛才我說到饅頭山，你曉得嗎？那個保二團也在裡面。」唐明友說。

「你是說獨立團？」陳布林問。

「獨立團與日軍血拚，不知這些龜兒子會怎樣？如果是像在平山頭那樣，獨立團會贏嗎？」唐明友輕蔑地說。

「你是說這些當年的土匪，跟著共產黨就變了，變得不怕死，變得驍勇善戰了！」陳布林說。

「難道不是嗎？」唐明友反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