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對賭世界一:半剎郎(54)
姝姝長大了些,被嬌寵著,性子有些朝著混世的方向發展。
這日樓箋正在官署督辦,卻被姝姝身邊的宮女請走。說是,公主回了宮被陛下罰跪,陛下發了好大的火,要君後去勸一勸。
京都歷來有時節宴會的舊俗,原是皇后或宮妃主持,意在邀請官眷入宮吃茶賞花,為皇帝擇妃,或者為皇子選妻。
待皇家挑選過後,京都還會有皇后籌辦的遊園宴會,貴族子弟與千金小姐都會參與,變相的相看擇婿場合。
只是游慕登基之後,忙於革新換制之務,未曾有心力看顧這些瑣事。雖是名義上的皇后,但樓箋不曾被家中以後妃之儀教導過,自然不曉得皇后還要管理籌辦這些。
但帝后二人不著急,那些官員家裡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可耽擱不得。
位份稍高一些的官眷命婦便求到了樓箋面前,希望當朝皇后能沿用祖宗舊俗,也為他們各家的女眷謀一些好機遇。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樓箋自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但他並不了解內里的情況,加之又是男子,與那些閨閣小姐相交起來多有不便。
是以這個事務便由樓箋轉託給了先帝的瑜太嬪去籌辦,姝姝讀書讀的倦了,聽到有新奇的玩法,便鬧著也要去。
得了游慕應允,歡歡喜喜打扮精緻帶著一眾僕從出了宮。
這事原不打緊,姝姝如今貴為公主,沒人敢惹公主不快。
但......還是出了些亂子。
暫時收束了事務,趕回去的路上,樓箋弄清楚來龍去脈。
據宮侍說,是有位尚書家的千金出言不遜,惹了公主不快,被公主推下了水,那千金的胞妹也是個不弱的,竟然當場鬧了起來,沒腦子的指責公主並非皇室血脈,將來也是被嫁出去和親的命,能囂張到幾時?
動靜鬧得很大,眾人紛紛趕來,正巧聽聞這番言論。圍觀人訝異驚惶,尚書夫人連忙賠罪著將女兒拉走,姝姝受了氣,衝過去當眾甩了那姑娘一巴掌。
一場好好的宴席,便被二人這麼攪亂了。
宮侍這般言說了一路,待到紫宸殿,聽到內里打手板的聲響和小公主的倔強啼哭,宮侍不敢入內,只得祈求皇后能解救一番。
殿門被推開,姝姝側頭瞧見舅舅來了,當即揚起一絲希望之色。
樓箋看過去,視線安撫著,繞到一旁勸架。
立在一側拿著戒尺的游慕還氣著,見樓箋過來,睨過去一眼,沒開口。
「哥哥何鬚生這麼大的火氣……」樓箋扯了扯游慕衣袖。
「其實依我看來,咱們姝姝也沒錯,那呂家千金覬覦后妃之位,還大言不慚說要生個皇子攆下姝姝的位置,便是我也忍不了。」
「就該連那個小的一起丟水裡泡著!」拿水泡一泡她們那麵粉似的腦子,省的拎不清,他多年來獨寵是假的嗎?竟然還妄圖撬他牆角?
瞧著這些年哥哥好說話,便又想著作妖?
「有你說話的份?跪下!」皇帝不為所動,並且又罰了一個。
「……」
而後,一大一小齊齊跪地。
「噗!」跪在團蒲上的姝姝沒忍住嘲笑,溢出一聲輕音。就知道她小舅舅沒用!
「游姝?」
「是!」偷笑的人不樂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思索自己的錯處。
罰跪許久,待皇帝消了氣,這一大一小才聽得上方陛下有言:
「你是公主,他呂家算個什麼東西,一群庸碌之輩,至於放在眼中?可知朕為何要罰你?」
「其一,身為公主,你不該在眾人面前失儀,自降身位,損毀聲譽同一個官眷爭執不休。其二,你和你舅舅一樣蠢,皇室之人,多攻於心計,要整治一個人的手段多了去,又何須擺在明面上?」
「情緒不顯於面,喜怒勿讓人知。可記住了?」
「……記下了,今日之事是兒臣太過出衝動,爹爹息怒,姝姝明白了。」這番話姝姝是聽進去的,或者說,只要是爹爹的教誨,姝姝都記得清晰。
今日,不過是聽聞那呂家姐妹二人說的太過囂張,分明是羨慕她的待遇,卻又明裡暗裡的貶低她的出身,她氣不過,才會魯莽了些。
「行了,回去讀書。」
游慕揮手寬縱,放姝姝回去。
見孩子得了饒恕,樓箋連帶著要起身,又忍不住喃喃:「哥哥,我沒有那麼蠢吧……」
「叫你起了?」游慕喝茶,抬眼凝過去。
「……沒。」
「繼續跪著。」靠在雲枕上,后腰被承托著,總算不那麼酸痛。
自己不好受,游慕怎會讓禍首好過。
自然是要給他跪足了!
樓箋跪回去,暗自嘆息。他一個勸架的怎麼還被遷怒了?
庭前花落,合歡淡香幽幽入內。跪了半晌,樓箋後知後覺琢磨出點味來,試探的跪過去,討巧的為陛下按摩……
這次游慕倒是沒說什麼,看著奏摺沒理會,任對方捏肩揉腰。
房中金陽隨風傾斜挪移,時而傳來幾聲蜂蝶振翅,悠然閑日,不過如此。
日升月落,雲捲雲舒,時光總在變換,或陰或晴,或明或暗,只是後宮之中,從未變過。
未曾出現京都之人預料的情形,帝后之間根本容不下第三者,公主依然是唯一的公主。
這位公主不僅沒能被厭棄,也未成為利益的犧牲品,被遣去和親。
游姝成年了,擇了個探花做夫婿,這人是她自己選的,只因相貌不凡,許能生出更漂亮的孩子。
儘管在游姝心中,論相貌,沒人能比得過爹爹。
自明事理之後,游姝便清楚自己的責任。
她自出生便未曾受過什麼苦楚,哪怕是最艱難的那幾年,她也被爹爹養的很好。
她的命,是在樓家人的骨血屍骸下保住的,身為樓家人的血脈,既然享受了優渥的待遇,便應該盡了自己的責任。
樓家的血脈,不能就此斷掉,祖輩幾代人的精力,打下來的根基與名望,也不能就此被淹沒。
當時游姝的想法是,既然早晚要成婚,倒不如早一些,若是這個不行,便快些換下一個。
許是跟在爹爹身邊潛移默化學到了許多觀念,又因為身位太高,游姝根本沒有以夫為天的念頭,也不覺得感情能有多大效用。
當然,她小舅舅那種痴迷樣子,她倒是佩服的。可這世間,不是所有男子,都如爹爹和舅舅那般堅定不移,從一而終。
但出乎意料,那位探花郎,倒是十分熱切,時常弄些討巧的玩意討她歡欣。
成婚當晚,游姝拿著爹爹贈予她的鞭子,念起出嫁前爹爹所言『若往後事有不順,便用此鞭,出了事情,死了人,爹為你兜底。』
心中底氣十足,於是待那探花郎解下蓋頭后,游姝學著爹爹的樣子威逼,只說若探花郎要演深情,須得給她演一輩子,若是要她發現差池,便只有死路一條。
原以為這探花郎熬不過幾年,游姝還念著,若是看膩了對方這張臉,便去尋個更好的。
不想秋去冬來,二人倒也走過了不少歲月。
成婚第二年,游姝生了孩子,雙胞胎男嬰,縮在襁褓中,瞧著乖巧可愛。
兩個孩子,一個姓了樓,記在樓家族譜之下。一個姓了游,只待長大些,便接去皇宮作為儲君養著......
擱置已久的東宮終於迎來了新主,那宮牆外的紅梅枝幹早已粗壯,撐得住雀鳥落腳,也扛得住凌風陣陣。
伴著小兒奶聲奶氣的誦讀之聲,宮牆外的梅枝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霜雪,紅梅開過又謝,謝了又開。
光陰似乎在牆頭小雀的啼鳴聲中如水流般匆匆逝去。
帝后相繼離世,舉國服喪哀悼。
啟皇陵儀式由游姝主持,她也老了,早已見慣生死,只是瞧見兩位爹爹安然躺在棺槨中等待下葬,依舊止不住淚。
曾見證過二人情誼的女兒,如今成了他們亡故后的送葬人。
冬日時節,合歡早已不再有,游姝解下腰間香囊,於封棺之際,將那夏日裡採摘陰乾的花瓣灑下,染出一室的馨香。
如了舅爹的願景,助他們雙手交疊,黃泉路上攜手共度,永不分離。
一聲鑼響,紙錢應風飄零散落,棺槨被抬起,四角白綾隨風自動。
游姝跪地叩首,抬眸間白綾輕撫過眼,恍惚中,似是她爹爹輕拭過眼角的淚。
宛如昨日,極盡溫柔……
「爹爹,舅舅,女兒在此,拜別!」
……
【這一局我們贏了!你再搗亂又如何?怎麼說怎麼說?】搶先將一黑一白兩個光團揣兜里,天道有些得意,沖著法則上下彈跳。
成串的法則數據不理會它,大手伸來,抓起天道連同他兜里的兩個靈魂去往下一處早就織造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