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帝姬(2)
裴時煜見顏清在那名太監提起鎮北王后久久不語,似乎在出神想著什麼,未曾注意到這邊。
他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泛起來的冷意,全然不見剛剛的無措與稚嫩。
又是鎮北王……
或許連姑姑自己也沒發覺,每次在提起鎮北王時,她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兩分不同,那人又憑什麼能讓姑姑分心?
裴時煜閉了下眼復又睜開,不,他不能多想。
姑姑一定是在為鎮北王提前回京思考對策,姑姑不可能因為那點年少情誼就對他手下留情。
姑姑說過會一直護著他的……
哪怕是這樣說服著自己,裴時煜依舊忍不住出聲打斷還在出神的顏清:「姑姑,王叔此番提前回京,會不會有陰謀?」
少年人的嗓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抬眼望來時,眼中早已換上了擔憂和對顏清的信任。
顏清剛讓系統排查完男主回京前後的劇情,一切都是在按照原劇情走,並沒有發現特殊異常。
聽見裴時煜的聲音,她壓下繁雜的思緒後起身道:「無須擔心,萬事有我在。鎮北王既然快到了城門口,陛下也該先回皇宮準備了。」
話落,她轉頭望向旁邊還在跪著等吩咐的太監,語氣淡淡道:「起來吧,陛下回宮的馬車可備好了?」
「回帝姬殿下,馬車已經在公主府外候著了。」
太監雖然已經起身,卻仍舊低眉斂目,不敢抬頭。
顏清輕輕頷首,「派人用陛下的名義去各位大人府邸傳個信,讓他們儘快前往金鑾殿議事。」
太監悄悄看了眼裴時煜的神色,見他微不可察的點頭才應聲答道:「奴才領命。」
說罷,行禮告退後前去安排人手了。
顏清把暖爐放在了一旁,她攏了攏狐裘上圍著的一圈絨毛,對裴時煜道:「事關重大,我隨陛下一同前去。」
裴時煜藏在袖中的手握緊,臉上擔憂之色更甚,「姑姑的身體……」
說不清楚是為什麼,但他並不想姑姑和鎮北王見面。
「已經無事,此次事關重大,也該去會會鎮北王了。」
似乎是裴時煜臉上的擔憂過於明顯,顏清笑了笑,語調放柔,沒再稱呼他為陛下。
「鎮北王在外帶兵打仗多年,心思詭譎,你一個人去,我終歸不放心。」
裴時煜原本握緊的手悄然鬆開,乖巧應道:「我聽姑姑的。」
在他們交談的過程中,也走到了府外,倆人上了馬車后,駕車的暗衛立馬揚鞭向皇宮駛去。
所幸公主府離皇宮距離不遠,馬車不過須臾就到了宮門口。
暗衛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令牌遞給守門的士兵,待令牌查驗無誤後放行。
馬車駛入皇宮不久,顏清看了眼裴時煜身上的常服后對外面駕車的暗衛道:「此處離金鑾殿不遠,將本宮在此放下便好,先送陛下去寢宮換身衣服。」
暗衛應聲停車,裴時煜想著待會要見鎮北王還要接見大臣們,便也沒有異議。
等顏清下車后,馬車飛快的往帝王寢宮方向而去……
金鑾殿中:
接到皇帝派人傳信后先趕來的幾位大臣俯一進殿,原本因為遇到熟人而在交談的聲音為之一靜。
只見龍椅下右側,除龍椅外唯一一個放有坐椅的位置上正坐著一人。
那人單手支著額頭,眼眸半闔,似在閉目養神。
聽見來人的動靜,顏清眼眸微抬,不曾起身,只是衝進來的幾位大臣點頭示意:「楊太師,崔侍中,何尚書。」
幾人方才如夢初醒一般紛紛行禮:「帝姬殿下千歲。」
顏清抬了下手:「無須多禮。」
三人起身後站到了自己上朝時所在的位置上。
大殿內氣氛沉默了一會,何尚書先按耐不住詢問:「先前聽聞殿下身體欠安,一直想去探望一二。」
「奈何朝中事物繁雜,不曾前往拜訪,殿下如今可安好。」
顏清語氣淡淡回道:「勞何尚書掛心,已無大礙。」
話語被這般不輕不重的擋回來,何尚書神情有幾分不自然,卻也不好再重新挑起話題。
倒是一旁的楊太師捋了一把鬍鬚后道:「今日本是休沐,陛下卻派人傳信讓我等前來金鑾殿,然並未言明發生了什麼,殿下可知曉是何事?」
顏清似笑非笑的睨了眼楊太師,她不信這隻老狐狸沒有得到鎮北王回京的消息。
現今這般說應是為了確定消息的真假和她與小皇帝對鎮北王的態度,方便他坐山觀虎鬥罷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說的,略微透露一二也好讓他們在小皇帝過來的這段時間內安靜下來。
她過來時因著裴時煜在身邊還沒有服藥,那葯……也不方便被他看到。
這副身體撐不了多久了,算算時間鎮北王也快進皇宮了,餘下的精力還要留著應對鎮北王,沒多餘的力氣跟他們虛與委蛇。
「鎮北王已經提前回京。」
聽到這個消息被確定,楊太傅眼底有精光一閃而過,他朝何尚書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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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立馬會意開口:「殿下,戰事剛停鎮北王便已然到了京城,恐另有所圖。」
原本老神在在的崔侍中也道:「殿下,鎮北王狼子野心,不可大意。」
顏清沒管他們或真或假的詢問試探,並不作答,只是指尖敲擊著坐椅扶手。
等他們安靜下來才緩緩道:「各位大人莫要妄加揣測,此事待陛下來了再議。」
隨即閉上了眼睛重新假寐,不再理會他們臉上是何表情。
見顏清不再開口,餘下幾人也不說話了,各自思索著什麼。
後面陸續進來的大臣們還在詫異今日的金鑾殿怎麼這般安靜。
一抬頭就看見空了一個月左右的坐椅上正假寐著的顏清,又見先來的幾位大人都安靜站在各自所在位置上垂眼沉思。
他們心下皆是一緊,隨即又慢慢放鬆了下來。
這一個月來帝姬對外宣稱感染風寒,未曾出現在人前。
這可是自小皇帝登基以來的第一回離開朝堂這麼久,更何況是在攻打北方的緊要關頭,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那段時間猜測者眾多,說什麼的都有,具體情況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也不是他們能參與的。
不過單看帝姬略帶蒼白的臉色,或許真是感染風寒也說不準。
不敢再多想下去,他們紛紛向顏清行禮,得到了後者頷首回應后,起身站到了原本所在位置,大殿內重新恢復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