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琴韻

第13章 琴韻

古曲《清水謠》最早源自於百年前歸隱黃州的老者所創作,以寒江做背景,以垂釣江上的空境為線,清雅悠長又不失分寸,平淡俊逸又不失剛強,和諧優雅,乃是傳世古曲中的名作。黃州明月湖的歌姬都會這首古曲,以花顏姑娘彈奏最佳。今日聽到詞曲,戴雲可以感覺到那位歸隱老者的心境,彷彿面對面一般,此時的花船已到湖心,清風吹拂著他的面龐,他內心的燥熱和不安一掃而光。聽完此曲,戴雲想起一首前人所創作的熟悉的詩:

「若言琴上有琴聲,

放在匣中何不鳴?

若言聲在指頭上,

何不於君指上聽?」

伴隨著一曲終了,這首《琴詩》還是被戴雲輕聲吟誦出來,聽得在一旁的清雅和譚麗一驚。

譚麗笑著說:「戴公子,音在琴弦,意在弦外,果然懂琴知琴,可否請公子彈一曲?」

花顏姑娘在旁附和道:「戴公子的琴藝定然很高,可否賜教?」

戴雲尷尬一笑,正要說話,清雅笑著說:「譚小姐,花顏姑娘,公子曾親自教授過婢女彈琴,小女子願獻醜一曲。」

譚麗愣住了,花顏姑娘笑著點頭,想要知道清雅的琴藝。

戴雲也是被清雅的話鎮住,站起身示意清雅坐下撫琴。待到清雅坐下來,掃視一圈,開始撫琴,一曲《高山流水》緩緩地從她的指尖流出。

《高山流水》古曲最早記載為戰火連年、諸侯之間相互稱霸、人才輩出的春秋時期,古曲背後相傳有一個典故,據傳先秦的琴師伯牙在一次荒山野地彈琴,樵夫鍾子期竟然能領會這是描繪「峨眉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伯牙驚呼:「善哉,子之心而與吾心同。」后鍾子期死,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絕弦,終生不彈琴,就有了高山流水之古曲。

琴聲一起,戴雲目不轉睛地盯著清雅的撫琴指法,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其委婉幽遠的意境。整個人彷彿置身於山間靜聽流水潺潺之音,觀落入凡塵的飛瀑,清幽靜謐之感油然而生。甚至可以感受到清雅的呼吸聲,或許是站得距離過近的緣故。清雅的撫琴手法和黃州當地的琴師不同,頗像北方秦國的撫琴手法。

聽著清雅的古曲,譚麗臉上顯露不悅之色,心中思量:「沒想到這丫頭倒是一個撫琴的高手,《高山流水》這樣的古曲能彈得如此之好,在黃州城鮮少有人與之匹敵。」

最後一個音符彈完,戴雲笑著拍手,「清雅彈得真好!」花顏姑娘隨口問了一句:

「清雅姑娘,可是秦國人?」

「花顏姑娘,為何這麼說?」譚麗滿心疑惑。

「北方人撫琴與黃州當地撫琴的手法不同,《高山流水》彈得甚好,若清雅姑娘是秦國人,為何流落到黃州?」花顏姑娘說道。

清雅滿眼含淚,低聲說:「此乃本女子的私事,不方便透露。」

戴雲乾咳一聲,揮手示意清雅退後。清雅乖巧地站在他的身後。

「花顏姑娘不要再逼問清雅這丫頭了,清雅卻為秦國人,秦國連年對外發動戰爭,許多流民因逃難進入黃州。這些流民雖為秦國人,只要進入黃州就是康國的子民,有田地可耕種,生活有保障,日後定會為康國拿起兵器對抗秦國。」戴雲嚴肅地說著。

戴雲沖著譚麗施禮,說道:「譚小姐,戴某有一事相求,城外清風坡有大片未開肯的荒地,譚小姐可向刺史大人建言遷徙部分流民到清風坡開墾荒地自力更生,如此流民的安置問題可以得到妥善的解決。」

譚麗點頭答應,「戴公子為流民請命,當真是負有青雲之志的大丈夫!奴家自會將公子的建言向家父講明。」

清雅笑著說:「接下來該譚小姐撫琴了!」

譚麗尷尬一笑,「奴家琴藝不精,就撫一曲《霓裳羽衣曲》。」花顏姑娘拍手叫好。

戴雲看著譚麗,心想:「這《霓裳羽衣曲》倒是配合歌詞一起彈,莫不是花顏姑娘要跳舞。」

花顏姑娘正是譚麗撫琴的伴舞,曼妙的舞姿,配上譚麗的歌聲,彷彿一曲天籟之音。

「晨霧飄渺聽山泉

誰在林間如潑墨畫面

深秋霜降那天

芒草染白山邊

又是誰古道走遠

是你穿越了九重天

一再許願聽不進勸

傳說幾世不變

我依舊是那個少年

故事鮮艷而緣分卻太淺

我的愛戀竟如此的明顯

我不停的默念

想牢記你的容顏

故事鮮艷而結局卻擱淺

這些年你又在那座紅塵之間

幻化成哪張臉

你輕落指尖月下撥弄琴弦

一曲雲裳羽衣戀

人世間漫天飛舞著思念

這天涯我走遍緊握住手中線

只求來世相見

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

會向瑤台月下逢」

清雅站在戴雲的身後,聽出來這是譚麗在故意向戴雲示愛,一臉不高興,嘴裡嘟囔著:「這是什麼事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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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雲聽懂了譚麗的琴聲,從衣袖中拿出一把木笛,附和著兩人的表演。花顏姑娘靈活的舞姿,譚麗的琴聲和歌聲,戴雲清新幽遠的笛聲,構成了一曲和諧的《霓裳羽衣曲》。

一曲終了,花顏姑娘向戴雲投以愛慕的目光,譚麗笑著說:「戴公子,可聽出這首曲子的弦外之音。」

戴雲思考片刻,低聲說道:「所謂撫琴,音在琴弦,意在弦外。戴某聽出了小姐的弦外之音,此曲在幾百年前南北方廣為流傳,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感受。不知這個答案,譚小姐是否滿意?」

清雅用手捂著小嘴傻笑,心想:「萬萬沒想到公子還會吹笛,真是一個博學有才華的人!」

譚麗呵呵一笑,問:「戴公子心目中,今日最佳的彈琴之人是哪一位?」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三個女人一台戲,果然是一壇醋罈被打翻了。清雅、譚麗、花顏三人齊刷刷地瞧著戴雲這個才子,都在等待著一個肯定的答案。「女人的鬥爭就是如此,怎麼辦?」

戴雲思慮著這個問題,壓低聲音說道:「一輪明月之下,一把古琴,彈奏著高雅的古韻,或是高山流水,或是漢宮秋月。在寒夜寂靜之時,琴聲具有極強的穿透力,直達心靈。

孤獨是一種境界,是常人無法達到的一種奢侈的夢。

彈琴的最高境界是人琴合一,心靈感受不到身外之物,只在琴韻所營造的美景里遨遊。

花顏姑娘久居黃州,習得黃州琴師精髓,琴藝高超,在黃州城聲名顯赫。

譚小姐乃大家閨秀風範,生於書香門第之家,琴藝精湛,在世家子弟中琴藝算作上乘。

清雅這丫頭,曾為秦國人,習得北方撫琴技藝,可以做到人琴合一,讓聽琴之人彷彿置身其中,有一種親臨其境的真實感。」

戴雲的回答巧妙,又沒有得罪三個撫琴之人。花顏姑娘笑著說:「聽聞戴公子詩文出眾,可否對一聯?」

「請花顏姑娘出上聯!」戴雲用手擦擦臉上的汗珠兒。

「上聯是月下清琴彈雅韻,請公子對下聯。」花顏抬頭望著今夜的月牙兒。今夜天空中掛著閃閃發光的月牙兒,此時的明月湖上湖心的花船耀眼奪目,不知羨煞了多少遊客。

戴雲低聲回應:「風中玉笛奏歡歌!」

譚麗笑著說:「好對聯,奴家也來對一聯,花間老酒醉春風。」

「花前鼓瑟奏佳音。」清雅也試著對了一聯。

戴雲掃視一圈船艙,含笑不語,慢步走出船艙,抬頭望著夜空的月牙兒,想起過往的經歷,還有上一個世界的不幸遭遇,心中的感覺又不能言表。清雅走過來,「公子,譚小姐和花顏姑娘還在船艙等您。」

戴雲感慨萬千,又一次走進船艙,坐在放有古琴的書案前,輕輕地開始撫琴,滿腹的遺憾和不忿在指尖流出。坐在一旁的花顏和譚麗越聽越傷心,開始質疑起他是否真的會彈琴。

「公子,您失態了,這是一首悲涼的曲子!今日不合時宜!」清雅在旁輕聲提醒。

譚麗的臉上多了一層冰霜,「戴公子,奴家深知公子是在為那些滯留在黃州的流民所擔憂,連年戰爭受苦的是百姓,秦國的百姓不堪忍受戰爭帶來的災禍,才逃亡外地,這些百姓所受的苦難也是苦難,公子為國為民,奴家欽佩!」

「戴公子,你在黃州城要待多久?」譚麗問道。

戴雲說:「明日是最後一場考試,考評結束后,戴某會回到清風坡,等待吏部的考評結果。」

花顏姑娘莞爾一笑,倒了三杯茶,一杯遞給譚麗,一杯遞給戴雲,一杯留在自己手中,「這是黃州當地的黃州毛峰,清香淡雅,兩位品嘗一下。」

戴雲喝了一口,口舌生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譚麗嘗了一口茶,頻頻點頭,「花顏姐姐的茶果然是好茶,下次有好茶記得好叫我一起品嘗。」

清雅湊到戴雲耳邊低聲說道:「公子,該回去了!」

戴雲和清雅拜別花顏姑娘和譚麗,從花船上到岸邊,再從岸邊到街坊的官道上。清雅故意問道:「公子是何時學會的吹笛?笛聲悠揚,飄蕩在明月湖上,宛如黃州城的天籟之音。」

戴雲轉身看著清雅,問:「我的琴聲和笛聲總感覺缺了一些什麼?」

清雅故作高深地回答:

「一種感覺,引人關注的感覺,就是樂聲的靈魂所在。」

「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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