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相
提起黃州的天氣,每個人的感受各不相同,種地的農戶自然是喜歡,打魚的船家也習慣了,最不喜歡的人倒是經商的小商販,還有一人就是剛剛醒來還沒適應環境的戴雲,清風坡雖然地勢不高,四月濕氣大,早上還是大太陽,晚上是冷得很,完全適應不了。
戴雲躺在搖椅上,望著這個木涼亭,可以清晰感受到雨後的新鮮空氣,有太多的疑問在腦海中不停地閃過,最難的就是那個完全陌生的秋闈大考,也就是黃州當地的鄉試,只有貢員資格的書生才能去應試,作為黃州書院的學生有資格直接去鄉試,然後就是科舉的會試,康國建陽宮崇文殿的殿試。這些是戴一膺告訴他的,這一切來得太突然。
「我要一輩子待在這裡做農戶嗎?上一個世界我還是一個有名的銷冠,這個世界我竟然是一個農戶家的讀書人,太不可思議,幸好還存有上個世界的全部記憶。」戴雲站起身,後背還會隱隱作痛,一連感嘆個人命不好,多不得上天眷顧,一抬頭瞥見木搖椅上散落的書,撿起一看,竟是《孔子》《孟子》,頭有點兒疼,沒想到上個世界里最不喜歡的語文課在這個世界裡面還是不喜歡,每一次考試都不及格,現在這裡是黃州,沒有白話文,只有古文,文縐縐的古文,古代的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只會一樣數,數就是計算,禮就是禮儀,樂就是音樂,射就是射箭,御就是駕車,書就是識字,書法就是一個拿不上檯面的東西,以前學過,但沒用啊。
誰會是哪個要我命的真兇呢?
剛才逃走的康宅管家帶著人來報復怎麼處理?
叔父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農戶,倒像是一個悶葫蘆,究竟有什麼秘密?
叔父口中的戴天德又是誰?
我去黃州書院未來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那個在河邊救我的人又是誰?
一時間無法解決的謎題還要等待時間來一一探究,戴雲拿起《孔子》看,低聲念著,耳邊卻有兩個不同的聲音:
「快去找回去的辦法,一刻也不要呆在這裡,這裡全是幻境,虛擬的遊戲世界。」
「回去,怎麼回?再死一回嗎?真要死了,叔父有多傷心啊,多考慮一下老人家的感受。」
「回不去也要回!」
「清風坡有條河,黃州城被寬闊的寒江水環繞,跳河可以嗎?跳寒江可以嗎?」
「死了多沒意思,必須要活著回去!」
戴一膺撐著一把油布雨傘在院里走來走去,剛剛過去的暴風雨吹亂了院里的牡丹花圃,這是他十多年來精心照料的花圃,每一朵牡丹花都是辛勤汗水的結晶。
「叔父,歇一會兒吧!」
戴一膺丟下油布雨傘,看了一眼正在讀書的侄兒,嘆了一口氣,「再有一刻鐘就弄好了!雲兒,要是後背疼,可以多躺一會兒。今夜會有客人來訪,你最想見到的那個人。」
「誰啊?」
「今夜戌時一刻就可以見到了,給你一個驚喜!」
戴雲的興緻來了,心中充滿著對今夜訪客的期待,還是蠻值得想一下的。時間轉眼到戌時,戴雲和戴一膺圍坐在方形木桌前,方桌上放著一盞正在點燃的蠟燭,蠟燭的火苗時大時小,正如戴雲顛簸起伏的穿越之旅。
「叔父,那個人還不來啊?我都困了!」
戴一膺倒了一杯茶遞過來,笑著說:「雲兒,快了,聽到馬蹄聲就是到了。」戴雲聽到「馬蹄聲」,苦笑一聲,「我去門口迎一迎啊。」他一個出溜兒跑出客廳,站在大門口翹首等待心目的那個人。
戌時一刻,戌時二刻,戴雲掰著手指頭等著,倏然間聽見一聲戰馬的嘶鳴聲,「來了!」一個英俊的長發英俊少年騎著一匹快馬出現在大門口,且看這少年,長長的頭髮,完全不用發冠束髮,圓潤的臉龐英氣勃發,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一身粗布的長衫,腰間挎著一把寶刀。少年下馬,看見戴雲,高興地大喊:「雲弟,你的傷好了嗎?」
戴雲一臉懵,幸好此時戴一膺走出客廳快步趕到門口,拉著少年的手說:「雲兒,這是你大哥,我兒子,戴毅。」
「大哥!」戴雲傻笑著,「原來叔父說的是你啊!」
戴毅輕拍兩下面前的戴雲,「雲弟,還是那麼害羞!這要是在黃州書院,會吃虧的!」
戴一膺拉著兩人走進客廳坐在方桌前,戴毅倒了一杯茶一口氣喝完,看著坐在面前的戴雲,低聲問:「雲弟,我查了好久,沒查到那天是誰要殺你啊?你在黃州城裡沒得罪什麼人吧?」
戴雲一下子來了精神,想了又想,硬是想不起那天夜裡發生的任何事情,笑著說:「我忘了,想不起來了!」
戴一膺慌忙打圓場,「雲兒受了傷還沒好,忘了很正常,雲兒在書院里一向老實本分,不惹事,怎麼會有人殺他?」
「父親,你總是向著雲弟,冷落我這個兒子。不公平!不公平!」戴毅小聲抗議。
戴一膺去端晚餐了,戴毅看到管事的人走了,從袖子里變出一個木製錦盒遞給戴雲,「這是大哥送你的禮物!你可以送給你喜歡的姑娘!快看看!」
戴雲接過木製錦盒,錦盒上下兩面刻有雲龍紋,打開一看,「白玉簪!這可是好東西啊!還是雲龍紋制式的!一定很貴吧?」
「一個朋友非要送,我一想到你,就收了。那個朋友有錢。」戴毅自豪地說著。
戴雲拿著雲龍紋制式的白玉簪看了幾眼,問:「大哥,你得替我謝謝那位朋友。他怎麼稱呼?」
「這個嘛!」戴毅乾咳一聲,「是一個姓陳的兄弟。」
「那我送給誰呢?」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戴雲心中把玩著手中的白玉簪,感覺面前這個大哥還是一個大大的好人。「我收下了,不許反悔!」
戴毅拍拍胸脯,說:「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吐沫一顆釘,絕不反悔!」
戴一膺端著一個木盤走過來,將木盤上的一盤青菜、一壺酒、三個酒碗、三碗米粥放在桌子上,戴毅先後倒了三碗酒,三人一起舉杯慶祝,氛圍是那麼溫馨。戴雲第一次感受到溫暖的家。
「雲兒,十天後你要去黃州書院住一個月,京城的唐大人巡視黃州要考評書院每一個學子的學業。」戴一膺又開始了絮絮叨叨了。
戴雲有感覺到腦袋疼了,又是書院,又是秋闈大考,低頭只顧吃飯,就差雙手捂耳朵了。「父親,不要逼雲弟那麼急!」
戴一膺嘆氣道:「毅兒,你乾的營生不可作惡太多,要好好做人。黃州一旦起戰火,遭殃的還是老百姓,康國和秦國打打停停快二十年了。」
戴毅拉著戴雲的手說:「父親,雲弟就是我親兄弟,以後我護著他,他若有難,我必去救。」
戴雲眼含熱淚,早已認定眼前之人是親人,「今日康家那個長得賊難看的管家來了要欺負人,被我用開水澆走了,那個狼狽樣兒......」
聽著戴雲的描述,戴毅高興地拍手,「好!好!好!今日我在官道上還揍了那個管家,太痛快了!」
戴一膺揮揮手,三人談笑一堂,其樂融融,人間的溫暖莫過於此,每一個溫馨的家庭瞬間都值得銘記。戴雲印象中的第一個溫馨瞬間,就在此時此刻。
人世間有人歡笑有人悲哀,逃回去的康四海和騰雲相互攙扶著好不容易到了黃州城門口,守城的官兵看著他們驅趕了三次,「老爺,那些人把咱們當成叫花子了。」
康四海嘆氣,走到一名守城士兵面前,問:「敢問軍爺,現在是幾時?」
「子時四刻!」
聽到這裡,康四海耷拉著腦袋,黃州城有一個不成文的舊約:過了子時任何人不能進城。騰雲拉著康四海坐在路邊,勸說道:
「老爺,城門早關了,這一路走了快三個時辰,腿要殘廢了!今夜要在城外睡一宿了!」
「可惡!清雲山的黃霸成,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一枚上好的白玉簪!一輛馬車,兩匹馬,還有一張欠款憑證。這四月流年不利啊,老子有錢,可以買下整個黃州城,竟然多次栽在土匪手上。」康四海氣得大聲喊。
黃州城的城牆格外地高,或許是因為這裡是康國北境重鎮,一般的城鎮城牆高10-15米,這裡的城牆高達20米,黃州城東、西、南、北四個門皆是如此,還有一眾士兵把手。騰雲瞧了一眼城牆,「太高了,想爬也爬不上去啊,老爺!」
康四海大聲喊:「我認識雲校尉,我認識雲校尉,在下是康四海,各位請開開門!」
雲校尉是黃州城的守城校尉,是守城士兵的最高軍職將官。守城的幾名士兵沖著下邊一直嚷嚷:
「你是誰?雲校尉現在南門,即便他在,你一個叫花子也敢說認識雲校尉!好笑啊!」城牆上的鬨笑聲傳到下面,康四海連連嘆氣,拉著騰雲蹲在牆根上,兩人的全身都是濕漉漉的。
「這是老子在黃州城最倒霉一天!」
「這是老子在黃州城最倒霉一天!」
「這是老子在黃州城最倒霉一天!」
康四海不停地咒罵著,瞧瞧身旁的騰雲,說:「管家,你還有錢打點嗎?」
騰雲搖搖頭,「老爺啊,當兵的,比土匪胃口大,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