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謀 續
五名騎士很快變成了屍體,那些弓箭手和長槍兵飛快地消失在了樹林里,好像從未出現一般,等這些人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一些一些農夫打扮的人,將這些屍體拖到樹林中撒上石灰埋了起來,他們的手段很是熟練,很快便將這條大道上的痕迹全部消除,彷彿那五名騎士也從未出現過一般。然後,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一個商隊走過這裡,腳印和馬車車轍印徹底將所有**掩蓋。
老丞相府,李秋的書房。
李秋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早知道雲子珺**了王奢的消息,並且很乾凈利落地為他解決了一些麻煩。此時他正半躺在書房裡的那張大床上,點著一根發出微弱光芒的蠟燭,窗戶緊閉著,天還沒有完全黑下去,西方的天際還還存留著一抹微紅,流雲已經變成了黑色。
「解決了?」李秋的問話沒有疑問的口氣,只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很難從這淡漠的話音里聽出些別的意味來。
站在李秋面前的是柳三,他有些風塵僕僕的樣子,雖然聽出李秋並非真的問自己,但還是認真地回答道:「那五個出城提人的刑部捕快已經解決了,他們到不了雲字營的,等刑部知道消息,應該已經是明天了。這次因為事情緊急,所以調用了……一些**的人,想來瞞不過陛下,不知道——」
李秋搖頭道:「事情解決了就可以了,陛下那裡你不用管,陛下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你要謹記。」
「可是——」柳三還是有些擔心,「他們總會從此查出一些蛛絲馬跡,到時候將義父牽扯進去,那義父和義父一系的官員必然就要迴避,這對子珺恐怕很不利啊!」
李秋覺得有些冷了,他把錦被往身上移了移,看著柳三道:「這件事你不要管!」
「可是——」柳三還要說什麼,卻被李秋止住了。
「子珺會解決這件事情的!」李秋搖頭道,「如果有必要的話,讓小蘭去一趟吧,讓他學一點東西,不要……咳咳」李秋說著話,忽然低下頭劇烈地咳嗽起來,柳三忙走到李秋身後拍了拍背,李秋緩過氣來,一手支撐著身體,疲倦地說道:「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柳三看起來有些失落,悵然退下的時候,又聽見李秋說道:「這些日子你要多擔待些,小蘭還是年輕了些,不夠穩重,府中的事情有你多照看些,我也放心!」
「是。」柳三說了一聲后便悄然退下。
「唉……」房間里又傳來一聲長嘆,只是這聲嘆息便不知為誰而嘆了,嘆息聲漸漸散去,柳三沒有聽見。
王博彥的新丞相府里。
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個摔碎的茶杯了,自從一隊官兵默默將王奢的屍體抬到王府,王夫人,王奢的生母便立刻昏死了過去,等這個可憐的女人醒過來的時候,王奢的屍體已經擺放在大堂上半個時辰了。王博彥就坐在大堂里,看著自己兒子的屍體,默不作聲。王夫人只有這一個兒子,平時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星給他做燈籠,眼見王奢像一條死狗躺在冰涼的地上,哪裡還忍得住,立刻大哭著抱起了王奢的上半身,渾然不顧王奢身上的血跡沾染到了她素白的衣服上。
「啪」的一聲,又一個茶杯粉碎在了王夫人的憤怒下,她指著王博彥的鼻子大罵道:「你當官是越當越舒服了,哪裡還管得了我們娘兒兩,現在奢兒就躺在你的眼前,你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好打算,為了討好那個老丞相,你什麼事情做不出來?我告訴你,只要一天殺害奢兒的兇手還活著,奢兒的屍體就在你這個做父親的面前躺一天!你要是什麼都不做,大不了,我也死了算了……」
王博彥無奈道:「你能不能別說這些了,兒子的死,還不是因為你縱容出來的!」
「你還怨到了我身上是不是?」王夫人怒道,「一句話,你到底去不去刑部的大堂里?」
王博彥站起來,走到王奢的屍體邊上,眼睛里閃過一絲厲色,雙手顫抖地在王奢身體上蓋上一層白布,黯然道:「這是何苦呢?」
「什麼意思?」王夫人一邊抹著眼淚,手裡緊緊抓著手帕。
「明日便葬了他吧!」一向溫文爾雅的王博彥眼神忽然變得堅毅起來,他在王奢的頭上**了幾下,然後重新站了起來,「這是我說的話,你轉告你的父親,如果只是想利用我手機站:wàp.ㄧ⑥kxS.CoM支持文學,支持①⑥k!,甚至不惜利用奢兒,來做一些絕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我是不會動手的!他在北疆好好做他的節度使,你在家裡好好做你的王夫人,不要忘了,這裡是帝都!」
王博彥盯了有些失色的王夫人:「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哪怕你代表的是你的父親!」
「那——奢兒的死,你就不管了么?」王夫人聲音小了許多,氣焰不覺也消減了下來。
「我管什麼!」王博彥猛然將身旁的一把椅子踢開,怒道,「你以為我猜不到到底誰才是殺害奢兒的真正兇手?你以為,我眼睛瞎了,看不到你和你的娘家人眉來眼去?」
王夫人一時說不出話來,憋紅了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喊道:「你就是個懦夫!」
王博彥長長舒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來回走了幾遍,不時看王夫人一眼。王夫人罵完那句后,也不知道該是什麼,一時兩人都開始沉默了起來。
「今夜——」王博彥一隻手扶著椅子,另一隻手抬起來揮了一下,語氣里卻滿是悲痛,「我有一個宴會,要很晚才回來,你不用等我。」
夜。深邃如墨玉。
朱雀大街上依舊如往日般繁華,走街串巷的小販不吝嗇於他們的吆喝聲,馬車往來不息,人流往來不絕,見證著這個帝國最偉大的光輝。酒館里擠滿了各種各樣無所事事的人群,賣藝的唱曲兒的不停穿過各個人群,為自己的生計謀取微薄的錢財。這裡是整個安城最熱鬧的地方,每日的夜晚總像別地的廟會一樣喧鬧,而到了廟會的時節,則更是要比如今的景象繁華十倍不止。
一輛馬車上,雲子珺看了一眼馬車外的人潮,不禁感慨道:「這樣的勝景,不知道還能存在多久~~」
原本他不能外出的,但安城府尹在將案子轉手給大理寺之前,先下令撤回了所有雲府外監視的捕快,並且說道:「雲將軍畢竟是有功之臣,斷不會自己離開安城,以免招來更大的是非,所以看守還是不必了吧!」大理寺不便出動自己的人手,因此只好要求雲子珺不得離開安城便罷了。坐在雲子珺對面的是久違了的黑衣。
黑衣留下來處理了一些江州的瑣事,然後才趕往安城,要比雲子珺晚些到達。
聽見雲子珺的感慨,黑衣不由說道:「多久也與公子無關,不是么?」
雲子珺苦笑道:「我就如此不堪么?每一次你都這麼說我,好像我就是一個**險小人似的,每日就知道算計別人。」
「確實如此。」黑衣還是那副表情,冷漠。
「不過,今天倒是發生了許多事情啊!」黑衣說話的腔調也還是那個樣子,不緊不慢,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雲子珺點頭道:「你也知道了,到了今天我才發現,原來我的周圍,誰都有些不可靠。」
「你確實衝動了一些!」黑衣絲毫不給雲子珺面子,冷冰冰說道,「你不應該下令動手殺人的的,帝都之下敢殺人的蒙面人,哪裡會這麼簡單?」
「你說的不錯。」雲子珺倒沒覺得什麼,半靠著後面眯了一下眼睛,「好在你回來了,我可有些累了,為了應付這些事。」
「那你今晚為什麼還要赴宴?」黑衣問道,「你認為,這位新任的丞相大人會和你這個殺子仇人把酒言歡?」
雲子珺搖了搖頭,也不知是在反駁什麼:「我自然有我的理由,第一,我相信王博彥大人官場打拚多年,絕不會看不出其中的貓膩;第二,王奢也確實是我殺的,總有一天要面對的,何不如就在今夜?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在帝都,對我的刺殺只可能發生一次,絕沒有第二次的可能,陛下雖然老了,可是他手下的眼睛和爪牙還沒有老呢!」
黑衣道:「你就知道王博彥大人也回來?」
「會來的!」也不知道雲子珺哪兒來的信心,肯定道,「他能在這個時候抓住機會做到丞相,眼裡絕不會太差,他應該能猜得到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我一定會到場的!至於最終結果,還是看天意吧!」
「總有一天——」黑衣橫了他一眼,顯然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你會死在你的『天意』上!」
「哈哈,那我們便只好共赴**泉了!」雲子珺還有心情開了個玩笑。
只是這夜依舊深邃,馬車行在這條大街上,幽幽往前而去,車轔轔,馬蕭蕭,誰也不知道未來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