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宴會 上
是夜,微雲。
雲子珺和黑衣兩人上了棲鳳閣,大多數人並不知道王奢之死,見王博彥還未到場,便已經開始勸酒,讓雲子珺就席了。棲鳳閣是一座奢華的灰黑色小樓,外邊看起來頗有些其貌不揚,可進去后才發現其中別有洞天,地面上鋪著從南邊運來的一種石頭,磨平之後光滑如鑒,從門口到雕刻著各色花紋的樓梯,還鋪著一層精美的地毯,地毯上描繪著西方的許多美麗的植物,這是海上商人從它的家鄉運過來的。上了樓梯便是用檀香木屏風隔開的小房間,裡面燒著最好的茶水,擺設著最精巧的傢具,幾個女樂在一旁侍立,吹著客人愛的曲子。眼下點的蠟燭使房間里亮如白晝,透過接地的窗戶可以看見遠處朱雀大街的夜景。
在這裡宴客的,都是京城中最有名望的權貴。
黑衣對外還有一個身份,便是雲子珺的老師與幕僚,因此此刻一同出席,倒是沒有什麼異議,現在唯一要等的,便是新任的丞相王博彥大人了。雲子珺一一向在座的官員敬完了酒,就聽見樓下一聲一個聲音道:「丞相大人,樓上請!」
今夜不知為什麼,棲鳳閣沒有什麼別的客人,因此少了許多嘈雜,雲子珺聽得清楚,遂向一旁的黑衣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我說的不錯吧?黑衣沒有介入雲子珺和其他官員的攀談中,這裡的官員都是王博彥的門生或者朋友,但官職都並不怎麼顯赫,大約是知道雲子珺是王博彥親自請來的,因此紛紛向他大現殷勤。雲子珺也都笑著回應幾聲。
王博彥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雲子珺便知道他恐怕已經知道了消息。
王博彥的臉還有些僵硬,再進來之前便先擠出一絲笑容,拱手告罪道:「來晚了!來晚了!家中有些瑣事纏身,不得不先處理一下,讓諸位久等了!」
「不忙。」一個官員站起身來笑道。
只不過王博彥來得有些匆忙,因此此時看起來倒像是趕了遠路似的,雲子珺也起身問好:「見過丞相大人!」
王博彥的臉上自然看不出什麼來,他淡淡笑了笑:「子珺能來,亦是老夫的榮幸啊!」
雲子珺當然明白王博彥話里的意思,自己本該呆在雲府想出解決此事的辦法的,卻依約出現在了這裡,對一些人來說確實有些出人意料。但王博彥並非是其中之一,他彷彿也早就猜到了雲子珺會來,而且一定會問自己一些事情。
「不敢當。」雲子珺謙遜道,「王大人是子珺的前輩,能與王大人同朝為臣,也是子珺的榮幸!」
王博彥笑道:「諸位都坐下吧,待會兒,還有一位客人要到呢!」
客人?雲子珺有些疑惑地看了王博彥一眼,不知道還有什麼「客人」讓他如此尊崇的樣子,莫非……雲子珺隱隱覺得今日的宴會恐怕並不簡單,似乎王博彥親自前來,也是出於那個「客人」的授意,難道是哪位皇子……
坐了一會兒后,王博彥喝了幾杯酒,臉色已經好了許多,面如常色地和雲子珺說了幾句閑話,大抵是關於江州的一些故事,雲子珺也有問必答,如果不是知道雲子珺就在今日**了王博彥的兒子,還以為兩人就是親父子一般呢!王博彥說著話的時候滿臉笑容,溫文爾雅,讓人挑不出毛病,雲子珺則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彬彬有禮,尊敬長輩的樣子,說起話來總要帶上幾句兩人過往的功勞,互相誇讚,旁邊的官員則是一同附和。
黑衣在這個場合基本是保持沉默的,只是偶爾有王博彥詢問他的時候,才說上幾句不清不楚的話。
酒酣耳熱之後,雲子珺試探問道:「不知道丞相大人請我至此,是為何意?」
王博彥笑道:「不妨,先喝酒,現在還早得很,不急。」
完,還讓小廝叫上來一些穿著綵衣的女孩兒,房間里有一個小檯子,上面鋪著毯子,是留給這些姑娘舞蹈之用,原本在一旁吹著舒緩小曲兒的,也在王博彥的示意下,吹奏起節奏歡快的舞曲,這是傳自西域十六國的胡旋舞,原本在北秦的草原上十分盛行,自從當年大夏開國皇帝和北秦人一戰後,擄掠了許多北秦牧民南下,胡旋舞也漸漸傳入大夏。
這是北方的舞姬,穿著若隱若現曼妙身軀的彩色紗裙,將手臂舉過頭頂,彎成一個美麗的弧線,隨著腳步的移動飛快的旋轉著,紗裙高高揚起,露出玉一般的小腿來。北方的舞蹈向來剛勁矯健,別有一番風味,這些舞姬都是從小便被教導,跳起舞來更是美讓人覺得麗動人。雲子珺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她們舞蹈,心中卻忽然又能夠起一絲悵然。
蠻——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原本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個吧?自從回到安城之後,小蠻臉上的傷雖然好得差不多了,卻意外的得了一場大病,索**靈君就在身旁,才沒有什麼大礙,只需在床上修養便可。想到小蠻,雲子珺又忽然想起自己彷彿很久沒有去見過她了,雖然她是自己的侍女,可這些天雲子珺幾乎都在外頭忙碌,難得回雲府一次。
就在雲子珺出神的時候,便忽然聽見門外頭一聲輕笑,一個人走了進來。
如果宴會就此結束,雲子珺可能也想不起來王博彥還提過有一位客人要到場,眼下已經是深夜了,大街上的人群漸漸稀少起來,只有最熱鬧的街市還在保持著喧囂,雲子珺和王博彥說著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互相試探著各自的底線,這之後,雲子珺便以為沒有別的事情了,因此才會在看著歌舞時出起神來。
來的人,雲子珺剛巧見過。
「見過三皇子殿下!」雲子珺和王博彥等官員都起身行禮道。
三皇子一舉一動都極有風度,當然除了那次放任身邊的一系讀書人和對方開口大罵,此時站在雲子珺的面前,甚至讓雲子珺也生出了一些自慚形穢的感覺,三皇子微笑著讓眾人歸坐,一面笑道:「因為不知道是否會來,所以讓王大人先一步招待諸位。」
雲子珺心道,莫非這位王博彥大人,也是三皇子一系的官員?那麼三皇子的勢力也太強大了吧,難怪太子殿下當了這麼多年太子依舊搬不倒他的這個弟弟,不過按照自己的打算,總是也要倒向這位皇子的,只不過要看能換來多少東西了,因此倒也不覺得什麼。
「三皇子深夜赴宴,不知是為了什麼?」雲子珺開口問道。
三皇子精神很好,首先向所有人都敬了一杯酒,然後才開口笑道:「也沒什麼事,就是過來見一見諸位朝廷的棟樑!」
這些話說著好聽,雲子珺自然不信的,笑道:「王大人在此,哪敢妄稱棟樑啊?」
王博彥也笑道:「三皇子殿下若是**不來,只怕這酒宴就要擺上**了,不知三皇子可還是為南邊的亂事憂煩?」
「草鞋軍打打降降,一時也是個解決不了的麻煩,多想無益,倒是眼下各地郡縣山賊強盜越發多了起來,影響了今年的漕運啊!」三皇子見王博彥轉了個話題,也就跟著說道,「京城周邊土地又旱了一場,百姓自己用度還不夠,更別說今年的租稅了!所以南邊的糧食才是關鍵,只要糧食早一天運到,京都便能依舊穩如泰山,北邊的那些將軍也依舊要看幾分朝廷的臉色!」
王博彥苦笑道:「這還要看子珺的父親,能否安撫住江北了!」
雲子珺忙道:「家父必當儘力而為。」
「儘力而為可不行!」三皇子搖頭道,「有些人是殺之不盡的,比如說那些強盜,許多原本都是田地間的農夫,之所以拿起刀槍干起賣命的活,還不是因為活不下去的緣故,總而言之一句話,百姓越來越苦,天下便越來越亂啊!」
「三皇子一片仁心,總有一天陛下會明白的。」雲子珺笑道。
「不過本殿下聽說——」等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三皇子又開口問道,「子珺昨夜回府途中,遇刺了?」
三皇子當然知道遇刺事件的整個過程,真正要說的話還在後頭,果然,等雲子珺點頭應道「正是!」后,三皇子嚴肅道:「陛下曾對我說,不出意外,那些人只應該是北秦人的刺客,妄圖擾亂我大夏政局,於是密謀刺殺雲將軍,陛下已經派出使者交涉去了,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子珺不要責怪刑部等人推脫這個案件——」
能清楚地知道自己遇刺了,還會猜說是北秦人的刺客,也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些刺客背後站的人實在太過強勢,強勢到大夏的皇帝也不願輕易將罪責牽涉到他身上,所以只好怪罪到北秦人身上,這是在警告雲子珺不要追究的太深。這些後事雲子珺早有預料,因此才會早早離去。
「子珺明白!」雲子珺也鄭重說道。
三皇子重新露出了笑容:「不過你還是放心吧,陛下的怒火是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消減的,在帝都做出這樣的事情,已經是過了界了,那些讓陛下憤怒的人,總該付出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