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死而復生的考古隊
吳峫實在是想不通這其中的關係,盤馬說的很可能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話,也可能是帶有什麼隱喻。
但他直覺這句話,被警告的人應該是他,他就是那個遲早被害死的人。
...
到了盤馬家,阿貴跟上來當了翻譯。
盤馬說了當年發生在巴乃的事情。
簡單來講,就是吳峫他們認為和陳文錦來的是一支考古隊,但實際上那些人是一群當兵的。
盤馬當年被這些人請做嚮導,帶著這些人去了羊角山裡。
帶隊的就是陳文錦,盤馬帶著他們到了羊角山裡的一個湖泊,陳文錦他們在這裡紮營之後,盤馬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之後,盤馬負責每隔幾天給隊伍送補給。
在這過程中,他發現隊伍有很多鞋盒大小的盒子,收納的不知道什麼東西。
盒子散發出一股難以形容的奇怪味道,像是死人的味道。
盤馬起了好奇心,但被隊伍里的人阻止。
他只碰過一次那盒子,知道這盒子很重,但後來就再也沒機會碰過,然後很快隊伍就走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所以即便盤馬再好奇,此事也不了了之。
盤馬說,他只是預感到這件事必然會有人打聽,但是沒想到會是過了三十年才有人來問。
...
聽完盤馬說的事情,吳峫陷入了沉思。
說實話,吳峫自認已經今非昔比。
不說別的,就光是這些年,他那個三叔就驢了他多少回?
所以吳峫敏銳的發現了盤馬言行中的漏洞。
他猜測盤馬的鐵塊就是小哥手裡的那個,也都是從羊角山拿出來的。
那大概率這些鐵塊,就是當年湖邊那支隊伍裝進盒子裡帶走的東西。
那麼,如果當年那支隊伍帶走了那些鐵塊,盤馬現在手裡這個又是從哪兒來的?
而且,如果只是什麼味道、部隊、鐵塊的事兒,有什麼必要隱瞞這麼多年?
畢竟,這聽起來還沒有《今日說法》離奇。
所以,吳峫以「你後來再回到湖邊的時候,是怎麼發現那塊鐵塊的?」為鉤子。
又繼續加碼,說「你放心,我只要知道那時候的事情,另外那件事情我不感興趣」,誆的盤馬臉色驟變。
詐人的訣竅就是讓別人以為你基本上都知道了,從而在整個對話的形式上,把詢問變成一種質問。
吳峫反客為主,詐住了盤馬。
阿貴被盤馬叫兒子拉扯了出去,重新翻譯的人成了盤馬的兒子。
這說明接下來的內容,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
盤馬說了謊,他進山送完糧食並沒有離開,也不是自己一個人獨自進山的。
他帶了自己的四個兄弟替他背東西,這樣返回的時候還能打獵。
盤馬的一個兄弟在這個過程中,看著考古隊的補給起了歹心。
隊伍的補給對當時貧窮的快要發瘋的人來說,誘惑太大了。
他的這個兄弟就提議入夜之後,趁著考古隊休息進去偷點米出來。
盤馬不同意,因為他手藝好,家裡過得還不算苦。
但是其他四個兄弟動心了,他們入夜之後潛進了營地里,卻被當時巡查的小夥子發現,情急之下,這四個人把那個小夥子用米袋活活捂死了。
盤馬雖然等在外面沒有參與,但因為考古隊聘請的是他,死了人他是逃不脫干係的,便提議再進去把小夥子的屍體拖出來,讓考古隊以為是失蹤。
盤馬帶著人再次潛入營地,結果又被放哨的人發現,放哨的人立即舉槍,卻被當時提議偷東西的夥計割斷了喉管。
走火入魔一樣,他們連殺了兩個人。
盤馬覺得事情已經完蛋了,想說大家一起逃吧,但殺人的兄弟已經殺紅了眼。
殺一個也是殺,兩個也是殺,全殺了...
又能怎麼樣?
盤馬兒子麻木的沖著吳峫複述老爹說的內容。
「如果讓那些人去通報政府,那我們這輩子都要貓在山裡了。」
「與其如此,我們把這些人都殺了,就說他們不見了,其他人肯定以為是越南人乾的。」
吳峫遍體冰涼,後背一陣一陣的冒冷汗。
他為了不露怯,連眼睛都幾乎不敢眨,死死地盯著盤馬老爹,聽接下來的內容。
...
這是一種在詭異的氣氛下,突如其來的衝動。
考古隊的人數不多,那時大部分都在酣睡。
想到那些白米、衝鋒槍,盤馬也無法抑制地起了惡念。
他們拿著從放哨的人手裡搶走的衝鋒槍,偷偷進了一個又一個帳篷,把裡面的人全部都殺死。
殺完人之後,他們把屍體、槍和彈藥都拋進了湖裡,把白米和吃的背回了村子里。
其他能用的,則準備風平浪靜之後再回來拿。
幾個人以為萬無一失,所有人都會以為這是越南特工乾的。
但三天後,盤馬再次進山,準備去拿一些值錢的東西,卻發現湖邊竟然又出現了一個營地,還有人在那裡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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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馬瞠目結舌,膽戰心驚地偷偷靠近觀察,看著那些在營地中忙碌的人——
他認得出來幾乎每一個,因為他先前殺死了他們每一個。
那支被他們殺乾淨又拋屍湖中的考古隊,竟然又重新出現在他眼前。
這些人完全不知道先前發生的事情,還和他打招呼。
盤馬百思不得其解,倉惶回到村子里,和那四個人一說,他們也都嚇壞了。
尋常的道理解釋不通,他們就認為那湖是一個魔湖,能讓人死而復生。
這批人和之前那一批一模一樣,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一絲破綻。
而唯一能讓盤馬察覺到奇怪的,是他聞到這批人身上,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味道,和後來的盒子里的味道一模一樣。
對於盤馬來說,那就是死人的味道。
...
吳峫以為盤馬說完了,卻沒想到後面還有更加離奇的內容。
在考古隊死而復生的幾天後,當時和盤馬一起行兇的,一個叫做龐二貴的人突然消失了。
盤馬他們找了兩天,最後在考古隊湖邊的營地找到了他。
龐二貴竟然在營地里和考古隊談笑風生。
盤馬他們覺得莫名其妙,趕忙把龐二貴領走,拉住他的時候,就聞到他身上也散發出了那股死人的味道。
第二天,龐二貴就弔死在了他自己的屋子裡。
剩下參與殺人的三個人,兩個搬出了村子,盤馬和剩下的那個人留了下來。
一個星期之後,剩下的那個人也弔死在了龐二貴家一樣的位置上。
這個時候,盤馬就豁出去了。
他帶著槍趕往湖邊,心說反正也是死,他至少要死個明白,但是他進山之後,就見到考古隊開拔,要準備走了。
盤馬膽戰心驚地跟著隊伍出了山,他沒想到那群人真的帶著那些散發死人味道的盒子離開了村子,並且此後再也沒有出現。
後來,盤馬為了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再次回到了湖邊。
在那裡,他發現了一件衣服被衝到岸上,他現在手裡的鐵塊就是從那衣服里發現的。
早年他生活貧困,一度想把這鐵塊賣掉換錢。
但現在生活逐漸好起來,想到當年發生的事情,他一陣陣后怕,就想保住這個秘密,帶進棺材里算了。
但,盤馬道:「你們出現了。」
......
盤馬的秘密就到此結束了,吳峫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他有了很多新的想法,並且感覺到很多答案都已經觸手可及,就好像眼前是一大片紗簾,只要撩開就能看到窗外的風景。
吳峫確認了盤馬手裡的鐵塊,那鐵塊果然和他們拿到手的鐵疙瘩一模一樣。
聽了盤馬的說法,他還特意聞了一下,當真聞到了一股很淡的奇怪味道。
盤馬說張啟靈身上也有這樣的味道,吳峫眉毛微挑,沒有應聲,心道回去以後聞聞看。
至於那句「一個害死另一個」的說話,聽完這一長串讓人背後發寒的秘密之後,吳峫已經不再對此予以重視。
即便是真的,吳峫也不認為這句話中的「害死」是準確的形容詞。
返回阿貴家的路上,吳峫任由思緒胡亂的跳躍。
他在腦子裡整理好剛才得到的信息之後,再次想起盤馬的那句話。
實際上,人的心態和想法決定看到的東西。
就比如,盤馬認為張啟靈很危險,他說:「你們遲早一個會被另一個害死。」
但吳峫認為小哥是很好的人,所以這句話也能解為——
「我們遲早一個會被另一個拯救。」
吳峫認真的看著張啟靈。
這話有點酸,他確實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堅持和張啟靈道:「我剛才聽完盤馬說的那些了,我馬上就跟你講,但我先跟你說結論。」
「盤馬他就是一個兇殘的殺人犯,他說那些都不安好心,他早就被當年的事情嚇瘋了——」
「小哥,你看看咱倆,咱倆多好啊,哪有什麼死不死的?你別多心啊。」
吳峫道:「就是我身手不好,以後肯定是你救我了,但我再努力練練,以後爭取幫上你的忙。」
說完,吳峫有些微妙的羞恥,就不敢去看張啟靈的反應,趕忙把盤馬剛才說的又複述了一遍。
他沒看到,張啟靈充滿在意的眼神。
...
聽完吳峫複述的內容,胖子翹起腿來,撇嘴不屑道:「扯淡,絕對是扯淡。」
「哪有什麼死而復生,峫啊——你說得對。」胖子道:「那盤馬就是瘋了。」
吳峫見他也不信,當即就來了精神,說了自己的分析。
他覺得死而復生實際上是一個掩人耳目的把戲,那進山的隊伍和出山的隊伍壓根兒就不是同一支。
「還是我三叔給的靈感。」吳峫苦笑道:「人皮面具,你們還記得么?」
「我推測,盤馬他們殺的那一批確實是死了,但是他並不了解這支隊伍,所以如果有另一支隊伍易容,就能騙過他們。」
「為什麼要這麼干?」胖子不解,「費這麼大勁就為了嚇瘋幾個山民?」
吳峫搖搖頭,「我僅僅是推測,這裡或許有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被盤馬破壞了。」
「又或者,殺光所有人又恰巧填補了某種偏差,前一批考古隊本來就要死,後面來的以為是自己人乾的。」
「但是...嗯...」吳峫撓了撓臉,看了一眼屋子裡。
剛才他和阿貴一起回來,雲彩就等了好久一樣把阿貴叫走了,看起來是有話要說,所以這時候屋子裡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吳峫招手示意胖子坐得近點,「咱們都是自己人,我琢磨著關紹應該不會介意...」
胖子疑惑道:「這兒還有少爺的事兒呢?」
「不是他的事,哎呀,也算是他的事兒吧,就是...呃...」
吳峫猶豫了一下,心一橫,直接道:「他能看見咱們看不見的,他能看見鬼。」
「我的意思是,少爺又不會騙咱們,所以這世上,應該確實有不能用刻板道理去解釋的東西。」
「就比如,胖子,你還記得咱們在長白山見著的陰兵借道,包括萬奴王的那個...影子還是鬼啊還是能量體之類的。」
胖子皺起眉來,他不是一個糾結的人,所以沒有必要,他不會去深思難以理解的事情。
但要是提起長白山,胖子確實在那裡差點改信王陽明。(即王守仁,唯心主義代表人物。)
你別說,他哥倆還都姓王。
見胖子並沒有反對,吳峫繼續道:「我是尋思著,要不咱就去那羊角山的湖泊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到底是陰謀詭計還是魔法主義,咱去了研究研究就都知道了。」
吳峫看了一下張啟靈,張啟靈微微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胖子,胖子卻是皺眉、翹腿、抱臂,一副極其嚴肅的模樣。
「胖子,胖子?」吳峫以為他有什麼發現,「你是想到什麼了?」
胖子從胳膊肘里抽出手來,幽幽道:「一,上次我就跟你說了,這羊角山我們肯定得去,我說中了吧?」
見吳峫張嘴要狡辯,說是此一時彼一時嘛,胖子大聲「二!」了一下打斷他。
胖子道:「這說明胖子我擁有一雙看穿世事的眼睛——」
吳峫不爽地呲了呲牙,倒也沒反對,卻聽胖子繼續道:「但我二的不是這事兒,我是說,要咱少爺光看就能給那湖整明白,咱們把他搖過來看一眼不就得了?」
吳峫愣了一下,心說好有道理啊,但一想——
「你忘了塔木陀,關紹出去的時候虛成什麼樣了?」
因為回憶,吳峫眼睛微微偏移,「還有兩三個月之前吧?我和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那會兒還在醫院裡呢,說是貧血折騰了挺久的。」
「我看咱先自己研究研究,要實在不行,再把他搖來看看?」
胖子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他先前因為想追雲彩那事兒,和關紹通過電話。
在電話里,他倒是沒聽出來關紹病著,但一想之前關紹那慘烈模樣,胖子也覺得這事兒不太妥當。
吳峫見大家沒有意見,就拍板道:「那就這樣定下,咱們搞好裝備,就去那湖裡看看。」
......
另一邊,關皓已經開始染髮,在專業理髮店裡染的。
關皓本來說自己過來就行,因為可能要等的時間比較久。
但是黑瞎子一起過來了,因為很好奇關皓染髮的全部過程,還有很單純的想膩歪在一起的心理。
因為要染金毛,所以需要漂發。
漂發的時候關皓覺得頭皮很痛,但以前就有愛打扮的朋友說過漂染頭髮,頭皮會很痛。
關皓覺得這應該是正常的,就沒有主動說,只是下意識手用力,扣住了椅子的扶手。
忍吧,還能怎麼著。
區區漂發,難不倒真男人。
但他手一用勁兒,身體一繃緊,黑瞎子就發現了。
來染髮之前,黑瞎子也私下做了些功課,知道漂染會有刺痛。
但刺痛而已,以往承受的傷害痛苦都遠超這種形容。
所以,黑瞎子覺得這是想要見到金毛關皓,他能夠接受的事情、能接受的程度。
但見關皓反手扣著扶手忍耐,見到他用力而手背青筋微凸的時候,黑瞎子覺得自己有點後悔。
黑瞎子伸出手掌,蓋住了關皓的手。
透過眼前的大玻璃鏡,還有黑瞎子臉上、又一層能被當做阻擋物的墨鏡,關皓還是清楚地看明白了黑瞎子的意思。
頂著已經褪成淡奶黃色的頭髮,還有頭髮上濕漉漉的藥水泡沫,關皓笑著問他:「一會兒去看電影嗎?」
黑瞎子沒應,但關皓鬆開扶手,翻轉手心和他十指相扣的時候,從手背上,被輕輕摩挲的觸感中得到了答案。
於是後來,關皓問他喜不喜歡染個薩摩耶、邊牧的發色的時候,黑瞎子說傷發,看個新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