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逃避不了的戰爭
匆匆就任隴南行省布政使的時文彬,並沒有在秦州天水府過多停留,而是很快便向河、洮二州改組的臨洮府趕去。
尚書省給隴南行省定下了唯一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那就是今年至少要從吐蕃諸部那裡互市來六萬匹馬。
大宋與吐蕃互市最高馬匹交易數量是五萬,但這個數字在趙佶一朝,一度縮減到不足三萬,因為吏治腐敗,更多的馬匹交易額度都流向了民間,或者被官員們經手轉賣了。
新漢朝並不禁止民間貿易馬匹,與宋朝一樣,持鼓勵態度。王倫要將被大宋搞得稀爛的馬政重新構建,總得需要足夠的官養馬匹,所以他給了吳用最大的權力,哪怕去搶,也得先搶至少十萬匹馬兒出來。
所以時文彬的任務,就是在臨洮府擴大互市,並與治理蜀地的李綱一起,沿著青藏高原的階梯諸府,廣泛開展與高原諸部的貿易。
王倫不會像大宋防備吐蕃那樣,覺得高原上會再次出現一個似唐朝時那樣強盛的吐蕃王朝,但朝堂之上的許多京官卻不會這麼認為,都建言朝廷宜對吐蕃多加防備,對此王倫也不好解釋。
不管怎麼說,加強了貿易往來,實際上也就加強了吐蕃與中原的聯繫,有溝通的充足基礎,彼此也會慢慢融合。
王倫一直有個構思,試圖寫一篇經濟戰的文章,來引導朝廷官員們的思想轉變,但他本人的理論不夠紮實,需要大量的實踐來論證,故而這一篇文章寫得很慢。
王倫也一直保持著與吳用的書信來往,他覺得吳用是個聰明人,應該能夠從自己那淺薄的理論中,尋找到更多可以用於實踐的動作來。
就在岳飛率先抵達燕山府東側駐紮后,金國便派出使者前往昌黎府表示抗議,責問漢朝為何突然增兵。
昌黎知府蕭讓反問:「貴國右元帥宗望集重兵在北,左副元帥婁室在大同府,移賚勃極烈宗翰又領兵至臨潢府,前後屯兵十萬,意欲何為?是要清掃遼國西北招討司么?」
金國使者是前遼護衛太保蕭仲恭,被蕭讓一番責問,反逼得啞口無言,滿面通紅。耶律延禧被俘后,蕭仲恭也隨之投降,他了解南京道事務,故而被金國當作使者前來。
蕭仲恭想要反駁的話已經說不出口,的確是金國向南增兵在先,但也沒有蕭讓口中的十萬那麼誇張,金國若真有十萬兵,只怕早就掃清漠南,要向中原動武了。
只是具體兵力已經沒有必要解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支支吾吾地說:「移賚勃極烈領兵調度,此乃大金軍隊正常調動,非干軍事也!」
「我朝禁軍北調,亦我朝政事,與汝大金不相干!」
蕭仲恭被自己的矛刺了一下,更加無法反駁,他突然覺得,自己也是研習儒家,自以為不遜色於中原士人,怎麼就沒有學會這種辯論的方式呢?
於是蕭仲恭只得再三保證,金國的大軍調動,並非是針對漢朝,而是防備草原諸部,並要求漢朝也要做出保證,絕對不能隨意撕毀與太祖皇帝的盟約。
蕭讓從蕭仲恭的話語里嗅到了一絲別樣的意味,他不清楚這是蕭仲恭心懷故國、有意做出的提示,還是想要誤導自己。
於是蕭讓也隨口保證,雙方心知肚明,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要求另立白紙黑字的文約,於是這一回合的外交交涉至此結束。
蕭讓的情報很快送回到東京城,許貫忠看了之後,便判斷金國或許還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畢竟都知道,金國一旦開始南侵,這一場兩國之間的大戰就不死不休了。
王倫也不想這麼快就與金國對戰,眼下天下各行省的改革都還在逐步推行,他更期望能夠推遲三五年,好讓新漢朝做好充足的準備。
但王倫也清楚,這想法太理想化,他只求能夠再多給自己半年到一年的時間,等到天下諸行省大致完成了均田事務,第一批均田后的田稅徵收完畢后,他心裡也更有底氣了。
所以眼下的形勢已經很明了,金國在積極地做著南侵的各種準備,朝廷也不能幹坐等女真來攻,總要找點兒事情。
王倫又想到了石秀,他打算讓石秀再往草原走一趟,若能說動草原諸部聯合,在西面給金國製造一些壓力,他這裡又能爭取到些時間。
只是石秀剛剛與扈三娘完婚,這個時候讓石秀冒險奔草原,再怎麼用人也不是這麼用的。
於是鴻臚寺卿馬擴便站了出來,自請北去為使者。
新朝建立后,馬擴投降,被王倫任命為鴻臚寺卿,開始對前宋的諸多藩屬小國進行梳理,並設四夷館,負責培養翻譯人才。
然後馬擴便發現,王倫很喜歡建學堂,農、醫、工等諸學堂不說,還要開設夷語學堂,他覺得這個新朝的皇帝,在這一點上實在太對他的胃口。
故而一年多時間,馬擴便將鴻臚寺的事務梳理了一番,夷語學堂也在京師建立,有教授十餘人,學生百餘人,多是京城百姓中的次子、余丁等。
而且四夷館管理的夷語學堂,也在蓬萊府、寧波府、泉州清源府、廣州南海府各設了一座小學堂,朝廷也鼓勵民間海商向外國來的夷商求購其國的各色書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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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擴很羨慕自己的部下,或者說名義上的部下、並不擔任實職的鴻臚寺少卿馬靈,大家都姓馬,就因為馬靈走得遠,被不少同僚稱為「大馬」,他這個卿正,卻變成了「小馬」。
馬靈受封博望侯,繼承張騫之爵位,他馬擴難道就不能受封長羅侯,繼承蘇武的副手常惠的爵位么?
不就是往陰山一帶聯絡漠南草原諸部么?為了封侯,他馬擴就是去漠北都不怕!
不得不說馬靈、石秀乃至吳用的事迹刺激到了前宋遺留的一些官員,曾經出使金國的馬擴,那種身為漢使的使命一下子就湧現出來了!
故而逢著下班和休沐日,馬擴便去尋石秀,請他講述在草原的見聞,編寫了一部小冊子,請石秀指正,又命手下官吏多方收集情報,然後信心滿滿地求見王倫。
其實新漢朝由於繼承了大宋的疆域,先天就存在一個很大的不足,那就是與草原並不接壤。
北方被金國與西夏隔斷,唯一能夠與草原諸部接觸的路線,是廣惠大師坐鎮的府州北面豐州,那裡北去就是沙漠,不管是遼、西夏,還是現在的金國,幾乎都不會派兵巡邏。
因為那條路行走實在太艱難了,河東路的商人們寧肯賄賂遼國官兵,輕易也不會走那條路的。
眼下金國由於發現了雲內州的冶鐵業,故而河東行省長城以北,金兵已經將巡邏日常化,想要互市,請去昌黎府!
新朝也在打擊走私,這也是石秀對漠南的探索,也只能維持在陰山一帶附近的原因,再向北走,那就真的是徹底與朝廷沒有半點聯絡了。
看著侃侃而談的馬擴,王倫只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若卿家為金兵或是達靼所執,能如蘇武守節乎?」
「陛下若能效漢武、昭帝,下臣如何不能守節?」
王倫頓時大笑了起來:「此言壯哉!」
他覺得哪怕馬擴被金兵捉了后投降,他也不會介意了,眼下朝廷缺乏的就是這樣敢任事,敢出使絕國的人,一個馬靈與一個石秀,就能帶動馬擴再生雄心,難道還怕這天下再無敢於探索外面世界的人物嗎?
於是馬擴出使漠南一事,就此定了下來,鴻臚寺的事務移交給少卿趙明誠,馬擴便開始準備著出發。
東京城的王倫,與會寧府的完顏吳乞買各自積極地做著一切準備,既想要一場戰爭,又想要避免戰爭突然爆發。
但漢朝與金國的戰爭,卻在另一個方向,以一種有些兒戲一般的方式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