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前世(傅視角)完
溫以諾生日過後,在確認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正午太陽都不會傷害到自己后,傅瑾承更加忙碌起來。
他把一天的時間分為三份,一份給溫以諾,一份給顧家,一份給傅家。
半年多的時間,傅瑾承把顧家和傅家祖宗十八代的底都摸了個透。
也看著溫以諾,滿心歡喜進到大學,又因為校園欺凌和誣陷偷東西被迫退學。
剛摸透顧家和傅家,卻什麼都做不到的傅瑾承恨的牙痒痒,心下一橫,把時間重新規劃,一半給溫以諾,另外一半查東西。
往後一年,傅瑾承在把燕京稍微排得上一點名號家族企業祖宗十八代摸透同時,也跟著把傅家那幾個老不死手段學了個十成十。
傅瑾承很清楚,基於觸碰不到任何實體,聲音也不會被任何人聽見這兩個事實。
這一年多來的一舉一動,完全能用「可笑」兩個字來形容。
可是萬一呢?
都有靈魂了,萬一他再等等,等個幾年,能夠被人看見聽見呢?
或者再幸運一點,就像許多小說中寫的那樣,能夠重生呢?
那樣,他現在所了解到,所學的一切,就都能夠用上。
他有和傅家那幾個老不死抗衡的資本,他不會再被騙。
他能夠把小寶,從顧家帶走。
再把顧家的人,全部打包,讓他們十倍百倍償還溫以諾受過的苦。
這一離譜的想法,沒看見溫以諾被欺負,自己卻只能在旁邊無能為力看著一次,傅瑾承希望能夠成真的心境就更甚幾分。
到後面,跟著溫以諾來醫院,看見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確診抑鬱症時,達到頂峰。
傅瑾承這時,想的都不是自己能夠重生了。
他不停祈禱,希冀,想用自己的一切,換溫以諾的病康復。
可就像兩年多來,除了在溫以諾十八歲生日,冰雪中瀕死的那一天晚上聲音被聽見,觸碰到溫以諾外,往後再沒有過一次機會一樣。
一遍又一遍的祈禱,都是徒勞。
他只能飄在溫以諾身後,看著少年的葯越吃越多——
從最開始的幾顆,到後面的十幾顆。
再到最後,吃的葯比吃的飯還要多。
他看著溫以諾因為藥物副作用的折磨,記憶力衰退,精神恍惚,夜晚一次又一次驚醒。
他看著因為吃的藥物太多,逐漸有了耐藥性的少年,在藥物無法控制病情的情況下,靠著一次又一次傷害自己,同疼痛來保持清醒。
每一天,溫以諾身上都會有新出現的傷痕。
從一開始的手,到後面兩隻手臂都密密麻麻布滿割裂的傷口,沒法繼續下刀。
溫以諾就換了地方,改為割大腿。
一次一次,每一次,少年刀鋒劃破皮肉,流下鮮紅的血。
早沒了實體,不會受傷的傅瑾承,靈魂都像是撕裂一般疼痛。
最最讓傅瑾承感到悲哀,又有點好笑的一點是——
溫以諾抑鬱症嚴重到吃藥都不能完全壓制,全身上下都是傷的程度。
無意間看見過溫以諾身上傷口的顧家人,不僅沒有關心,還反過來冷嘲熱諷。
嘲諷溫以諾就是賤,就是不要臉。
為了爭奪家裡人的注意力,這種演戲的事都做得出來。
甚至,他家小寶同父同母的親哥哥,一次回顧家較晚,看見溫以諾摸索著出來接水吃藥。
第一時間,想都沒有想,直接把溫以諾手裡的葯打在地上,居高臨下留下一句話:
「不是有病要吃藥嗎?」
「真有病,就把地上的葯撿起來吃。」
親眼見到這一幕的傅瑾承,氣到雙目赤紅。
可又拿顧懷逸沒有任何辦法。
他只能蹲下,陪著溫以諾撿葯。
而打翻葯的顧懷逸,眼見溫以諾真的去撿葯,也只是留下一句「真會演」。
傅瑾承心中無比氣憤同時,又深深為自己的無力悲哀。
一天一天,把傅家和顧家所有都了解清楚的傅瑾承,不再白天離開。
他每日的行動規劃又回到了一開始,活動範圍只有二十米時的規劃。
白日寸步不離跟在溫以諾身邊,晚上在少年睡著后離開,去找白天為了討好顧家,不把溫以諾放在眼裡的人,無論家境,一個不落,全部記下。
不到半個月,傅瑾承就把那些捧高踩低,趨炎附勢,為討好顧家和顧然,刻意針對溫以諾的那些人家中,養的綠植有幾片葉子都數了清楚。
伴隨溫以諾病情逐漸加重,好幾天都不一定出一次門。
不需要繼續記仇的傅瑾承,夜晚開始跑各種宗教場所。
地域距離限制,傅瑾承只能跑燕京的寺廟道觀和教堂。
不到一個星期,傅瑾承把整個燕京及其周邊,有人無人,有名無名,正規不正規的寺廟道觀教堂鑽了個遍,甚至好幾次進到邪教場所。
無一例外,沒一個地方,一個人,發現他這個遊魂來過。
「小寶,你是不知道。」傅瑾承飄在整理房間的溫以諾身側,儘力用輕鬆的語氣講述,「那些地方,一個個『大師』們,嘴裡蹦出的話那叫一個頭頭是道,有理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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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實際上呢?那些人連我就在面前都不知道。」
「要我說,就該把那些騙子全都抓起來,送進去踩縫紉機,好好改造。」
如果溫以諾能夠聽見傅瑾承說的話,少年那雙黑曜石般明亮清透的眼睛,一定會高興的眯起來。
可惜他能聽見的,只有嗡嗡嗡,止不住,伴隨針扎刺痛的耳鳴。
不僅如此,連視線都模糊起來。
良久,耳鳴消失,視線也恢復正常。
溫以諾眨了好幾下眼睛,清楚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手裡拿著的衣服上,沾著無比明顯的血液。
傅瑾承立刻就慌了神。
「沒事啊,沒事啊小寶。」他恐慌到整個魂都在發抖,「沒事啊沒事,不就是流鼻血嗎。」
「我小時候也經常流。」
嘴裡說著安慰的話語,記憶里浮現出的,是近半年來溫以諾肉眼看上去就在不斷衰弱的身體。
傅瑾承比溫以諾本人都還要清楚,絕對不可能沒事。
遊魂完全處於機械狀態,亦步亦趨跟著溫以諾去了醫院。
他看著溫以諾做了各種檢查,最後得到一張明確寫著「白血病晚期」的報告單。
傅瑾承衝上去就想把報告單奪過來撕了。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肯定是假的!
他家小寶健康的很!
可是一隻漂泊的遊魂,怎麼可能拿得到實體報告單呢?
頹然跌坐在地,傅瑾承聽著醫生的建議,和溫以諾應答的「孤兒」兩個字,抱頭痛苦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憑什麼!憑什麼!」
他的小寶受了那麼多苦,得了抑鬱症,吃藥吃出耐藥性,都還是那麼努力想要活下去。
為什麼老天爺要開這種玩笑?!
把溫以諾唯一能攥在手裡的東西都剝奪走?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癲狂之間,一聲輕飄飄的「不治」,把傅瑾承搖搖欲墜的靈魂砸的粉碎。
「要治!」傅瑾承撲過去,「我們要治!」
「小寶你再等等!等等哥哥!」
溫以諾已經離開醫院,孤身站在大雪中。
「燕京的那些騙子大師沒用,哥哥今天就去其他地方找!」
「你再等……」
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當了快三年遊魂的傅瑾承瞬間消散在空氣中。
溫以諾抬手接住落下的雪花。
奇怪。他想。
怎麼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