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請先生過府
「請先生過府！」
褚亮仰天長嘆：「我少年成名，侍陳，身為尚書殿侍郎。陳為隋滅，我改任東宮學士。先帝即位，授我太常博士。我一生獻策無數，進諫無數，卻無一被採用，以至於我被貶為西海司戶。」
「今，以良策獻上，可我……」
褚亮沒再說下去，只是看了看四周。
來人單膝跪地：「為天下蒼生計，請先生過府。」
褚亮問：「你家主人，可是明主？」
來人抬起頭回答：「我本是草莽之人，乾的是刀頭籌舔血的營生。數月前拜入我家主門下，我家主人教我識字，教我務農，我管的幾畝田長勢極好。此戰出兵前，我家主人並不想出戰，因為即將到了豐收的日子。」
「出兵前，我去田間看過，一眼望去，糜子黃燦燦，高粱紅彤彤，還有蕎麥，是粉粉的。還有好大一片白絨花田，我家主人說，白絨花可以制衣，窮苦人冬天沒有貴族才能買得起的絲棉，但有了白絨花，就可以有一個不受冷的冬天。」
褚亮聽完有些動容。
黃燦燦、紅彤彤，粉粉的。
這種形容詞，在他們眼中不算什麼，可是一個之前還不識字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詞語來，也是相當的了不起。
褚亮回了一禮：「請代為轉告你家主人，我褚亮身死無懼。他薛舉，要引突厥之兵進犯中原，與天理難容。有勞壯士冒險出營，上報你家主人。」
來人重重一禮，轉身就走。
人走之後，褚亮才反應過來，自己連對方主人是誰都沒問。
會是誰呢？
不會是唐皇的次子李世民，那會是誰？
褚亮猛的反應過來了：是他。
他。
國舅竇樂。
李世民找到竇樂的時候，竇樂正在指揮士兵忙碌著幹活。
制馬皮、曬馬鞭。
「舅舅。」李世民上前主動施禮。
竇樂轉身：「二郎。」
李世民笑了：「舅舅，沒有將薛舉在陣前拿下，有沒有感覺很遺憾，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了，薛舉擁兵二十萬，是我唐軍數倍，不可力敵。」
竇樂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唉！」
李世民安慰道：「不過無妨，薛舉雖然兵多，卻都是烏合之眾，而且糧草並不充足。我命人高築壁壘，以逸代勞，等他糧草耗盡，軍心渙散之時，就是我大勝之日。」
竇樂：「論領軍。你最厲害了，你定的方案肯定沒問題，我呢，已經混到戰功了，回去聖人不會揍我就好，二郎你可要給我作證，我不是來混日子的。」
李世民聽完爽朗的大笑。
李靖這時上前：「秦王，郎君。」施禮之後，李靖說道：「郎君，派往薛舉營中的細作有消息傳回來。」
李世民立即變的嚴肅：「帳內說話。」
褚亮的消息傳回來了。
李世民聽完，表情凝重。
突厥！
李世民長呼一聲：「控弦且百萬，戎狄熾強，古未有也。」
李世民頭一次表現出了信心不足的樣子。
沒辦法，此時的突厥強到無可匹敵。
控弦百萬，最直白的解釋就是，能拉弓待命的士兵達到百萬人。
在竇樂的認識中，對突厥的了解並不深，卻也知道，突厥很強，強到李世民這樣的梟雄都要避其鋒芒，李淵更是嚇的有起過跑路的念頭，就是遷都。
李世民雙目緊閉，思考片刻后：「擊鼓，聚將。」
竇樂看了一眼也是一臉凝重的李靖，這時開口了：「打敗突厥，我是沒辦法。但收拾一個部落的領兵者，突厥叫什麼，莫賀咄設。對，就是叫這個，咱們是稱為小可汗的。我還是有些辦法的，只是此計不可外傳，這是亡突厥之計，需要許多年的積累。」
李世民一揮手：「暫停聚將。」
「舅舅，請細講。」
「此計名為，羊吞人。我兄軌可隨軍？」
李世民：「他任太子府詹事。可有他人替代？」
竇樂想了想：「何潘仁。」
李世民：「傳！」
何潘仁就在伙夫營，立即就來了。
「秦王，國舅。」
竇樂問：「老何，咱們澇河邊上，那水力紡紗機，工匠試製的如何了？」
何潘仁有點糊塗，這會打仗呢，怎麼想到家裡的紡紗機了，卻還是回答：「咱們出門前，我去看過一眼，還需要再改進，眼下紡紗常有斷紗，而且巨水輪速度不一，也需要改進，想此戰結束，回家去的時候，就可以用了。」
竇樂點了點頭：「你悄悄帶人，往突厥去，找到突厥和薛舉有來往的部落長，告訴他，咱們用茶葉去換他們的羊毛，不要羊皮，不要羊肉，就換羊毛。」
「羊毛？」何潘仁說道：「國舅，在草原上，每年春天之後，惡臭千里，就是他們在燒羊毛。咱們家裡也養了不少羊，需要羊毛，咱也有。」
竇樂：「那行，來一百萬擔羊毛。」
何潘仁一臉的苦笑：「我去辦，只是茶葉換羊毛……，怎麼一個換法。」
竇樂：「怎麼換我不管，反正我要一百萬擔羊毛。回頭一百萬擔羊毛，再找地方換回來幾百萬擔糧食的時候，你就知道合算還是不合算了。對了，讓他們洗乾淨，黃河邊上有的是水源。」
何潘仁一抱拳：「這就去辦。」
「還有，帶上兩樣禮物。」竇樂在帳篷內取了兩本書，一本是《切韻》一本是三字經。
李靖聽懂了，上前說道：「切記，不可提戰事，也別提到薛舉，更別提我們正在作戰，你只是一個商人，去行商的。唯一讓突厥知曉的，你是國舅府上的。」
「我聽吩咐就是了。」
何潘仁離開之後，李世民說道：「舅舅，我大概能推算出來，這確實是亡突厥之計，眼下我們要的並不是突厥能掉過頭幫我們，而是他不幫薛舉，一百萬擔羊毛，會佔用突厥大量的人力。突厥人得利，就會繼續這樣生意，其實部落也會看著眼紅，久之，突厥會有內亂。」
竇樂想了想之後回答：「我曾經一地的路邊，遇上一隻狼，一隻被趕出狼群，餓的很瘦的狼。有人路過，給狼丟了一塊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