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地球往事

「從何說起呢？我們的文明生活在一個與你們星球類似的地方，那裡，大陸分為七塊，大洋分為四個。」

「那麼多大陸？你們的生存空間一定很大吧。」埃斯特想象了一下，羨慕的說道。

很顯然，她將人類文明的興盛歸結於廣袤的生存空間。

在這個星球上，只有兩個大陸，忒亞茲大陸與中央大陸，對比之下，難免會有狹小的感覺。

「不是這樣的，從宜居面積來說，你們星球與我們星球相差不遠，事實上，你們所說的中央大陸在我們的地理分類上應該被稱為中央超大陸，橫亘大陸的十字山脈實際上就是四大板塊碰撞的結果。」

埃斯特點點頭，類似於板塊的概念，她很熟悉。

「那你們應該也經歷過這種慘烈的戰爭吧。」埃斯特解除了誤會，問到了自己關心的問題。

「我們文明經歷了三次世界大戰。」吳鳴平淡的說出了在埃斯特聽來頭皮發麻的話語。

「世界大戰？」

「對，整個世界，整個人類都為之服務的大戰。每一次大戰過後，都有新的國家產生，舊的國家消失。」吳鳴的語氣有些唏噓，哪怕只是從歷史書中讀到，他也能感受到厚重。

「按照這樣的定義，我們其實也經歷了一場世界大戰？」埃斯特想起了泣血戰爭，那也是四大帝國聯合對忒亞茲大陸上的文明發起的滅國戰爭。現在，連忒亞茲文明的國號都已經沒有人提及了。

「是的。不過我從書上看到中央大陸上還有一個國家沒有對你們發動戰爭。」

「柯蒂斯共治國，它是沒有能力發動戰爭了，現在正偏安一隅呢。」埃斯特的語氣中似乎充滿了對這個國家的鄙夷，「然後呢？經歷了幾場大戰，你們就突然學好了？不打仗了？」

「不是突然學好了，真正結束一場戰爭，你覺得需要什麼？」吳鳴擺出了一副老師的姿態。

「充足的兵力，優秀的情報，以及優秀的後勤。」埃斯特將自己偶爾看到的兵法書里的說法說了出來。

「那是贏得戰爭的條件之一，不是結束戰爭的條件，你知道我們的文明中，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隔了幾年嗎？隔了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後，德意志聯邦的戰車就轟轟烈烈的碾過了歐洲的土地，將整個世界再一次拖入了戰爭的深淵。」

埃斯特聽的有些糊塗，不過她大概能猜到德意志聯邦是一個國家，歐洲大約是個大陸。她有一點疑問：「之後呢，這場戰爭是怎麼結束的？」

「這就回到了我剛才的問題，怎麼結束一場戰爭——要麼一方被完全滅絕，要麼兩方都想要和平。」吳鳴回道。

「你們是哪一種？」埃斯特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

吳鳴露出了一個瘮人的笑容，反問埃斯特：「你猜？」

「第一種。」埃斯特看吳鳴的反應就知道絕對不是和平的那種可能。

「哈哈哈，猜錯了。」吳鳴哈哈大笑

「是第二種？」

「兩種都佔了。」

「以兩個主權國家消失在人類歷史，地球上多了幾個無人生存的小島為代價，勝利者陣營和敗者陣營剩下的僕從國講和，結束了這第二場世界大戰，傷亡以億為單位的戰爭。」

「有意思的是，這場戰爭的起因是資源分配不均引起的，最終在戰爭中發展為民族仇恨，並以種族滅絕結束。」

「這種情況四大帝國中存在嗎？」

埃斯特從人類戰爭的血腥震撼中回過神來，開始思考自己這邊的世界局勢。她匆匆從自己的房內拿來了一幅世界地圖，地圖上正中央的是類四角星的中央大陸。在大陸西北角的奧斯頓帝國，其和佔據著大陸西北破碎群島的溫迪倫一直有著海運糾紛，並且與在西南角的波文聯邦有領土糾紛。而亞爾林帝國和波文聯邦分別在兩百年前侵佔了柯蒂斯的領土。

「你這樣看是看不出什麼的。」吳鳴提醒道，「你得看利益衝突，比如奧斯頓的海上商路全部在溫迪倫的輻射範圍內，如果溫迪倫向奧斯頓加收過路費會怎麼樣？」

埃斯特有所領悟，就她之前的留學經驗來看，商業，礦業最發達的是波文聯邦，每年能從奧斯頓和亞爾林獲得不少利益，其次是溫迪倫，擁有著強大海軍的他靠著收取過境費用，也能從奧斯頓那裡獲得不少金錢。這樣一看，奧斯頓才是一直損失金錢的那一個。

「未來一定會爆發戰爭？並且最大可能是溫迪倫和奧斯頓引起的。」埃斯特抬頭問吳鳴。

「一定，除非你們的神靈能從虛空中變出各種礦石，糧食。不然戰爭一定會在這些帝國間爆發。而到那時，就是你們的機會了。」吳鳴肯定了埃斯特的說法。

「你知道在我們的文明，第二次世界大戰過後，有多少個原來被殖民的國家獲得獨立嗎？」

埃斯特不自覺地露出笑意，不過很快，她就收斂了情緒，將帶來的地圖再次卷了起來。

「第三次呢？這次你們死了多少人？」埃斯特這次就直接多了，她明白了，人類這個族群和他們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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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以億為單位，和前兩次不同的是，這是終結了人類內鬥的戰爭。在這次戰爭之後，我們才得到了真正的和平。」吳鳴喝了一口水，氣定神閑的說。

「啊？怎麼做到的。」埃斯特來了興緻，「我們能復刻你們的成功嗎？」

吳鳴搖了搖頭，慢悠悠的說道：「你們復刻不了，這次戰爭，我們解放了所有人類，帶入到你們這裡，就是解放了忒亞茲人、南麓人、北陵人與群島人。」

「他們需要我們解放？」埃斯特直接反嗆吳鳴，明明是他們在壓迫忒亞茲人。

「你看，這就是我說的，你們暫時無法像我們一樣，得到真正的自由。」吳鳴愉悅地說道。

「真正地自由？怎麼個自由法。」埃斯特不忿地反問。

「你可以今天上午因為想畫畫而去學畫畫，在下午想學做菜而去當廚師，在晚上想探究星空而去成為一名科學家。你想讓自己是什麼樣，就能是什麼樣。這就是真正地自由，當然，前提是你不能做一些危害集體的事。」

埃斯特聽著吳鳴的自豪宣言，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出口。

良久，她囁嚅的說道：「跟我講講，詳細講講你們的解放之戰。」

「沒什麼好講的，其實就是新體系對舊體系的戰爭，是新秩序對舊秩序得戰爭。」

「當時的我們，生產已經高度智能化，幾乎所有生產生活都有機器人包辦，社會結構幾乎發生了巨變，幾乎一夜之間，人類不用再從事生產了，由此產生了巨大的人口問題，即不從事生產的人應該怎麼辦？」

「當時的世界上有兩種主流聲音，一種是以環太平洋共產主義聯盟主導的，即擴大生產，按需分配，並且積極擴大人類的勢力範圍——即太空大探索，不過這一派受到的阻力很大，因為太空探索是有很大危險性的，那時的技術不如現在，比起危險的太空，普通人還是願意在地球上過家家。」

「另一種是以歐非聯合州為主體的，主張腦機娛樂計劃，讓閑置的人民沉浸在虛擬世界的快感之中，並且挑動男女對立來減少出生人口，這樣來減少政府負擔。

「兩派都有一定的支持者，他們在聯合國上互相指責。」

「然後就打起來了？」埃斯特問道。

「不是，兩派的基本目的都是一致的，讓閑置人口有事做，然後減少人口增量。真正導致戰爭爆發的反而是一小派資產階級，他們為了保持自己的高福利生活，給出了最簡單的方案，一場戰爭，他們設想，通過低烈度，高消耗戰爭將多餘人口耗盡，然後繼續維持原本的高福利制度。」

「那些人一般身居高位，很容易就通過軍事獨走，挑起了一場戰爭，不過他們最後發現這場戰爭的規模超出了他們的控制。」

「最終的結果是，核武器，高危值納米生化武器，軌道打擊全部砸在人類的頭上。」

「這場戰爭應該是以第二種結果結束的吧？」埃斯特悲觀的說。

兩人就好像睡前的父女一般，「父親」講述著「睡前故事」，而「女兒」則好奇的問東問西。

「不是，由於高烈度的戰爭，黃石超級火山噴發了，強行終止了人類的戰爭。不過那時候，那群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人類的人口從億變成了千萬，同時還保有相當豐富的資源。」

埃斯特沒見識過吳鳴所說的核武器，高危值納米生化武器和軌道打擊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超級火山是什麼規模，她想象不出這場戰爭的慘烈情況。只是覺得這數字是真的大。

「這樣的戰爭你們也能恢復起來？」埃斯特驚嘆。

「自然，知識還在，一些工業還在，在太空的人類花了十幾年就將工業水平恢復到了戰前水平，而且在其他方向還取得了突破，比如蟲洞發生器，比如高超光速引擎，再比如超智能。」

「戰後，剩下的人類也倦了，他們厭倦了戰爭，為了避免重演之前的悲劇，社會的管理機構進行了無人化處理，所有的生產安排都交給了超智能來解決，人類自己則是想幹嘛幹嘛。那時候有很多宏大項目，我就是參加者之一。」

聽完吳鳴的講述，埃斯特突然注意到了問題的關鍵。

「你們解放自己的關鍵就是機械託管了生產！這才是一切的前提！」

吳鳴點點頭，示意埃斯特說的對。

「所以，我們解放自己的關鍵也不是你剛才說的矛盾！」

埃斯特向前探身，對著吳鳴露出了祈求的目光，但是吳鳴很快用手將埃斯特的雙眼蒙住。

「別這樣看著我，你不就想要我們的機械生產技術嗎？先不說我能不能給，給了你你們會不會用，就算你克服了全部困難，那些閑置人口你打算怎麼處理？沒有航天科技與虛擬科技的你會怎麼處理？」

埃斯特泄氣了，恢復了原來的姿勢。

「這種事只能你們自己解決，我作為外人不好直接介入。就算要介入，也要聽從組織的安排，我是做不了主的。」

埃斯特失落的點了點頭，說道：「你什麼時候走？」

「我？具體時間是五天後，那時候會有一場不小的火山噴發，藉助噴發的能量，能省我不少的燃料。你們到時候也要注意，未來幾月可能會有連綿的陰雨天，還會有火山灰落下。」

「謝謝提醒。你的那些液態金屬能承受住火山噴發時的衝擊嗎？」

「絕對可以，輕易可以，這可是人類文明當時頂尖的科技，通過我腦內的超智能控制，可以完成各種活動，組成大部分工藝產品。」

「腦內？」埃斯特目光看向吳鳴的頭顱。

「這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大腦計算機是幾百年前就有的玩意了，再加上超智能，形成了我腦里的這個叫做蒲公英的傢伙，而且基本上你能在我身上看到十幾年前人類所有的高科技產品——送我來到這裡的是蟲洞發生器，只有高超光速引擎我的船沒裝。」

眼見吳鳴幾乎將人類所有的情況都交代給了自己，埃斯特有點感動地說：「你把這麼多重要的情報都說給我聽，你就這麼信任我嗎？」

「信不信任是其次，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樣？你又做不了什麼？還是說你們的神能做什麼？」

聽見吳鳴的狂妄之言，埃斯特的臉垮了下來。

……

五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五天里，吳鳴一直幫抵抗組織修繕著地底建築，同時也兼具著陪孩子們玩的任務，就是每次他想給孩子們講人類文明的故事時，孩子們都會不耐煩的跑開。

當地時間3月30日，吳鳴對站在廣場上的眾人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他得在預定時間抵達那處火山。

他開著隱身魔法，大搖大擺的從波文聯邦資源領的上空經過，無意間，他瞥見大多數的軍人都聚集在中央的高塔。

「開始著重防禦關鍵設施了嗎？」吳鳴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徑自離去。

下方的高塔內，貝克正在組織人手安裝著一門大炮，這門大炮能將五百公斤的重物送入雲層之中。

貝克野心勃勃的撫摸著箱子里裝著的一枚炮彈。他想不到有一天這潑天的富貴會來到他的頭上。

只要剿滅了抵抗組織，自己就有了功勛，之後就有機會調任主戰軍。

「將軍，距離發射時間還剩下30分鐘。請您離開發射台。」一個技術軍官走到貝克身邊彙報道。

「這怎麼操作？」這一歷史性時刻，貝克希望自己來把握。

技術官看了貝克一眼，提醒道：「如果操作失誤，魁爾德都將成為歷史。」

「那我和你一起。」貝克還是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技術官見說不動自己這個上司，也就不再勸阻，開始詳細叮囑貝克所有的注意事項。

……

吳鳴在預計時間的前五分鐘已經來到了海上火山的上空。

全部的液態金屬包裹成雨滴形狀，落入了火山口。

……

轟的一聲巨響，貝克亢奮的看著炮彈進入了雲層，隱沒不見，不久，黑色的雲層開始積聚。不晌，無色的雨滴開始落下，浸潤了雨林。

……

轟的一聲巨響，吳鳴所在的金屬雨滴被快速拋入大氣層，火山灰像一朵蘑菇在大氣層中蔓延，那枚金屬雨滴再次加速，沖入了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