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金府風雨

正午的金府，宛若是一間空宅，數百個下人被分開審問，往日熱鬧的宅子宛若是煉獄一般，炙熱的空氣熏烤著，讓他們連大口喘息都沒辦法。

「白翠，你今日在金四小姐院里進出，做了什麼？」

跪於地上的人瑟瑟發抖，因為眼前的人乃是金家四大惡人之一的林大。

他素來喜歡用最狠毒的手段去懲罰下人，落在其手裡，哪怕是無罪都要脫層皮。

「林......副總管，奴.....奴婢的.....的.....」

林大看著後面黑壓壓好多人，想一個個都這樣，別說晚飯，就是明天早飯都吃不上。

便用力拍了下驚堂木，可還沒開口，白翠嚇得頭一歪直接暈死過去。

「廢物，廢物，拖下去，下一個。」

旁邊的丫鬟們立即七手八腳將人抬到屋外的走廊上。

門外的人很清楚這李林大為人，若開口哪怕說一個字，輕則也得挨幾巴掌。

排在隊伍首位的邁過門檻走入屋內，面色如常。

「林副總管，奴婢是卯時剛過便去四小姐院內，衣物由阿蘭姐拿出來，所以，奴婢不曾進入小姐閨房內。」

「你是未曾去過的，但也不表示之前你沒有機會接觸藥丸。」

林大煩躁地揮了揮手。

旁邊還有記錄員老陸，一五一十全部記錄在案，還包括今日穿著都細細記錄。

「林總管，這樣下去，恐怕再有幾月都查不出。」

老陸上了年紀，本來早早吃了午飯，聽說出事了，就趕緊過來幫忙。

「我知道，這件事不查清楚，別說午飯，就是往後都別想吃了。下一個。」

林大拍下驚堂木，抓了幾片人蔘塞入嘴裡，心想這樣搞下去，吃再多人蔘都頂不了。

金府，怎麼也有七八百人，幾個總管各領一批人，今日問完了，明天估計又得重新問。

「林副總管，奴婢今日剛好休息，昨晚天黑后便回了家，早上才趕了回來。」

「下去。」

林大看了一眼旁邊的老陸。

老陸匆匆記錄完，眼珠一轉，便有了注意，「林總管，不若先審問那些無人證者，如此一來......」

林大連連擺手，搖頭晃腦道：「若想下毒，頃刻便可。」

「那讓他們懂字的負責替他們記錄，每人把昨日至今日的行蹤說一遍，總管再逐一甄別便可。」

林大覺得可行，便讓人傳話下去。

守在門外的頓時如釋重負，有的直接雙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在場的都清楚要找下毒的人那無疑是大海撈針，而他們都只是下等奴僕，想找機會接觸藥丸，根本不可能。

可主家要查，誰都不會逃不掉，要麼乖乖配合，要麼被當做嫌疑犯。

二選一，誰都沒辦法置身事外。

「老陸，你覺得這下毒人如何下毒的？」

林大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一小片茶葉沾在嘴唇上，他不以為是的舔入嘴裡細細嚼了起來，眼睛則盯著他陸。

老陸捻了捻鬍鬚，壓低聲音道：「這丹乃是昨夜挑選，然後用蠟封瓶，這丹房是重地，縱然林總管要去，怕也不是輕而易舉。」

林大也沒託大，頂著副總管頭銜，很多地方都不能隨意出入。

「如此說來，能下毒的只有丹房裡的人？」

「這倒未必，細心之人要潛入，總有機會，但丹房有金丹修士坐鎮，要進去下毒，再全身而退，怕不是很容易。」

一小孩忽然從人群中鑽出，大步走了進來，雙腿一曲，跪在地上。

「林副總管，奴昨夜去茅廁，發現有個蒙面人進了煉丹房。」

「黑衣人？」

林大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馬上坐直了身體，擺出一副縣老爺的樣子。

「是，奴還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好像跟四小姐身上的氣味差不多。」

這下麻煩了。

林大感覺腦袋都要炸了。

這香丸只有這四小姐所有，具有安魂、健體之效。

由河東王家耗費數年方才研製出來。

由數十種珍稀藥材提煉而成，一粒香丸便要數千兩銀子，外人再有錢都買不到。

那黑衣人從何得來？

難道是四小姐？

不，絕無可能！

四小姐已經無法修鍊，如何能避開修士耳目？

再說，四小姐總不能自己毒死自己吧。

「然後呢？」

「大約過了半刻鐘才出來，奴還看到一個府內的人和其接觸，手裡拿著妖煌扇。」

林大一聽，手裡的茶杯都劇烈晃動起來，差點打翻在身上，幸好老陸眼疾手快拿走了茶杯。

妖煌扇只有三公子金泰最喜歡之物，天天帶著。

「你可看清楚是三公子？」

「沒有，只看到一個背影。」

老陸放下茶杯，湊過頭。

「林總管，此事事關重大，若無真憑實據......」

說完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林副總管，奴還有別的事情，請屏退左右。」

孩子看了看左右，提高了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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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此時慌了，心想這種事情都能講，還有什麼比這更忌諱的事情。

他不年輕了，很多時候都只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但當聽戲一樣聽聽，還是可以的，至於要不要告訴家主，得看情況。

當即讓所有人退了出去，並關閉了門窗。

「林副總管，拿妖煌扇的只有三公子所有。」

「我當然知道，說重要的。」

林大感覺胸中一陣心悸，趕緊揉起胸口。

「小東，你所看到的可曾對別人講？」

跪坐的是小東，才七八歲，是個機靈鬼，平時做些掃地、傳話之類的輕鬆活。

不過平時有些沉默寡言，遇到不公待遇也是打落牙齒往肚裡咽的主。

今日為何如此？

林大有些想不通。

難道有人暗中指使他來報信？

「林副總管，小人手裡還有一塊玉佩，上面刻著一個『三』字。」

小東從懷裡掏出一塊翠綠色的玉佩，捧在手心裡。

老陸上前看了一眼，眉頭便皺了起來，輕輕拿起玉佩，回頭對著林大便點起了頭。

林大以為是在煉丹房外見得，也不以為是，「此玉佩是公子丟了，有何稀奇。」

「可這玉佩是在五公子那撿來的。是今早小人去傳話，偶然發現的。」

五公子出門了，家裡只有少夫人一人，難道......

老陸走邊走邊捻起了鬍鬚，回頭看了一眼小東，猶豫著將玉佩遞給林大。

「林總管，此事如何？」

林大真想一巴掌扇過去。

五公子出門，少夫人一人在，哪怕有下人，三公子去女子房裡幹什麼？

敘舊嗎？

還是有事？

你個老陸，別把難題推給我。

林大看了眼玉佩，暗想真有那些事，我也不管，也不想管。

「老陸，你以為如何？」

老陸早就知道他不會摻和，眼睛轉動了幾圈，便想到了小東的來意。

「林總管，這玉佩若丟了便也丟了，順手撿到再還回去便可。」

臨了，還丟了個眼神過去。

林大和這老陸相識多年，彼此一個眼神，對方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是啊，這送回去容易。」

林大附和道。

你這老傢伙，有話就講，有屁就放，不然老子將你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老陸看林大眼眸一張，不由冷汗直冒，趕緊用袖子擦起額頭的熱汗，「林總管，下毒的會不會是三公子？」

「三公子？不可能，他為何對一.....對四小姐下毒？」

四小姐是廢物這件事早就人盡皆知，私下裡，下人都是廢物長廢物短的。

這林大也偷偷稱呼過，差點就脫口而出了。

「關鍵是那個黑衣人身上為何有類似四小姐的香味？」

林大馬上明白這老陸是讓他避重就輕，把三公子去閨房裡的事情掩去，不然他就算稟告了，八九也會被連帶。

這種事情他可見得多了。

「林副總管，還有一件事。」

小東不知何時也湊了上來。

林大看他小也就沒責罰，若是別人，隨便安一個沒規矩，就足夠讓人受的。

「小東，還有何事？」

林大給了老陸一個眼神，這老陸立馬掏出一兩碎銀子。

「有人給......」

小東還沒說完，就趕緊用雙手捂住嘴。

你這小兔崽子，果然是有人指使。

「臭小子，快說！」

老陸抓住小東手，笑嘻嘻地把碎銀子塞入他手裡。

「可是少夫人給你的？」

「是啊，給了我五兩銀子，還說，每月給我長月俸，不過我沒要。」

「沒要？」林大和老陸異口同聲道。

「那是何人給你的？五兩可是你三個月俸祿了。」

「是啊，可是那人給的我更多，還叮囑我不要拿任何人的。」

小東恕我按伸手入懷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遞向老陸。

「是這人送的。」

老陸伸手接過一看，紙上的字歪歪扭扭，奇醜無比，但好歹能看懂。

「老陸，寫的是什麼？」

「哦，林總管，這字看起來像是初練毛筆寫的，但一筆一劃間看起來是有人故意為之？」

林大看了一眼，催促老陸趕緊看看寫什麼。

老陸細細往下看，額頭竟滲出密密冷汗。